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阙清言(钟情与他)免费阅读-钟情与他(林棉阙清言)小说全文无删减版

时间:2023-05-23 06:12:5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棉棉姐,我预定好了机票,下周三就到b市。”许彤不想走,哭得一抽一噎的,“正好能赶上周五的经济法大课。”
事情来得太突然。林棉毫无防备,愣怔了下,重复道:“下周三就到b市?”
“嗯。”许彤感恩戴德,“笔记和课件我问同学借过了,回头就把进度补起来,棉棉姐你以后就不用再帮我签到了。”
“棉棉姐!”许彤哭嚎,“我舍不得ethan——”
许小彤下周三就回国了。
挂完电话,林棉屈膝窝在舒软的电脑椅里,盯着屏幕恍然出神。
在许小彤还没回来之前,是林棉代替她这个小表妹去上的课,到现在一切都还顺利,学校里除了徐逐,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等到许小彤回国以后,阙清言早晚会发现的。
林棉不是许彤,还在他面前瞒了这么久。
其实林棉不是没有想过有被揭穿的一天,但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坦白。拿她目前犯的事儿来说,每一件数出来都能让一个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授……气到高血压。
即使林棉对阙清言的涵养再自信……
如果他知道了她不是许彤,还连蒙带骗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甚至还,还觊觎他多年……
林棉把脑袋埋进了膝盖,慢慢缩成球。
半晌,她神情深沉而凝重叉掉了原来的文档,打开了那个在电脑桌面上搁置了很久的文档,指尖戳键盘,缓慢敲了个数字。
题目:《论俘获阙教授芳心的战略成功率》
内容: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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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午后工作间,林棉一笔清空掉潦草的线稿,不自觉地咬笔,决定还是提前向阙清言摊牌比较稳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比起让阙清言自己来发现真相,不如她自己来告诉他。
一张商稿起草了两个小时毫无进度,林棉思想挣扎了十分钟,看了眼时间,把笔插回了笔筒。
她出门摁电梯来到十楼,在熟悉的门牌号前深呼吸两分钟,揉了揉脸,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做足了前期心理准备,然后小心地摁门铃——
负荆请罪扑了个空。
……
徐逐的消息很灵通:【我老板出门去了,参加一个研讨会,本来我今天也要跟着走的,律所实习耽搁了,就换名额了。我恨!】
阙清言今早就已经不在市内了。
徐逐:【这种大型研讨会,没个三五天回不来吧,你又找他有事啊?】
林棉:【有。】
林棉哭着脸心想,这回是真的有事了。大事。
见不到阙清言的面,林棉戳开他的微信头像,对着消息框思忖犹豫了片刻,还是关掉了。
她垂死挣扎地咬抱枕角。
暂时……暂时先搁一搁,这种事情……还是等当面说吧。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心事重重的木眠老师瓶颈期进入巅峰,晚上对着空白一片的绘图软件熬到凌晨,实在画不下去一笔,只能恹恹地从影碟柜里翻出珍藏的恐怖碟来看。
以前看还不觉得,现在一看,电影里每一个中途领便当的悲惨炮灰……
怎么看怎么像自己……
越看越像……
等到第三天,编辑一个电话,总算是把在公寓里宅了两天的林棉给拖了出来。
“木眠老师,上回我提的签售会安排在这周末了,还是在隔壁的t市。”
林棉微诧:“这么快吗?”
自从木眠老师的少女漫画畅销以来,就已经在附近城市或多或少地办过一些签售,林棉也算是熟悉过签售会的流程。
但以前办过的签售会,至少都要提前半个月开始预订场地、布置宣传,这次的好像太快了。
“我也觉得太赶了,但我们和那边的主办方接洽过,说是会展中心的活动预定已经安排到了两个月以后,两个月,太晚了。”编辑用肩膀夹着手机,边打字边回,“不过也巧,最近有个书展,我们杂志旗下还有个老师正准备在那办签售,就这周末的事。”
办签售的是《糖心》杂志的另一位签约漫画家,关桃。
“我们商量了下,觉得联合签售可行。易拉宝和宣传横幅赶紧一点就做出来了,签售的书也是现成的。”编辑道,“按老师你的人气,提前两天宣传也有不少粉丝会来。如果老师你同意的话,等下我就把流程安排发过来,你看一下……”
其实现场的签售会并不能带动多少宣传效应,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将现场活动图发在官宣的公众平台上,顺势打一把新单行本的宣传。
林棉算了算时间,周末办完签售回来,阙清言也差不多回市了。
趁着他还没和许小彤打过照面,她还有时间哭着去楼上当面跟人坦白。
编辑把安排表发给了林棉,担心对方下一句就是“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掐着温柔的嗓子问:“怎么样?”
林棉暂停了场面血腥的电影,捏瘪了喝完的牛奶盒,软声道:“去去去。”
编辑:“……”为什么会有种一去不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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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会就办在隔壁市,路程不远。
杂志社订好酒店,拨了两个助理给林棉,签售时间定在周日的中午开始。
翌日,t市国际会展中心。
签售会借用的场地在会展中心的一层,还没正式开始,入场口已经排起了熙熙攘攘的长队。林棉出来买个水的空档,就被拦在了人头攒动的入口区外。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出来时的员工通道,低头摸出手机,想给场内的助理打个电话。
还没接通,林棉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学妹”,她手一抖,摁掉了拨出去一半的电话。
“……”嗯???
林棉机械地一点点转头,看见在向她不断挥手的男生,挤出一个学妹式笑容:
“学、学长?”
男生见真的是她,惊喜地大步过来:“学妹你怎么在这里的?你也是来参加签售会的?”
