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去了。”
一句话让花隐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
陆渊卿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让我四处漂泊,要给我一个家,你到哪就会带着我去哪,如今这些都不做数了吗?”
花隐拉住陆渊卿的衣袖,眼泪不觉涌出。
陆渊卿转头看了她一眼:“我自会安排人照顾你,保你一世无忧。”
花隐带立在原地,却在陆渊卿起身要走时环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渊卿,你带着我好不好,我可以当丫鬟伺候你,我不要名分,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第十五章 江南水灾
陆渊卿将花隐的手掰开,转过身来刚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她含泪的模样,有些不舍。
毕竟她曾经救过自己,而且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我此去凶险,带着你多有不便。”
说完,不等花隐说话,起身离去。
翌日一早。
陆渊卿只带着几个小厮,驾着一辆马车,便匆匆离去。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会使他想到徐天心。
他一直在心里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徐天心只是回丞相府了,等自己救灾回来就可以迎她回家,从此相依到老。
也算圆了千年来的夙愿。
这一路他极少休息,两个月的路程,他不到一个月就走到了。
这里的府邸不似京城般宏大,但是他们几人住已然足够。
陆渊卿一路走过,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这里大雨连下了数月,冬日的寒冷让地上裹了厚厚的冰块,年纪稍长的简直寸步难行。
等到气温回暖,冰雪消融,又开始不停地降雨。
河岸线也一直水涨船高,将所有的农作物尽数淹没。
老百姓本就指着地里的收成过活,这下颗粒无收,不仅连吃食都没了,更不必说税赋。
反正陆渊卿一路上的感觉,就一个字:惨。
他在房间片刻稍坐,便马上带人去看灾民的聚集地。
巡抚衙门的庭院中密密麻麻躺满了人,这里的人都是被大水冲毁了家,没有地方可去。
巡抚大人就将他们接到了县衙之中。
看到陆渊卿进来,县太爷连忙出来迎接。
“下官不知都御史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陆渊卿看了一眼他穿的并不整洁的衣服,将他扶了起来。
早就听闻江南巡抚李靖知勤政爱民,近半年来江南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仅仅请求援救,他就上书了十余次。
赋税交不上他便用自己的俸禄来补,可是他的俸禄有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而皇帝刚继位不久,自然是对这种天灾很排斥。
人人都想做明君,所以就会尽力将那些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给掩盖住。
他每日都在品各地进献而来所谓的祥瑞,对于这种扫兴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过问。
但是李靖知丝毫没有退缩,他不停差人送去,皇上再也不能装作没看到,这才派陆渊卿前来查看。
其实就是做个样子,让百姓都说一句其爱民如子。
“不知大人带了多少救灾粮?”
李靖知的话让陆渊卿一怔,皇帝只说让他来治理水患,并没有派遣救灾粮。
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要不然也不能就这样轻装上阵。
“皇上命本官先到,救灾粮随后便至,至于多少本官也不知……”
陆渊卿平时没有说过谎,此话一出,脸颊立刻变得绯红。
好在李靖知的心思只在救灾粮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
陆渊卿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他们衣衫褴褛,比街上的乞丐还要狼狈。
顿时感到一阵心酸,他取出腰间的钱袋,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去买一些衣服和粮食……”
那随从刚接过还没走,就被李靖知给挡住了:“都御史大人且慢……”
陆渊卿有些疑惑地瞧着他。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场大水来势汹汹,冲毁了大多数商铺,能余下的本就不多。”
“江南民风淳朴,很多老板都分给了穷人,个别没有捐赠的也只能够自家所用,根本就不会往外出售……”
第十六章 梦境
陆渊卿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原本不说富饶,但也算鱼米之乡的江南,竟然变成了累累白骨、哀鸿遍野的惨状。
他回到住处便提笔写了奏章,他自认现在自己现在在朝堂还占有一席之地,或许他的请求会有所奏效。
这几天陆渊卿一直在河道口调查水患出现的原因,按理说江南本就是水乡,家家户户门口都是潺潺流水。
之前都没有问题,就说明此处的输水系统还算不错。
只是最近连日天降大雨,所以水不能及时输出,就导致了这种情况。
那么事情至关重要的地方,就是找到输水源头。
陆渊卿让几个之前有过挖沟疏导经验的人来到了每条河流的归流处,这里的流速比别的地方都要湍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源头处,但是因为事先没有安排,进展很慢。
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什么发现,又怕天黑了会有什么危险发生,便只好先行回去。
回到住处刚坐下,李靖知就送了饭过来。
只有几碗稀粥、几个馒头和一些仿若白水煮成的菜叶。
李靖知放到桌子上时感觉特别不好意思:“都御史大人,下官实在是拿不出别的饭菜招待,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陆渊卿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苦涩。
李靖知年纪并不大,也就比他年长几岁。
但是为了此次水患每日操劳,头发已经半数斑白。
“李大人这是哪里的话,皇上的赈灾粮已经在路上,不日我们便可饱饱吃上饭了。”
之前陆渊卿上书请求赈灾,昨日收到快报,赈灾粮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只是这路途遥远,到的话最快也得一个月之后。
夜逐渐深了。
昏黄的烛光照着陆渊卿早已疲惫不堪的脸,显得更加憔悴。
他为了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知不觉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身穿盔甲,被一群人围着,每个人都手拿利刃,用尽全力向中间的人砍去。
这人像是杀红了眼,瞬间围剿他的人尽数倒下。
他眼眶充满了血,不停地挥舞着大刀,疯了一般向进攻而来的人砍去。
终因寡不敌众,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