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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栩将画缓缓收好，目光是谁也看不出意义的深渊。
午后。
江棠拿着一卷书，靠坐在胡床上。
忽然，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走进屋内，摆着长辈的架子，一脸严肃道：“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江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可随意出去。”
王嬷嬷以为江棠不想去见老夫人，眼神一厉，用老夫人压人：“少夫人，老夫人是大人的母亲，既要见你，大人自然不会阻拦。”
如此，江棠嗤笑一声。
施然跟她去见老夫人。
一路上，江棠都在想，自己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害她当不了母亲的人。
泰安院。
一片寂静，只有屋子中央的狻猊兽在吞云吐雾。
江棠一进屋，熟悉的威严感便扑面而来。
只可惜，这次，她的心境同之前不一样了。
陆老夫人开门见山：“你可知我为何唤你前来？”
江棠不卑不亢道：“不知。”
陆老夫人那双凹陷的眼睛布满怒意：“你身为内宅妇人，竟告自己夫君的御状，你此举差点让陆府陷入万劫不复，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要至我儿于死地，毒妇！”
江棠双眸染上嘲讽，站起身来，看着堂上的陆老夫人。
口口声声毒妇，说待她不薄。
是谁，日日让她站规矩。
又是谁，将一碗碗苦药，葬送了她当母亲的机会。
江棠心中悲愤交织，酿成一湾寒泉。
陆老夫人对上江棠幽深的双眸，好像她知道了那件事一样，顿时有些心虚。
可转念一想，江棠不可能知道的，便又理直气壮起来，指着她怒道。
“放肆，竟不敬婆母，你现在就给我去外面跪着！”
话音落下，江棠一动不动。
江棠想着，既然她不仁义，自己为何要忍。
“母亲，平日我敬重你，可我毕竟是皇家人，我没做错事，不会接受您的责罚。”
陆老夫人胸口起伏，快速捻着手中的佛珠：“如今，我陆府是容不下你了，你这毒妇，今日我便将你休了！”
王嬷嬷恭敬的递上一封休书。
陆老夫人接过，直接将之扔给江棠。
纸飘落在江棠脚边。
江棠看着地上的休书，便知老夫人今日的目的。
休书上写得她不守妇道，无子，善妒，简直像是认罪书一般，对她极近羞辱。
可江棠勾了勾唇，捡起休书，道：“多谢陆老夫人。”
说完，在陆老夫人和王嬷嬷怀疑的视线下，转身离开，在院子里和闻讯而来的陆栩撞个正着。
陆栩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休书上，面色骤冷。