“我……”林棉看了看会场门口显眼的宣传横幅,突然想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生,是木眠老师,也就是她自己,的恐怖漫画死忠粉。
林棉晃了晃手上的水,有口难言道:“我……买水路过……”
以往的每场签售会,在场签售的木眠老师一定会戴口罩,所以粉丝们三百六十度拍到的也就是只露出眉眼的木眠老师。林棉当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她比较担心的是……
男生对她突然出现在隔壁市碰巧买水路过居然没有表示质疑,只是腼腆一笑:“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有别的事,但是真的没想到木眠会在这里办签售。”
“要是等下有时间,我正好能要个签售……”男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对了,学妹你上回借的伞我还没有还,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加个微信……”
正好助理回拨了电话过来,林棉抱歉地示意了下手机:“不好意思学长,我接个朋友的电话。”
男生显而易见地有些失落,笑着用口型道:“那我先进去了,下次见面聊。”
林棉边接电话边往相反方向走,她本想等男生走后再回会场,没想到他一步三回头,非要目送她走远才肯进去。
另一边,助理站在员工通道前张望,疑惑问:“木眠老师,您在哪里呢?我怎么没见着您人啊?”
“……”木眠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在离会展中心三百米远的地方,马路转角口。”
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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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会来的人太多,本来预计下午五点结束的签售,最后硬是由于人数原因往后多延了一小时。
会场内开始强制清场,林棉戴着口罩,签完最后一本漫画,露出的眼眸微眯着弯起来,声音甜软地闷在口罩后:“谢谢支持。”
“谢谢谢谢,”拿到签售本的蓝裙小姑娘连声道谢,红着脸表白,“女神我特别特别喜欢您的漫画,会一直支持您的!!”
粉丝都散得差不多,一旁同台签售的漫画家关桃笑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漫画。”
“能画出这么甜的少女漫,眠眠你的恋爱生活一定也很甜吧?”
林棉揉捏着手腕,闻言回忆了一番自己的辛酸追人史,摇了摇头,又点头。
一想到回去要向阙清言坦白,她就……
不、不敢想后果。
会展中心的一楼一边办着书展,一边办着签售会,现在场内的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收场,林棉和关桃也理了东西,正带着助理要离开。
靠近入场口的电梯“叮”的一声响,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行人。
林棉还戴着口罩,无意间瞥了一眼,彻底僵愣住了。
国际会展中心,二楼是多媒体会议厅。林棉之前从员工通道进来时看了一眼门口的指引标牌,二楼在开一场法律发展学术研讨会,烫金字体的受邀嘉宾的人名列了一长串,她没有仔细看。
徐逐说他本来要跟导师参加研讨会,因为实习冲突被临时换掉了名额……
之前她又在门口碰到了那个小男生……
此刻阙清言被一行人围着从电梯中出来,笔挺的西装革履,在人群中异常地出挑显眼。
他抬手整理了下腕间的银色袖扣,正偏低过脸跟旁边的男人说些什么,眸色冷淡,随后眼眸无意间往林棉的方向落了过来。

14.第 14 章
会场的工作人员正在拆宽敞的搭台,挂着的横幅架一阵松动,轰然一声,砸在林棉的小心脏上。
隔着人群,男人漫不经心的一眼瞥过来,在林棉身上稍作停顿。
阙清言此刻的神情不同于平时私底下相处的那样温和,多了几分冷感的不苟言笑。
这一幕像是慢动作放映,林棉一颗心悬悬提起,屏气凝神,总觉得他的目光隐含了几分探究的穿透性。
一秒。
两秒。
旁边的人正兴致勃勃地开腔搭话,阙清言眼眸沉然,平静地将目光收了回去,开口回应。
一行人陆续地出了会展中心。
内场,助理提了包过来,见状疑惑:“老师?”
林棉回过神,应了一声。
她戴了口罩的,阙清言他刚才应该没发现……吧。
“我和小婷打算这边结束了去吃饭,您等下是直接回酒店还是跟我们一起?”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你们玩的开心。”林棉差点心都要蜷缩起来,半晌道,“我赶晚上的车回b市。”
“现在就回去?这么晚?”助理惊诧,没反应过来,确认了眼时间,“这个点赶最近的一班到都要深夜了,酒店今晚还订着的,再住一晚明早走都行。老师您有什么急事吗?”
林棉心有余悸,心说,阙清言今晚也在市内,她……
她现在根本不敢当面撞见他啊!
这个时候去坦白,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要是旁边还有个别的法学教授过来问一句,问阙清言她是不是他的学生……
要他怎么回?
我把她当成我的学生,可惜她不是?
阙清言当然不会说这么噎死人不偿命的刻薄话,但林棉光想想就能羞愧到找地缝钻了。
下一秒,助理见已经戴着口罩的林棉在包中摸索片刻,拆了一个新口罩戴上,想想觉得不够,又戴了一个。
助理:“老师,您这样不会闷死吗?”
