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前，尚妍汐好似还能透过水幕看见宋祁琛诧异又冷静的神情。
她不会游泳，他应该是知道的。
浑浊的水淹没她的口鼻，侵入肺部的窒息和心口的窒息如出一辙，叫她痛得像死过一次。
醒来之时，已在医院。
入目之处是满目的白和一个陌生身影。
男人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尚妍汐一怔，疑惑之时，助理林芊推开病房门：“妍汐姐，你终于醒了！”
“这位是？”
“哦，是他救了你，还帮我一起把你送来医院的！”
“谢谢您……”尚妍汐忙道谢。
“举手之劳。”男人淡淡回应。
尚妍汐又看了看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剧组中有这么个人。
“我好像没在剧组见过您？可以问问您叫什么名字吗？我想谢……”
“不重要，我只是个普通群演。”
男人淡淡打断她的话，将帽檐往下扯了扯，径直转身离去。
尚妍汐愣住，男人的身型高大，气质冷淡如松，她根本无法将群演二字套到他身上。
没多久，尚妍汐的经纪人气愤地走进病房，知道尚妍汐没事，他就去了剧组讨公道。
但很显然……
“简直是欺人太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角色说换就换！”
“人都进医院半天了也没人来看一眼！因为我们是小十八线就活该任人欺负吗？”
尚妍汐合上眼，轻叹了口气。
“是啊，我们就活该吗？”
她从未做错什么，反倒是一直在谦卑地隐忍，却成了任人宰割的一个笑话。
凭什么呢？就因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吗？
第二天。
尚妍汐回到片场，若无其事地继续拍戏。
今日拍摄一场女主与配角的武打戏，仍旧由她这个替身来完成。
尚妍汐笑容明媚，武戏动作流利，台词都能与配音演员相媲美。
众人议论纷纷。
“哇！尚妍汐演技这么牛的吗？”
“只有我觉得她比闵娜演的好多了吗？”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闵娜咬牙红了眼，宋祁琛将这些尽收眼底，神色晦暗莫测。
拍摄结束，尚妍汐换下戏服，走出更衣室却迎面遇见了宋祁琛。
“你故意的吧？”宋祁琛冷冷挑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尚妍汐冷着脸，内心却难以制止的涌上阵阵酸涩。
宋祁琛对她的否认毫不在意，只冷冷警告：“再做这种事，我就只能让你滚出这个剧组了。”
尚妍汐看着他的背影，脸色苍白如雪。
她与宋祁琛在一起三年，从未要求他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更不用说要他为自己出头。
却不想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警告自己。
晚些时分，拍摄继续。
这是一场高强度的武打戏，需要替身一直吊在半空中。
“咔，落地动作不行，重来。”
“咔，动作幅度太大……”
闵娜拿着导演的喇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尚妍汐只得吊着威亚一遍又一遍的重拍。
剧组其余人在一边也不敢吱声。
前前后后NG了几十遍，最后，尚妍汐终于坚持不住脸色惨白地倒了下去。
闵娜才冷哼一声喊停。
助理林芊急忙上前扶起尚妍汐，却听闵娜故意说：“看了半天，还是第一版最好。”
尚妍汐咬住颤抖发白的唇，不甘地低下了头。
只在家休息了半天，尚妍汐又被催着回到剧组。
途径一处房车，熟悉的声音传来，尚妍汐动作一顿。
房车内。
宋祁琛平淡开口：“你气出够了，也该让她走了吧。”
闵娜不满道：“怎么？舍不得那个替身？”
宋祁琛声音沉了些许：“你要跟我翻旧账？”
闵娜见此，立即拉住宋祁琛的手，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只是好后悔，三年前不该跟你吵架分手，否则哪里轮得到她插一脚？”
“一想到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都和她在一起，我就好难过。”
宋祁琛这才柔和了神色，放软声音。
“你知道的，无论戏里戏外，她都只是你的替身罢了。”
话落，他不经意抬眼，就撞上了尚妍汐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和她哪里像？”
尚妍汐嗓子干涩无比，声音都是抖的。
宋祁琛眉心紧皱，正欲开口，闵娜却率先讥讽出声。
“知道自己是替身，还不滚远一点！三年的笑话还没当够，还要在这自取其辱是不是？”