第十五章

陆栩冷声问：“这是什么？”
江棠轻松地回答：“休书。”
这两个字，代表着她终于能离开这座牢笼。
短短两个字，让陆栩面色更沉，他更加竭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转而冷着脸拉着江棠回了泰安院。
屋内。
陆老夫人和王嬷嬷看着江棠拿着休书就走，两人面面相窥。
“这么容易？”
王嬷嬷率先回过神来，宽慰道：“恭喜老夫人，总算是解决了您的心腹大患。”
陆老夫人一喜，轻捻着佛珠：“无权无宠的郡主，配不上我儿，我会为我儿匹配名门淑女，将来儿孙满堂。”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门被踢开。
门打开，陆栩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充斥着这间屋子。
陆老夫人手一顿，在看到陆栩身边的江棠时，满脸不悦。
陆栩领着江棠进来，一把将她手中的休书夺过：“母亲，这休书，不作数。”
陆老夫人凝重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随后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栩儿，你究竟明不明白，留着她，只会害了你。”
江棠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陆栩掌心一空，心也跟着沉了沉，将手负在身后，恢复平常的的模样，不怒自威。
“母亲，那是我的事，我认定她是我的妻子，便没打算休妻另娶！”
自从陆父八年多前去世后，陆栩便成为了府上唯一说一不二之人。
陆老夫人心中惊骇不已。
江棠没想到陆栩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地看向他。
她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是从前，她听到这些维护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该多开心，更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可现在，她想的却是她对他来说，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还望母亲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先兵后礼，陆栩说完，向陆老夫人作揖，便拉着江棠离开。
陆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陆栩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这边，陆栩拉着江棠一路回到了畅映阁。
径直回到屋子里，将所有好奇的视线都隔绝在外。
陆栩直接将那封休书当着江棠的面放进火盆里，火舌将“休书”二字吞没。
江棠瞳孔中倒映着火光，目光慢慢转变为绝望。
陆栩转身，来到她面前，将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放回耳后：“今日，我所言皆是真心，你永远都是我的夫人，谁也无法取代你。”
江棠心一颤，随后躲开视线：“首辅大人这样说，若是楚夫人听到，该生你的气了。”
若是他早些维护她，府内上下都不会看轻她。
若他早说，自己也不会对他如此失望。
可这些话，江棠放在了心里，因为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陆栩听着她生疏的称呼，心一凛。
他紧盯着她一刻，视线犹如猎鹰般。
看着她的闪躲，他心中更为愤怒。
他一手扣住江棠的腰肢，让她靠近他，高大的身躯紧紧将她纤细的身影全部包裹，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陆栩命令道，声音低沉：“看着我。”
江棠并不看他，挣扎道：“放开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却失去中心，跌在床榻上。
下一瞬，陆栩充满压迫感的身躯压下来，令她不适。
陆栩看着怀中的江棠，因挣扎，胸前的衣襟凌乱，露出了一抹大好春光，他眼神一暗，呼吸急促，随后找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江棠的唇被堵住，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能看到陆栩瞳孔里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她心有一瞬刺痛。
那些话，于她是砒霜，是剧毒，她是万万不敢信的。
想到这，江棠推拒着陆栩，可他直接抓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唇缓缓向下移去。
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江棠只感觉到小腹处有什么抵在那里。
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妇人，自然知道。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两人：“少夫人，该传膳了。”
江棠霎时清醒过来，面上的红晕逐渐褪去。
她开口，声音清冷：“放开我。”
陆栩一僵，动作却依旧不停。
江棠心中慌乱，忍不住厉声制止：“陆栩！”
陆栩这才停下来。
只是她声音中还有一丝未褪去的娇媚，陆栩直起身看着她，喉间耸动。
“你从前不是都叫夫君吗？”
江棠恼怒的瞪着他，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看在陆栩眼里，多么的媚眼如丝。
陆栩低声道：“唤我夫君，我便放开你。”
江棠并没理会。
直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让江棠一阵心慌。
终于，她只能妥协，在陆栩幽暗的眼神中，极近别扭的唤了一声：“夫君。”
唤完，江棠盯着他，仿佛在问：“满意了吗？”
曾经她唤多少声夫君，都只觉得不够，现在这个称呼却只觉得讽刺。
陆栩卸了力道，江棠连忙推开他，从床上起来，到一旁整理衣服。
陆栩坐在床榻上，见她迫不及待的模样，脸色铁青。
此时，门也打开了，传菜的丫鬟们贯穿而入。
不一会，菜肴便上齐了。
陆栩径直在桌子旁落座。
江棠也在一旁落座，两人沉默的用膳。
她习惯性的夹了一筷子陆栩平日里爱吃的菜，放到了他的碗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不恰当之事后，身体一僵，连忙收回手。
陆栩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从前，江棠经常会亲自下厨，帮他布菜，总会开心期待地询问他：“夫君，可好吃？我下次再帮你做。”
“夫君，你今日可是累了？”
“夫君……”
可现在，她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而江棠低着头，眼帘垂下。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次是她疏忽了，往后，很多习惯，都要改……
一顿饭，就在沉默诡异的气氛中用完了。
屋外夜幕降临，丫鬟将屋内的油灯点燃，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用完膳，江棠便对陆栩福身道：“首辅大人，夜深了，您该离开了。”
陆栩看着她恭顺有礼的模样，心就像被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他看不顺眼，只想将她的冷漠疏离击碎。
他一把拉过江棠，让她坐在他腿上：“我的寝室就在这，你让我去哪？”
江棠浑身拘谨，只感觉他的腿温度滚烫。
她不禁想到了晚膳前为尽之事。
陆栩抱着浑身僵硬的江棠进入寝室，随后将她放到床上。