对方目光复杂:“不闷,会死……”
当天,林棉跟助理打过招呼后立即订了票,转道去了趟酒店,收拾完行李就回了b市。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
林棉整理完东西,进浴室洗澡。乳白色雾气蒸腾的浴室间,她双手扒拉着浴缸边缘,下巴磕在冰凉的瓷沿,心里也冰冰凉。
白天的时候她没注意到研讨会的邀请名单,但瞄了一眼时间,会议刚好开到周日结束。
也就是说,没什么事的话,阙清言明天可能就回来了。
林棉脑内模拟了一遍她向他摊牌后的情形,抿着唇想,最差的就是他不再理她了。
从阙清言的角度来看,无非是自己的学生找了人替点名,而那个来替人的什么正事也没干,还在每一堂课上都光明正大地睡了过去。
而她面对他时丰富的内心戏,她那点多年的小心思,他都不会知道了。
林棉越想越觉得惨,裹着浴巾出了浴室,一口气还没匀上来,就接到了林母的电话。
自从林父去世后,公司的几位高层董事重新划分了股权,剔走了公司里的旁亲杂戚。林家落败,林母打了近半年的官司,好不容易在公司争取到一席之地,从阔太太转成了职场女强人。
林母在嫁给林父之前毕业于海外知名商学院,婚后才做了全职太太。多年后重回商场,林母的经商头脑还在,但终归是从零开始,这些年来碰壁的事不在少数。
车里,阮丽淑刚结束一场应酬,按着太阳穴坐在后座,处理完工作文件,给林棉打了个电话。
“妈妈,”林棉坐在床边接电话,声音很甜,“我刚刚在洗澡,前几个电话都没接到。”
阮丽淑心情很好。平时母女俩联系也算频繁,她嘘寒问暖地询问了几句,才切入正题,问:
“棉棉,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明天晚上……
林棉犹豫了一瞬:“有的。”
“明天是你宋阿姨的生日宴会,她以前帮过我们家的忙,生日总是要去的。”阮丽淑一笑,“妈妈想带你去。”
宋阿姨。林棉在脑袋里搜寻了一圈,丝毫没有印象。
但不管是宋阿姨还是张阿姨,名流太太的生日宴会就是宾客间攀附关系的社交宴,重点往往都不在宴会本身。
以前这种宴会,林棉很少跟着参加,而后林家从名流圈跌出来,她更是没有去过。林母在社交方面不会勉强女儿,也就从来没提过。
阮丽淑其实也知道女儿不想去,但是……
她轻轻叹气,温柔道:“礼物我已经挑好了,明天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是在彤彤学校附近的那个地址吧?”
提到许彤,林棉晃了下神,突然想到,再有两天许小彤就要回国了。
明天也该跟阙清言坦白明白了,但要是去了宴会,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棉心里挣扎了下,小声问:“不去行不行呀?”
“也就是半天的时间,耽误不了太多功夫。”阮丽淑对着女儿的撒娇,难得强硬了一回,“到时候来的人不少,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事。”
阮丽淑也有自己的打算。
阙太的生日宴会,多少名流都会被邀请去。
女儿已经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林家再困难,林母也不舍得牺牲女儿来联姻,但至少也要在圈子里给她物色一个良人。
不过也得是棉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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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生日宴会在近郊的半山别墅举行,林棉到的时候,偌大的花园前就已经停了不少豪车。
花园中央是白漆雕塑的喷泉,绿茵草地上请了乐队演奏,宾客穿过中空的花台往宴会厅里走,佣人已经迎在了门口。
“一会儿叫宋阿姨就好了,”阮丽淑拿了礼物下车,笑道,“小的时候你见过几次……”
林棉应了一声,没怎么仔细听林母的话,满心满脑的都是回去坦白的事。
另一边,柏佳依还在关着禁闭,隔空发简讯给她当军师:【棉宝,像阙清言那样见惯风浪的人,肯定不记恨别人骗他一句两句的,你实话跟他坦白,大不了再写一份检讨。】
林棉抽空看了眼,回:【不会的。】
他要是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学生,哪里还会让她写检讨……
林棉哭着心想,他肯定早就不理她了。
……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生日宴还没有正式开始。
主人没有出现,宾客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交谈间觥筹交错。阮丽淑碰巧遇上生意上的熟人,低声嘱咐了林棉几句,过去与人攀谈了起来。
大厅内灯光璀璨,香槟塔被衬出了潋滟的酒光。林棉绕过餐桌,在各色的酒杯中拿了杯苏打水。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心理拉锯战了十分钟。
不然,还是不要当面说了……
思忖片刻,林棉拿出手机,戳开了微信,对着阙清言的对话框看了又看,心想,也不知道他把她删掉没有……
林棉:【阙教授,您好。】
消息顺利发出去了。
林棉:【一直以来瞒着您,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您的学生,也不是许彤。】
林棉心跳得飞快,一句话删了又打,终于发了出去。
林棉:【我叫林棉。】
发完消息后,林棉灌完一杯苏打水,盯着毫无回应的对话框,轻轻吸了口气,将手机收了起来。
越心焦越口渴,她回过身,想要再拿一杯苏打水。
重新转回来的时候,林棉余光瞥见有人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视线从那双锃亮的手工皮鞋慢慢挪上去,往上是剪裁合身的西裤,再到男人的脸。
“……”
不算t市那次会展上的对视,林棉已经几天没有见到阙清言了。
可……
可她完全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啊啊啊啊啊!!
林棉大脑一片空白.
愣怔半天,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忏悔神情,小声开口,“阙,阙教授……”
她穿着曳地长裙,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杏眸里满满的都是心虚。
阙清言在这里站着,已经有名媛淑女渐渐地注意了过来。
他垂眸看着林棉,抬手解松了一点领带,微俯下身,将手里的酒杯搁在了她身后的长条餐桌上。
“……”半晌,阙清言开了口,声音微沉:“林棉?”