尚妍汐看着眼前咬紧了嘴唇，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心痛得像被钝刀一刀刀切割，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了。
宋祁琛被尚妍汐那悲凉目光刺得心口一紧，他还未开口，房车外传来剧组人员的呼喊。
“宋老师！闵老师！”
尚妍汐猛然回神，转身逃也似的跑开了。
走至无人的角落蹲下，尚妍汐嘴唇咬的发白，还是未能忍住泪水。
哀莫大于心死。
闵娜说她是个笑话，细细想来，她的确可笑。
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识人不清。
自以为是的对一个人付出一切，可实际上根本无人真心爱她……
“好吵！”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让尚妍汐的抽泣一顿。
尚妍汐循声望去，才发现身后的草丛里躺了个人，一顶熟悉的鸭舌帽扣在面上遮阳。
是那日救了自己的人！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男人淡淡道。
那这个人岂不是将自己方才的丑态尽收眼底？
尚妍汐窘迫地移开视线，胡乱擦去面上泪痕，哑声开口：“上次还没来得急好好向你道谢，这些天我去找过群头好几次，都没找到你。”
男人扣上帽子，淡淡开口：“我平时有别的工作，偶尔才会来这。”
尚妍汐一愣，别的工作？难道是去其他剧组当群演？
没有追根究底，尚妍汐诚恳道：“让我请你吃饭吧，你救了我，我总不能连一顿饭都没请。”
“小事。”
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物，开口道。
“十二点了，可以去领盒饭了，走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尚妍汐面上一红，后知后觉抬头想要问他的名字，人却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几日后。
经纪人满面欣喜地将一份资料宝贝似的交给尚妍汐。
“妍汐！牧导点名要你来做新电影《海之空》的女主角！”
“牧导？”尚妍汐不敢置信的反问。
“就是去年拿了金奖的那位牧鲸沉导演！他看到四年前你那部女三的片段，一眼相中了你！”
尚妍汐霎时感觉手中剧本感觉沉甸甸的，不真实极了。
经纪人倒比尚妍汐本人还激动。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就说妍汐你演技这么好总会熬出头的！”
“我听说闵娜几次三番找牧导争取女主的位置，他理都没理！”
尚妍汐不禁也笑了，低头认真去看剧本。
但这份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天。
隔日，宋祁琛找到她，开门见山便道：“牧鲸沉的新电影女主角选了你？你不适合这个角色，放弃吧。”
如同当头一棒，尚妍汐霎时白了脸色。
“那你认为谁适合？闵娜吗？”
宋祁琛漠然颔首：“对。”
尚妍汐气笑了：“宋祁琛，在你眼里，我除了是闵娜的替身，就毫无意义是不是？”
闵娜想要什么自己就该给她吗？凭什么呢？
“你当过女主吗？知道怎么演吗？”
宋祁琛平淡的语气刺痛尚妍汐颤抖不已的心。
尚妍汐心寒：“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宋祁琛，你有认真看过我演的戏吗？”
宋祁琛皱眉，在他看来，尚妍汐入圈这么久都没有出头，此刻的话实在是有些没有自知之明。
他有些不耐地讥讽：“尚妍汐，你别太高看自己。”
尚妍汐捏紧的掌心几近出血，指着门口冷声道：“我不会放弃的，请你离开！”
宋祁琛见没得谈，也不打算再待下去。
走至门边时，又听身后声音传来。
“我是凭实力拿到的角色，你可以让闵娜凭实力像抢走你一样抢走这个角色！”
“自不量力。”宋祁琛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尚妍汐正坐在化妆室中做拍摄准备。
助理林芊匆忙地跑进来：“妍汐姐！你快看微博！”
尚妍汐打开微博，一个标题为“替身与流量的演技差距”的视频就弹了出来。
点开一看，里边赫然是她作为替身拍摄的片段，与闵娜本人所拍的放在一起作对比。
网友议论纷纷。
“这大明星怎么还没有一个替身的演技好？”
“听说这个替身被牧导看上做女主角了，果然有两把刷子！”
“闵娜的粉丝前段时间还尬吹演技买热搜，这下疯狂打脸！”
化妆室的门又被推开。
尚妍汐抬头，就见闵娜大步朝她走来。
“我……”话未完。
“啪！”
闵娜抬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尚妍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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