第十七章

室内烛火闪烁。
江棠躺在床上，害怕的紧闭双眸。
今夜难道真的要逃不掉了吗？
陆栩低眸看着她半晌，他的面容蒙上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最终，他将她放开，往屏风后走去。
江棠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象之中的事，缓缓睁开双眼，便只看见床帐。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两人洗漱完，便躺上床。
和往常一样，相顾无言。
江棠辗转反侧，忽地瞥见了一旁，似是熟睡的陆栩。
真是讽刺，平日里她如何都留不住他，可她请他离开，他却一定要留下来。
江棠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双手抚上自己的心。
她心底涌起一股愤怒。
她其实是生自己的气，明明陆栩害死了她父王，又包庇杀害她母亲的凶手，枕边人变仇人。
可她却无力反抗。
甚至，今日种种，她那冷却的心，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夜，就这样度过。
早上，江棠醒来时，就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醒了？”
男人嗓音低沉，因早晨刚醒，还带着一丝沙哑，有些像勾人的男妖精。
江棠瞬间清醒过来。
看到陆栩，才恍然想起百官闭朝，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
这是江棠第一次醒来过，陆栩还在。
陆栩同往日一个时辰醒来，本想去书房，可忽然瞥见她的睡颜，便留了下来。
两人起床用早膳。
江棠一点也不适应有他在的清晨。
用过早膳后，陆栩看向江棠问道：“今日你有何打算？”
江棠手一顿，略带嘲讽道：“院中守卫重重，我能做什么？”
陆栩提议道：“今日街市有等会，我带你去逛逛。”
江棠一愣，没想到陆栩会这么说。
可被关了这么久，知道可以出门，心底还是止不住涌上期待。
只是话音刚落，云二便在门外禀报道：“大人，楚小姐有重要事寻您。”
江棠的脑袋仿佛被砸了一下，一下清醒过来。
陆栩看了江棠一眼，临走前对她道：“今夜我定会带你去。”
说完，才起身离开了。
江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攥紧了手。
中途被楚然唤走，这种事情发生多次，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陆栩离开后不久，王嬷嬷照例又端了药进来。
“少夫人，该喝药了。”
江棠结果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当着嬷嬷的面，来到了窗户旁。
王嬷嬷见状，面色一沉，质问道：“少夫人您要做什么？”
下一刻，只见江棠冷着脸将药往窗外一倒。
对面色大变的王嬷嬷说道：“我知这是老夫人特意寻来的生子秘方，只是我不想生孩子，这药，便也不必了。”
王嬷嬷想要说的话被噎了回去。
江棠转身，将药碗交还给嬷嬷，淡淡道：“劳烦嬷嬷帮我转告老夫人一句，这药往后也不必了，我无福消受。”
王嬷嬷瞪大眼：“老奴定会转告老夫人。”
她冷哼一声离去。
素霜连忙冲到江棠身边：“郡主，奴婢真担心您会喝那药。”
江棠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我不傻。”
果然，陆栩被叫出去后，这晚都没回来。
一室昏暗灯光，照着如往日一般冰冷的卧室。
素霜难过的看着江棠。
却只见她面色如常，抄完写给母亲的经书，便要吹灯就寝。
可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第十八章