15.第 15 章
阙清言的声音压得低,  像玻璃酒杯里轻微碰响的冰,在林棉听起来,  有点酝酿暴风雨前平静的意思。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林棉的心脏差点骤然停跳。
“阙……”话刚出口,把称呼噎了回去,  没敢再叫了。
“您,您先别生气,  ”林棉思忖半天,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苏打水往前递了递,  轻声问,  “您要不要喝口水?我没有喝过的……”
衬着大厅金碧辉煌的顶灯,  阙清言眸色格外的深。他敛神看她,  没有接过水,也没有开口。
换平时,林棉能蹬鼻子上脸地去亲昵他,但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完全没了头绪。
生气了,肯定是生气了。
今晚是阙母的生日宴,阙清言前一天刚从隔壁市结束完一场研讨会,  回来后直接开车来了阙宅。期间他没回过公寓,因此也没有进一步去确认,昨天在t市会展中心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许彤。
阙清言微眯了眼,  不发一言。
他好涵养的没有逼问,  给足了对方解释的时间。林棉捏着酒杯,  眼眸湿润,组织措辞,感觉自己就像庭审上的被告过错方,说一个字是判刑,不说也是判刑。
“许彤是……”
林棉不想再骗阙清言,在道德谴责和良心谴责中徘徊一秒,含混着招了,没把许小彤卖得太惨:
“许彤是我表妹,她出了点事所以没来上课,让我帮她来上课——”
她本来想说记笔记的,但回想了遍自己每节课的睡姿,实在没脸再往下说了。
阙清言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淡然应了声,示意她继续。
“不过……期中论文是许彤写的。”
临死前,林棉帮人说了句好话,心说许小彤我自身难保,尽力了。
说完许彤,要说自己了。
林棉抬眼观察男人的脸色,咬了咬下唇,顿声道:“我是——”
“棉棉,你今晚也来了?”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林棉循着声看过去,一位年轻女人正端着红酒杯走过来,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吧?上周我和朋友在马会喝茶,还想叫你一起来的,”女人优雅地捋耳发,“但之前林伯伯……”
“抱歉,不应该提起来的。”她戛然而止,歉然一笑,继续道,“所以也有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你忙不忙,怕打扰你了。”
女人妆容精致,腕间漂亮的首饰攒着细碎的光芒,看着有些眼熟。林棉叫不出名字,以前可能见过几次面,或许还说过几句话,应该是哪家大小姐。
名媛圈之间的来往复杂,踩低捧高的不在少数,她很少接触。
林棉从小被护得很好,所有人在眼里分为两种,想亲近的,和不想亲近的。
阙清言被放在想亲近的塔尖,所以她在他面前比谁都乖软温顺,但对别人……
女人话语中若有似无地带了优越感的怜悯,殷切的询问只换来林棉不咸不淡一声应,神色愣了愣,自然地转向了一旁的男人。
“阙少,”女人微红着脸,打招呼,“听我小叔说,他最近想在s市投资一家马球俱乐部,正好有几张内部卡,我听说你在英国的时候马球打得很好,要是有时间,我和小叔想请……”
林棉也听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上一秒还在愧疚万分地受训,下一秒就偏头去偷看阙清言的侧脸,支起耳朵。
“最近比较忙,等改天有空的话,我会亲自联系程泽,不用麻烦了。如果没什么事,”阙清言目光扫过女人,顿了下,又道,“我跟朋友还有话要聊。”
他的语气平静,话说得却毫不留情,字里行间直接绕过了女人。
女人刚刚过来搭讪,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看到了林棉羞惭的神情,以为她和阙清言发生了点不快,是来看笑话的。
但让女人没料到的是,阙少背后训人,当着别人面却护得好好的。
“没想到棉棉你们认识,”女人听见“朋友”两个字,笑容有些撑不住,关切地看向林棉,“既然现在不方便,那只能下次约出来了,阙少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了。”
等女人走后,林棉看向阙清言,心说,他肯定已经隐约知道她是谁了。
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多年前她追过他的事……
宴会上衣香鬓影,周围频频有人把目光投过来。
已经不能喊“阙教授”了,林棉一点点伸手,轻轻地扯了下阙清言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
阙清言低眼看她。
“您……您能不能……”话有点难以启齿,林棉目光湿漉漉的,小声征求意见,“出去训我……”
她指尖无意识刮了下手上的玻璃杯,仰头解释:“这里人太多了,我出去一定跟您解释清楚。”顿了顿,“好不好?”
话一出口,林棉先腹诽了句自己。
做错事被训,要求还这么多……
林棉没有说的是,其实她不怕当众丢人。
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异性时不时地往这里看阙清言一眼,再看一眼,就差没过来搭讪了。
男人闻言,神色微动。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阙清言。
他平时说话留有余地,不会戳破,拒绝的话点到即止,现在却不一样。
她不是他的学生,登门上脸地来撩他,像只不知进退的小仓鼠,把猎豹的客气当成纵容,屡次三番地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挠他。
没有不回敬的道理。
阙少在庭辩上一针见血的口才派上用处,随口问了句:“是不想让我被人看?”
