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顾丙尘迟苑菲的小说-顾丙尘迟苑菲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

时间:2023-05-23 06:12:0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顾丙尘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脸色变得比身上那领华贵的丧服还白的令人刺目。
一个又一个不曾细想的细节在他脑海中闪过,可他却固执的不愿相信。
“我不信,迟苑菲绝不可能在里面,你们全是骗子,迟苑菲你给我出来……”
他想要上去打开那棺材,却被一群神色愤怒的将士拦住。
顾丙尘不管不顾想要动手,魏玄一声爆喝:“将永安王给我拿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至极,一道冷然的嗓音传来。
“将棺材打开!”
——竟是沐靖。
将士们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失声道:“元帅!”
沐靖又说了一遍,喉头微微发抖,声音却变厉:“打开!”
就连魏玄亦不忍道:“沐卿不必顺这孽障的意,我这就将他抓起来……”
沐靖微微摇头,又抬手对身后的沐明修示意。
沐明修叹了口气,走上前带着喑哑难抑的腔调道:“堂姐,得罪了!”
沉重的棺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森冷至极的气息率先传出。5
随后一张毫无血色却又美得惊人的脸露出在众人眼前。
迟苑菲静静躺在棺木中,仿佛只是睡着。
她的身下是一块完整而巨大的冰,边上撒满不知名的花草,左侧则是断裂的红缨枪。
领头的将领抹了把眼泪,解释道:“这是为了保住芷澜将军身体不腐从边疆冰川上挖的千年玄冰和草药。”
顾丙尘仿佛听不见他们对话,只红着眼死死盯着棺木中的那张脸,下一刻,他身体猛地一晃,想要上前抬手抚上迟苑菲。
而沐靖,终于第一次动手。
就算是残了,他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顾丙尘十五岁就带兵上战场,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是两人手刚碰在一起,就被魏玄喝道:“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顾丙尘是个疯子,沐靖却不能不管不顾,他稍一怔然的瞬间,顾丙尘便触碰到了迟苑菲。
一股侵入心中的寒意从顾丙尘指尖传来,那绝不可能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整个人跪倒在棺材前。
“迟苑菲,别耍花样,你不是想要头发,想要学琴,想要学画,我都答应你,你给我睁开眼……”
棺中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顾丙尘继续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你不是说本王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你说话啊?”
沐靖眼中带上深切恨意:“你想要她说什么?你不是从不愿与她说话?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画画!”
顾丙尘置若罔闻,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迟苑菲,你这个骗子!”
沐靖握紧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魏玄道:“陛下,求陛下允许臣妹芷澜与永安王和离,臣想将芷澜葬回沐家祖坟。”
顾丙尘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助。
魏玄看着眼眸猩红的顾丙尘,沉默片刻,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允!”
沐靖跪下:“谢陛下!”
魏玄一抬手,示意御林军将顾丙尘带走。
顾丙尘却紧抱住迟苑菲,就在士兵靠近他时,他突然身子一倾,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血顺着棺木边缘缓缓流下,所有人俱是一惊。
顾丙尘却一把将人抱起,跌跌撞撞就要跑。
众人想要拦住他,却见顾丙尘走出两步便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倒下去时,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迟苑菲。