素霜将门打开，见是陆栩身边的云二。
江棠来到门口：“何事？”
云二禀告道：“郡主，大人忙于公务，今夜不能陪您了。”
江棠淡淡道：“我知道了。”
云二见她对陆栩一点也不关心，有些生气，僭越道：“您可有话要属下带给大人？”
江棠瞥了他一眼道：“无话。”
说完，便转身进门，吩咐道：“素霜，关门。”
书房。
陆栩站在书桌前，屏风后是今夜要同他议事的官员，云二来到他面前。
“大人，话已经带给了夫人了。”
陆栩面无表情，语气却泄露了一丝紧张：“她怎么说？”
云二冷声回答：“没有。”
见陆栩面色不善，云二连忙补充一句：“夫人已就寝。”
闻言，陆栩脸色却更沉，寒凉如水。
他明明交代过她等自己，可她却早早就寝？
她是根本对他不抱希望？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栩心中隐隐作痛。
翌日，除夕。
陆府上下一片喜庆热闹。
陆栩午时被皇上召进宫，晚上，才是陆府吃团圆饭的时候。
因陆父早逝，陆栩一脉单传，所以陆府子嗣凋零，因此每年的年夜饭便只有三个人，十分冷清。
陆栩还未回来，只有江棠和陆老夫人坐在正厅。
两人相顾无言，隐约还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忽然，陆老夫人意味深长道：“今日，会比往常热闹。”
江棠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中一片平静的冰冷。
不多时，门口便传来动静，嬷嬷一声“楚小姐，小少爷”的声音传进了江棠的耳朵。
江棠神情一滞，往外看去，便见楚然穿着正红襦裙，牵着一个孩童走进来。
孩童也穿着正红夹袄，好似仙童下凡。
那抹正红刺痛了江棠的眼，她桌子底下的手颤了颤。
陆老夫人的视线一下就被孩童吸引。
“拜见老夫人，郡主。”楚然向陆老夫人见礼，陆老夫人神色淡淡。
楚然见状，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快，瑾儿，给祖母磕头。”
瑾儿松开楚然的手，便朝着陆老夫人而去。
他的语气脆生生道：“祖母，瑾儿给您请安，祝您新年康健，万事如意。”
这番吉祥话哄得陆老夫人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将瑾儿抱进怀里，便松口让楚然落座。
“坐吧。”
楚然在另一边的空位坐下，楚然和陆老夫人中间还留了一个位置。
江棠看着这番祖孙和谐的场景，不由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江棠竭力的压抑着，只觉待在这里，无比窒息。
江棠起身道：“老夫人，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
自从知道陆老夫人对她做的事后，她变再也没唤过老夫人母亲。
陆老夫人瞥了江棠一眼，没好气道：“一点规矩也不懂，这么喜庆的日子，却着一身白。”
目的达到，陆老夫人却还不忘嘲讽。
江棠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语气沉沉道：“老夫人，我母亲是堂堂荣王妃，我乃荣阳郡主。我不止要自己守孝，还可以让陆栩明日也披麻戴孝。”
一句话，将陆老夫人气得够呛。
江棠一身冷意，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
刚到门口，一身寒意的陆栩迎面走来。
江棠愣了愣，绕过他便要离开。
陆栩面色微沉，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屋，不容置疑道：“今夜，一人都不能少。”



第十九章

屋内的两人脸色一僵。
可陆老夫人很快便恢复寻常，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道：“栩儿，来坐。”
陆老夫人指的位置便是她和楚然中间的位置。
江棠听见此言，站在原地不再挣扎，只冷眼看着陆栩。
其中嘲讽如冰刺般。
陆栩却不放手，冷声质问楚然：“你为何会在这里？”
然而楚然还未回答，陆老夫人便摸瑾儿的脸，维护道：“是我让她们来的，我可舍不得我的孙儿孤零零过年。”
陆栩冷厉的视线看向楚然。
楚然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凛，可随即便有恃无恐。
陆栩眼神更沉。
他一言不发，拉着江棠坐到了另一边，两人紧挨着。
楚然和陆老夫人脸上的笑都僵了僵。
陆老夫人给楚然使了个眼色，她便起身出去了。
江棠没想到陆栩会这样做，忍不住偷偷的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将心底的涟漪压下。
她告诫自己，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一会，楚然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上菜的丫鬟。
楚然走上前，站在江棠和陆栩中间，端了一道菜放到他面前，婉约道：“栩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松鼠桂鱼。”
“栩哥，还记得吗？当初我最爱吃这道菜，你也说定要尝尝是什么味道，吃过后，便爱上了。”
江棠心中闷闷的，她记得陆栩爱吃这道菜，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楚然嘴角擒笑，为陆栩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的碗里，继续道：“当初栩哥不ʟ爱上学堂，经常被伯父责罚，每次你一被罚，我便偷偷带食物给你……”
江棠听着，心越来越涩，想不在意却忍不住想知道从前的陆栩是怎样的。
原来，状元郎，年少时不爱读书。
原来，他受罚时，是楚然陪着他。
难怪陆栩会对楚然念念不忘。
那样的陆栩是她全然无法触碰到的存在。
江棠心中不是滋味。
她紧了紧手，想将这些情绪抛开。
陆栩沉默着，目光在堂上老夫人和楚然身上划过。
楚然悄悄的用眼神示意瑾儿。
瑾儿立刻笑着道：“爹爹，我也最爱吃娘亲做的鱼鱼了。”
陆栩看了瑾儿一眼，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楚然见状，心底得意。
转身离去时，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挑衅的朝江棠一笑。
那抹笑，深深的刺进江棠的眼底。
她垂下眼帘，没再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这段年夜饭，江棠吃得索然无味。
吃完，江棠走在前面，回到畅映阁。
陆栩跟在身后，眼见她越走越快，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江棠手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她只好放弃，冷声道：“大人这是何意？”
陆栩却倏然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逼近她，眼底幽深：“你忘记了要如何称呼自己的夫君吗？”
江棠一顿，想起了上次被他困在榻上，逼迫喊“夫君”的场面，心底窘迫。
陆栩见状，眼神微暗，放开她的手，走到桌旁坐下。
他指尖轻扣着桌面，薄唇轻启：“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饺子。”