“……”
林棉戚戚然回视他漆黑深邃的曈眸。
愣怔一瞬。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脸红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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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林棉还是被阙清言带去了前宅的花园,低着脑袋字字句句地把事解释清楚了,末了声音细如蚊呐:
“阙……”她埋首,“我错了,瞒了您那么久,还一直都不跟您说清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棉痛定思痛,忙道,“您罚我吧,写检讨签保证书……罚什么都行的。”
半晌,阙清言的声音在她脑袋顶响起,平静回:“我没有体罚学生的癖好,况且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来罚你。”
话音刚落,林棉耳朵尖颤了颤,抬起头看他。
阙清言敛眸跟她对视。
她一副诚心悔过的神情,一眨不眨地看他,眼尾稍稍发红,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
本来站在她的立场看,帮表妹替课瞒着教授,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且她的道歉诚恳,认错态度很好,被揭穿还不忘帮表妹说句话,心思并不坏。
阙清言弯下腰,俯身,不动声色地斟酌想。
所以骗他一两句……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佣人推着餐车从前院穿梭而过,见状跟阙清言点头打了声招呼。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帮你表妹替课,瞒教授几句很正常。”
“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林棉眨了眨眼,又听他道,“上回的一千字检讨,就不必写了。”顿了顿,“以后,我的课也不用来上了。”
徐逐那句话在林棉脑海中过电般闪过:
我老板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记仇起来不是人。
“……”他果然还记着她骗她的事!林棉泫然欲泣,“您,您还是罚我吧……”
花园里人声寂寂,欧式雕花庭院灯在林荫中散着昏黄的光。两人正站在泳池旁,在灯光折射下,阙清言修挺隽立的周身映上了粼粼波光。
林棉这回是真的红了眼眶。
她就怕他不理她。
阙清言没有回答,林棉一颗心沉到了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凑近了。
一道阴影蓦然罩落下来,隔了咫尺的距离,男人抬起修长的手,雪白的衬衫袖口在眼前闪过,他拇指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睫,眼角的温热感一触即收。
他……
林棉屏住呼吸,无措地睁大眼。
擦完眼泪,阙清言收回手。
训诫也给过了,打一棍给一甜枣。林棉见他眼眸深暗幽微,淡漠的神情勾出一点笑意来。
她的眼睛乌黑,看人的时候像指爪柔软的小动物。阙清言失笑:“没有下次了。”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两遍。
今晚第二次,木眠老师,纵横漫画情场多年老手,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脸好不容易在冰凉夜风中降温成功,噌的一下,又烧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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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阙母的生日宴在宴会厅开始,切完二十几层的蛋糕,众人在席上落座。
阙敏正抱着小女儿哄,一眼瞥到弟弟在旁边坐下来,压低声问了句:“我可听说了啊,你刚刚跟一小姑娘去花园里偷偷约会,可不止一个人看见了。怎么,总算交女朋友了?”
阙清言漆黑的眼里还星星点点地漫着笑,沉吟回:“我的一位学生。”
“学生?”
薛敏当然不信,只是他的学生,怎么进来的这种场合?
除非是他邀请来的。
她刚刚在大厅里看了眼小姑娘,模样特别讨人喜欢,就是看起来太年轻了些。
薛敏调侃:“你这从哪里捡来的宝贝啊?”
此时,阙清言的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
林棉:【刚才没有问……我以后还能来上您的课吗?】
又是一条。
林棉:【我保证不吵不闹不睡觉,以后再也不骗您了!】
林棉:【真,真的。】
宴席已经开始,阙清言看完信息,低眸一笑,没说话。
……自己撞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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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宴会开到一半,林棉非常没有礼貌地,中途匆匆离开了。
宴会来的名流人士众多,少一个多一个,没有人会去注意。
离开前林棉给林母发了简讯,阮丽淑以为女儿是不适应这种场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温言叮嘱了几句,就让司机把人送回去了。
林棉回公寓后,在楼下跑了三圈,揉着发红的脸一步一蹭地上了楼。
自从向阙清言摊牌以后,好像有哪里开始不一样了。
虽然现在阙清言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但偶尔流露出的其他情绪,不再带有教授对学生的温和,非要说的具体一点的话,就是……他对她没再克制着客气了。
以往林棉不怕死地试探亲近他,都被四两拨千斤地拒了回来,或是被不露声色地警告了,而现在他却有来有往地奉还给了她。
而且……
林棉洗完澡出来,在床边踢掉拖鞋,边想边把整个人埋进被窝,抱着柔软的被子滚成一个虾球,半晌露出一个脑袋,咬被角。
而且,杀伤力巨大啊啊啊啊啊……
经此一役,林棉终于知道以前阙清言对她有多客气,有多容忍了。
半夜打鸡血,拖稿成性的木眠老师精神饱满地看完一部恐怖片,丝毫没有睡意,在职业良知的驱使下从床上爬起来,把这两天怎么都打不出稿的商插给勾完了线。
画完底稿,林棉放下压感笔,戳开微信的对话框又看了一遍。
她问阙清言能不能再去听他的课,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继续追……不是,去听他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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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彤从加拿大回国,在航站楼落地的第一时间,许彤连行李都没放,直接奔来了林棉的公寓。
林棉帮着许彤在专业课上打掩护打了两个多月,后者感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捧住林棉的手按在心口。
“棉棉姐,我给你带礼物了。”许彤一脸甜蜜地回忆,感激涕零,“我和ethan一起选的,你等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ethan也说要好好谢谢你,是你拯救了一段旷世异国恋。”
林棉不忍心打击她,忍了忍,还是软声回:“许小彤。”
“嗯?”
“我被发现了。”林棉的眼神里充满安抚性,甚至还轻轻地摸了下许彤以表歉意,“你教授他……知道我不是许彤了,还知道我是来替你点名的。”
“……”许彤的笑容僵滞,半晌不确定地“嗯”了一声,“棉棉姐你是不是又开我玩笑了?”
许彤和林棉从小一起长大,没少被后者骗过。
关键是,每次被骗完,对方还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温驯模样,让人不相信都不行,有时候还要为自己的怀疑而深深自责,觉得怎么连怀疑一个清纯小姑娘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以前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现在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许彤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五分钟后,认清事实的许彤崩溃了。
林棉去厨房热了牛奶,小奶锅倒出来正好够两杯,装在厚玻璃杯中,一杯给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许彤。
她垂眸思忖,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个阙教授正好还在这幢公寓里”这个事实告诉许小彤了。
许彤这几个月都忙着恋爱,现在才知道新学期这门课临时换了人来上。
原来上国际经济法的那个老教授是出了名的又凶又杀,现在换了新教授,替点名还被抓包了。许彤问了个关乎生死的问题:“棉棉姐,新来的教授杀不杀?”
新来的教授……
阙清言在阙宅泳池边的样子重回林棉脑海。他替她擦完眼泪后,她脸红得要命,以前画少女漫的羞耻场景都没能让她反应这么大过。
于是林棉顶着煮熟的脸,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她问他:“您,您能不能不要笑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怎么笑,连唇角都没有明显勾起来过,但漂亮狭长的眼眸微眯,林棉能看出来,知道他就是心情很好。
“……你不用担心,”阙清言敛眸扫过她,淡淡的一句,“我不是在笑你脸红。”
林棉:“……”
脸,更,红,了,啊!
……
林棉回忆半晌,笃定回:“杀的。”
许彤看着对方红着的耳朵:“……”
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呢?
许彤刚下了飞机就来了林棉这里,待了会儿就要回学校宿舍整理行李,走之前又向林棉确认了一遍。
“棉棉姐,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上课啊?”
林棉从画稿里探出脑袋,点头。
不是说教授很杀吗?还是说——
“难道你最近开了本法学题材的漫画?”
摇头摇头。
没过几天,许彤终于领教到了林棉口中的“杀”是什么意思。

16.第 16 章
k大校内论坛人人皆知,  最近从老校区法学科研部转来了一位阙教授,给本科生上国际经济法。
听说人长得英俊无俦,  课也讲得逻辑清晰,  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
后排座位上,许彤抱着手机,  把论坛帖子和错过的小道消息翻了个遍,上课以来第三次长叹:“早知道!早知道我有这样的教授,  我一分钟的课都不会翘的啊!”
一旁的林棉从手袋中拿出笔记本,在桌上摊开一页纸。
她对着那一页仔细端详三秒,  接着放下笔记本端正坐好,  煞有介事,  一副认真垂听的样子。
许彤悔得心都在滴血,  远远地对着讲台上的男人偷拍了十几张,强打心情去看了一眼林棉摊着的笔记本。
那上面用血红的三个大字写着:
不能睡。
许彤:“……”
就在几天前,林棉还在和阙清言保证,她来上他的课,  不吵不闹不睡觉。
之前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她都骗了他这么多次,所以林棉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他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信任度。
然而半小时后,  林棉只想回到她给阙清言发保证的那一刻,把信息给撤回了。
好……困。
汹涌袭来的睡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林棉撑着脑袋,  揉完太阳穴揉眼睛,  长发耷落,  垂落的眼睫在阳光下打着阴影。
“……”林棉重蹈前几节课的覆辙,困得都想咬笔记本了,哭着心说,这哪里是不吵不闹不睡觉……
这根本就是不吵不闹只睡觉吧?
讲台上,刚翻过上一页课件,阙清言抬眸,将视线从投影屏落向阶梯教室的后侧方。
林棉困得人事不省,白皙的脸侧被手心压出一道红印,偶尔回过神,颇为艰难地保持着短暂清醒。
阙清言的眸色深下去,收了遥控笔。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又挫败又委屈,一脸不情愿地困着,生怕真睡过去了他会生气。
那天她向他坦白的时候,也态度惶惶,眨巴着眼看他,没再敢叫他阙教授。
一个“阙”字说出来没了下文。
片刻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阙教授搁下手里的遥控笔,修长的手捡起了放在桌角的点名册——
开始点名提问。
投影屏上是一道合约案例分析,周围安静无声,都在屏声静气地等是哪个这么倒霉……
阙清言翻了一页手上的册子,平静道:“法学大二三班。”
林棉还在迷迷糊糊,就听见身旁的许彤悚然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地压低声音:“不会是我吧?”
“林棉。”
这两个字吐字清晰,被阙清言念出来泠泠悦耳。
许彤没反应过来,愣:“我们班有叫林棉的吗?”
同一时间,林棉困得额角快要杵桌沿,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清醒了大半。
她闻言站起来,眼里还带着朦胧的迷茫。
阙清言合起点名册,手指轻叩,声音平稳,道:“说说责任起讫适用的条款。”
他的神情自然,像是一次寻常不过的课堂提问。
林棉冷不防被他叫起来,默了几秒,愧疚低头:“对不起,我……”
根、根本听不懂啊……
“知道滞留权条款吗?”
“……”林棉尝试着看了半晌的课件内容,放弃了,惴惴地回,“不知道……”
林棉戚戚然,心说,他不会看到她刚才又睡着了吧……
阙清言神色淡然,像是并不在意,随口又问:“知道我叫什么吗?”
比起前两个,这个问题简单得出奇,简单得像是给她台阶下的。林棉莫名地愣了愣,看了他一眼:“阙……清言。”
林棉的座位与前排隔得远,阙清言像是没听清,她踌躇一瞬,又重复了遍。
她的尾音稍稍扬起,语调还带着犯困的柔软。
阙清言与她对视一眼,“嗯”了一声:“坐下吧。”
一堂课还在继续,等林棉重新坐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有哪里不对。
阙清言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学生了,还点名把她叫起来,问她专业相关的问题。
他不像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她出丑的人,那为什么……
思索半晌,林棉回想了遍刚才他问她的话,突然回过味来,脸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
她看了眼远处身形颀长的男人,想了想,低头摸出手机。
戳开微信对话框。
林棉:【您要是】
第一条没打完,手抖发了出去。
林棉深呼吸再深呼吸,压着心跳继续:【您要是想听我叫您的名字,我可以当面叫给您听的。】

17.第 17 章
阙教授的课上叫醒服务效果显著。发完信息后,  林棉的目光远远地定在男人身上,维持着异常的清醒直到下课。
如果阙清言是一颗安眠药,  那肯定也是药效最强,  失效也最快的药……
林棉捧着手机,面色通红地合上了笔记本,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冷静。
上课代签的事还没收尾,课后许彤被点名去了趟阙清言的办公室,  临走前,林棉安抚地对着小表妹说了三句话,  神情认真而郑重。
第一句:“阙教授他有点凶。”
这个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就是耳朵有些红。
第二句:“所以许小彤你不要跟他……”良心挣扎一瞬,  林棉才睁眼继续,  “不要跟他说别的话。”
第三句是发自内心的:“许小彤,我在楼下等你。”
由于林棉的表情实在太真挚,衬着那双水色分明的杏眸,让人觉得这三句话简直就是警世箴言,  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许彤不知道这是某光明磊落的木眠老师幼稚的护食行为,简称吃醋。于是许彤第无数次又成功受骗,战战兢兢地进了阙清言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  林棉在办公楼下等到了回来的许彤。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许彤神情微漾,扶胸口感叹,“声音还好听……棉棉姐,  让我飘一会儿,  我要背叛ethan三秒。”
林棉还在为刚刚的欺骗行径而良心不安,  问:“他……说什么了吗?”