第二十章

江棠面色微变，颇为不甘愿的开口。
“怎么，大……你今夜没吃饱？”
陆栩语气轻柔：“夫人不想做吗？”
江棠僵持一刻，心里百种情绪纠缠，良久才道：“您的吩咐，我自然会做。”
说完，便带着素霜走了出去。
屋内，只留下陆栩一个。
陆栩等了一会，没见到江棠，反倒是云二匆匆进来，禀告道：“大人，那件事情有线索了。”
陆栩眉眼一沉：“你先下去。”
云二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犹豫，想起曾经荣王封地的情况，便催促：“大人，不能再耽误了。”
陆栩的手攥紧了拳，脸黑如墨，最终还是迈步离开。
等到江棠端着饺子回来时，陆栩已经不在了。
屋内空荡，她把饺子放在桌上，嘴角勾起一个无声嗤笑。
此时。
陆栩已经驾马到了城外。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圆。
陆栩停下，回身望着京城首辅府的方向。
当年荣王之事终于有了进展，他需得亲自去一趟。
希望今年能与她一同过元宵。
往年，他总是错过，希望今宵不会。
元宵前夕。
陆老夫人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许多京城官家大夫人。
其中便有她的妹妹，柳国公老夫人。
众位夫人齐聚一堂。
陆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坐在最上首。
“姐姐，好久不见。”
“二妹，近日看你越来越精神了。”
姐妹两互夸了两句。
国公夫人往厅内瞧了瞧，忽地“咦”了一声：“你儿媳呢？”
陆老夫人神色一敛，解释一句：“她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见客，不过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
她话锋一转：“王嬷嬷，去唤少夫人出来。”
王嬷嬷离开，屋内依旧一片热闹。
不消片刻，江棠便来到了前厅。
她穿着一席素色衣衫，衬得她面色有些苍白。
因为守孝，头上只簪一朵雪白绒花，不染胭脂却如清水芙蓉。
江棠见了礼，施施然站在中间，所有夫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众人谈笑风生，陆老夫人任由江棠站在那里。
江棠不卑不亢，仿佛很习惯这样的场面。
她这样，反倒让陆老夫人下不来台。
陆老夫人道：“各位，老身请了戏班，各位夫人请移步。”
一行人来到熙言阁。
江棠正要坐，便听陆老夫人道：“我儿媳一向恭顺，让她给大家看茶。”
她一回头，便看到王嬷嬷已端着茶壶到她面前。
素霜知老夫人是刻意折辱，心疼主子，便要上前接过茶壶。
江棠不着痕迹的拦住她：“无碍。”
说完，接过茶壶，一一为众人斟茶。
老夫人休不掉她，便将厌恶化为明面上的折辱了。
江棠表情淡然，看不出她喜怒。
“虽然是郡主，却也早已被皇上厌弃，这杯茶，我们当得起。”
“这么些年，也没生出一儿半女，难怪老夫人看她不顺眼。”
几位夫人低声议论，只觉得扬眉吐气。
想当年，她们都无比羡慕江棠，她不止是尊贵的郡主，更是嫁得如意郎君，夫君位高权重。
只是七年过去了，她却一脸病态，无子嗣，又遭婆家嫌弃。
不像她们，孩子已然五岁。
这时，在熙言阁外，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连忙跑到了西院。
楚然的住所。
“楚夫人，众位大人正在熙言阁看戏。”
楚然交给她一袋银子：“就按照我之前交代你的去做。”
丫鬟高兴的领了银子：“是。”
楚然看着熙言阁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这次事成，她就不信陆府还能容下江棠！



第二十一章

熙言阁。
戏台上唱的是《天官赐福》。
江棠斟完茶站在陆老夫人身边。
这厢，国公夫人柳老夫人看了眼陆老夫人的神情，笑了笑，朝一旁招招手。
“姐姐，我有一人介绍给你。”
话落，她身旁一聘聘婷婷，娴静婉约的美丽女子便起身，向着陆老夫人行礼：“小女见过老夫人。”
她的声音犹如黄鹂般清脆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