许彤神情幸福:“教授扣了我一半的平时分,罚了篇千字论文。”
“……许小彤,”林棉忍不住问,“那有什么好开心的?”
“棉棉姐,你一定是没和阙教授近距离说过话啊。”许彤捧心解释,“这是甜蜜的惩罚,长得好看的特权。”
林棉:“……”
林棉中途接了编辑的电话,打算直接回公寓,和许彤分道扬镳后,拐道走了出去。
从教学楼区绕出来是一片林叶葱郁的银杏道,隔着一侧林荫,后方是k大的篮球场。
她还没走几步,一个篮球倏然从身侧斜飞过来,砰地一声砸到了前方的垃圾桶,随后顺着轨迹悠悠滚到她脚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人追了过来,边捞起篮球边道歉,“刚才打球砸飞了,没砸到你吧同学——”
男生抬头看见林棉,愣了一愣,惊喜道:“学妹?好巧啊。”
又是上回那个小男生。
林棉听着这一声“学妹”,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应,艰难回:“同学,其实我不是你……”的学妹我比你大多了大多了大多了。
话说到一半,被男生接了过去:“上次我在t市还没来得及跟你聊,伞也没有还你。”男生一手搭着篮球,清秀的脸上泛红,不知道热的还是害羞,“这里离我宿舍楼不远,要不然学妹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跑去拿了伞还你。”
他不提起来,林棉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把伞送给别人了。
她把后半句坦白的话吞了下去,转口道:“没关系的,伞不用还了。”
“要还的。”男生看上去腼腆,态度却很坚决,思索片刻补了句,“不然学妹你加一下我的微信,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再——”
话音未落,林棉的手机倏然间震动了起来。
电话是编辑打来的。林棉低眼看了一眼,歉然地示意了下:“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第三次鼓起勇气要微信被打断的男生:“……”
另一边,编辑已经在林棉的公寓楼下望眼欲穿了快半小时,问:“老师,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等着,请问今天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林棉看了眼面前的男生,道:“我还在k大,等一下就来拯救你。”
“老师你跑到k大去干什么?”编辑莫名,“采风吗?”
林棉很坦然:“去睡觉。”
编辑:“?”
想到面前还有一个形式上的同学,林棉改口,补了个“授”字。
编辑连起来理解了一遍,差点扔掉手机:“去睡教授???”
“……的课。”想到阙清言,林棉一个走神说茬了,认真补救,“去上教授的课。”
编辑:“……老师,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挂了电话,一旁等着的男生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见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林棉驻足,转过身来看他。
林棉思忖了两秒,出声道:“伞真的不用还。”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愣了下。
林棉的眼眸很亮,声音从疏淡变得绒软:“我只想跟他撑一把伞。”
男生还愣怔在原地,就见学妹露出一个可谓是惊艳的笑,就云淡风轻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木眠老师边走边想,刚刚那个场景,放到少女漫里,再给一个特写分镜,一定能排进“如何委婉拒绝人的名场景top5”排行榜里。
木眠老师很满意。
悄悄地想,等追到了阙清言,这句情话一定要说给他听。
.
公寓楼下,编辑和脚下一堆粉色系玩偶正相依为命。
终于远远地瞟到林棉的身影,编辑挥手,扬了扬手里五颜六色的一沓信。
木眠老师的少女漫每次都能排进畅销书单里,喜欢追随的粉丝也不少,平时粉丝寄给木眠的礼物和信都会先寄到杂志社,再由编辑检查过以后转手给木眠。
“这回攒得太久了,东西堆得有点多,我车里还有一些。”两人搬了礼物进电梯,编辑想到了什么,“之前有粉丝同城寄过来一个布偶熊,塞不进车里,等过两天我再送过来。”
编辑下午还要去校稿确认新漫画单行本的印刷样张,匆忙要走,没上楼去坐,笑着跟林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林棉搬着最后一趟礼物进了电梯。
电梯门还没能合上,就又被人摁开了。
林棉抱着一堆快没过下巴的礼物盒,手上还捏着一沓粉丝寄过来的信,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进来的男人。
阙清言进了电梯。
这一瞥,林棉想到自己还抱着粉丝塞的礼物和同人周边,当即惯性地要藏起来,刚想把脑袋缩回礼物后面,突然想到。
不对……阙清言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学生了。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画少女漫的……
林棉默默后退半步,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手上这堆礼物。
以前木眠老师有过粉丝给她寄人形抱枕的经历。她还记得她是顶着多大的羞耻感才把那个印着泳衣美男的骚气抱枕搬回了当时的公寓,上楼的时候路遇三个邻居,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最终成功把人家小孩儿吓哭了。
被吓哭的那个小孩儿当时住在她楼上,那个晚上意外的没吵没闹,于是木眠老师安然恬静地抱着抱枕睡了一晚上。
林棉沉住气回忆,确认现在自己拿的礼物外形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敢开口——
阙清言进电梯不久,就见眼前的一堆礼物后探出半个脑袋,堪堪露出一双点漆眉眼:
“阙……”林棉顿了顿,眼眸亮亮地跟他打招呼。
卡了壳。
阙教授?阙……清言?
一个“阙”字含了半天,阙清言敛神垂眸看了她半晌。
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落下来,修长的手分过她怀里的礼物,随眼一瞥,睫廓压得低,问:“阙什么?”
礼物被阙清言分担过去了大部分,顿时手上一轻。
林棉眨巴着眼跟他对视三秒,想起来自己发给他的那条信息,心若擂鼓。
他是看到了还是没到啊……
林棉抱着礼物的手紧了紧,红着脸准备讨个嘴上的便宜,一声“阙清言”还没出口,就感觉有什么顺着指缝飘了下去。
飘下去的是一张明信片,翻在地上的正好是写字的一面。
这位小粉丝用显眼的荧光笔写着:老师我超喜欢您!!爱您!!!
旁边还画了颗心。
林棉:“………………”
她双手抱着礼物,没法弯下腰去捡这张明信片,又不好用脚去挡,愣神后抬眼,泪眼汪汪地急道:“不是的,您听我解释……”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都没有按楼层,阙清言空出一只手,按亮了楼层,接着俯身将明信片捡了起来。
“这不是给我的,我是指,不是给真的我的,”林棉解释,“老师是……”
阙清言看向她。
林棉心里突然一顿,他会不会以为这是她写给他的?
“这也不是我写给您的,”林棉红了耳尖,磕磕巴巴,“我要想给您……肯定也……”
她急于解释,一句话没过大脑就直接说了:“肯定也会比这个更好的。”
“……”话已经出口,林棉索性把话圆下去,小声道,“您在楼上等我一下。”
.
回到公寓后,林棉把粉丝的礼物和信暂时放在了玄关,翻箱倒柜地翻了十分钟,最后坐在厚软的地毯上,对着面前的两堆东西犯了难。
左手边是她珍藏的蓝光恐怖电影碟,限量典藏纪念版,场面血腥暴力,剧情悬疑刺激。
林棉用手摸了摸碟片盒,在脑海中回味了下电影剧情,内心给打了五星好评。
右手边是她多年前攒了几十封都没能送出去的小情书。
隔了太久,情书里写的什么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六岁,想想都知道一定很……
出于对少女时期的林小棉的尊重,林棉把脑海里的“辣眼睛”三个字划掉,给了三星。
要送阙清言的话……
林棉的视线从电影谍上血淋淋的封面挪过,踌躇半晌,再落到了那一沓浅粉嫩黄的情书上。
……
十五分钟后,林棉揣着一个小盒子,摁电梯上了十楼。
尽管熟门熟路,她还是在门口缓了缓,才敢按门铃。
阙清言刚接完阙敏打过来的电话,后者周末想带女儿去城郊的私人会所度假,特地打了电话来邀请人:
“山上的秋景好得不得了,你平时这么忙,也该挤点空闲出来放松放松吧?”阙敏正敷面膜,说话也含混,“程泽说他大半年没见你影子了,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非要让我问你去不去。”
门铃在响,阙清言搁下手里的资料,拿着手机起身,淡淡问:“他要找我,怎么不直接联系我?”
“他哪里好意思,这回他侄女也在,他就是想帮他那个侄女牵线搭桥,”阙敏心里面门儿清,调侃,“要是为这事当面找你,还不得被你拉进黑名单?”
程泽和阙清言是旧识,当年一起在英国留过学。两人虽然是平辈,但阙清言跳级留学,所以还是差着年龄的。
有一年程泽的侄女来英国旅游,跟着自己的小叔认识了阙清言,从此迷他迷得不行。阙敏听程泽提起过,说他这个侄女三天两头地往他那里跑,就为了打听阙清言的消息,人都快让她烦死了。
阙敏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跟人说一声。”
电话还通着,阙清言打开门,一眼就望见了在门外杵着的林棉。
她手上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缎面绒盒,很少女的粉色,她抬起眼来看他,眼眸亮亮的,刚想开口,见他正在打电话,立即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还真的拿了礼物过来。
从阙清言的角度看下去,林棉的眼睫扑落,衬着瓷白泛红的脸,看上去像是非常不好意思,又壮着胆来把东西送给他。
他沉吟,道:“我问问看。”
问问谁?阙敏愣了足足几秒,八卦之心顿起,笑着追问:“你要带人来?上回那个小姑娘?真的是小女朋友啊?不是说是学生吗?唉不是,跟我说说啊——”
阙清言没打算开解阙敏的八卦心情,简略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林棉拿着礼物盒,一颗小心脏蹦跶得正欢。
礼物盒里不是恐怖碟,不是她以前的情书,是之前柏佳依蜜月回来送的瑞士情侣对表。
她偷偷地把女表藏了起来,盒子里只有一只男表。
柏佳依的眼光很好,挑的手表款式经典大气,林棉看了一眼阙清言此刻戴在手腕上的表,是块银黑的江诗丹顿。
林棉在心底比对了下,虽然她送的表并不昂贵,价格差得有点多,但……
她心跳得厉害,心虚地想。
但是,是情侣表。
她要是把心思偷摸藏起来,不告诉阙清言,他就……他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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