第12章

待顾丙尘再次醒来,两只手上已被包上厚厚纱布。
一旁等候多时的魏玄松了口气。
因为顾丙尘将迟苑菲抱的太紧,为了不伤害到迟苑菲的尸身,便只能卸了顾丙尘的腕骨。
想到这事魏玄就觉得气血上涌,人活着不珍惜,死了却做出这般模样。
“顾丙尘,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就见顾丙尘倏然起身平静地打断他:“皇兄,我这就去镇国寺接迟苑菲回来。”
魏玄一滞,不可置信道:“你去干什么?”
顾丙尘神色从容:“去接迟苑菲!祈福三月,如今大军凯旋,她也该从镇国寺回来了!”
魏玄定定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可是迟苑菲已经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顾丙尘嘴角猩红流出,再次呕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严肃:“皇兄莫要胡言,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
魏玄神色大变,对身边侍从道:“快传太医!”
紫薇殿内,一群太医战战兢兢。8
半晌后,太医院院正抖着白胡子对魏玄道:“陛下,王爷或许是受到王妃去世的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选择性遗忘了王妃去世的事实。”
“但王爷的心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万不能再受刺激!”
魏玄问:“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才犹豫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几年也未可知。”
魏玄勃然怒道:“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尽数跪下:“陛下息怒。”
一名年轻太医道:“陛下,找到药圣南农或可使王爷尽早恢复,只是药圣素来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魏玄一怔:“安排下去,遍寻九州,请药圣至我大楚。”
太医们离开后,魏玄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道:“陛下,七日之后,便是永安王妃出殡日,可太医说王爷不能再受刺激……”
魏玄沉默良久,疲惫地闭上眼:“传朕令,永安王顾丙尘行止不端,禁足皇宫三月不可踏出。”
半日后,一道圣旨降下——
“良将逝,举国悲,沐家芷澜巾帼不让须眉,社稷平定有功,敕封骁惊侯,赐金缕玉衣,按元帅之礼入殓出殡。”
这还是楚国第一位封侯的女将军,举国皆惊,却并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若这样的女子都不配,还有谁配?
唯独让民众更感兴趣的,是敕封诏书上写的沐家芷澜,而不是永安王妃。
“骁兰将军灵柩回来那天,永安王还在娶亲,真是可恶,骁兰将军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他?”
“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可惜,所幸陛下圣明,让她死后回到了满门忠烈的沐家!”
街边,一蓝衣公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正是顾丙尘的好友,镇南侯府小侯爷林邺。
从前大家都觉得迟苑菲只会舞动弄枪粗鄙不堪,配不得楚国第一君子之称的永安王。
如今迟苑菲死了,大家倒像是都忘了一般,说辞倒反过来了。
他低声呢喃:“迟苑菲,若有来世,你可得擦亮眼睛。”
话落,林邺往挂满了白灯笼的沐府走去。
活着时他与迟苑菲无甚交集,如今,总得送她一程。
也算是了却那不曾说出口的欣赏与遗憾。
而此时,紫微殿里,魏玄刚打算小憩,便听见焦急的声音传来。
“陛下,不好了,王爷……逃跑了!”

第13章

魏玄原以为顾丙尘是清醒了,为了去见迟苑菲。
可待魏玄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却并未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
神情悲恸的沐靖躬身一礼:“臣代芷澜多谢陛下敕封!”
魏玄心内焦急,却仍安抚道:“沐卿不必多礼,可有看见阿峥?”
沐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面上却仍是恭敬地道:“不曾!”
一旁,来为迟苑菲守灵的好友夏英眼眶通红地愤愤道:“他顾丙尘做出那种事,如何还有脸来见阿晚?”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连忙请罪。
魏玄摆摆手,犹豫再三,还是将顾丙尘醒来所言告诉了沐靖。
沐靖露出一丝惊诧,夏英也是神情半信半疑。
这时,前来吊唁的林邺听闻,思索片刻后轻声提醒:“陛下何不去镇国寺看看?”
魏玄倏然醒神。
待一行人匆匆赶到镇国寺,果然看见了站在大殿前的顾丙尘。
只见他正神色平静地对住持道:“住持莫要诓我,你转告迟苑菲,若她一日不出来,我便在这殿中等她一日。”3
众人方要上前,便看见住持长叹一口气,递给顾丙尘一个盒子。
“王爷,这是骁兰将军临行前寄存在我寺中之物,她说若她平安归来便亲自来取,若她回不来,便交给第一个来这寺中寻她之人。”
顾丙尘一脸漠然地接过那盒子,再次扬声强调:“我要见迟苑菲,我有话要问她?”
沐靖等人见状对视一眼,这才信了魏玄的话,却又仍觉得不可思议。
顾丙尘不是对迟苑菲厌恶入骨吗?
现在这又是作何?
住持眼含慈悲,声若梵音:“王爷,莫要自欺欺人,你想知道什么,何不打开这盒子看看?”
对峙许久,顾丙尘终于眼眸微垂,抬手将那盒子打开。
里面只放了一枚玉佩和两封信。
一份写着吾兄亲启,另一封则是写着吾爱阿峥。
顾丙尘在看见那枚玉佩的瞬间,淡漠神情终于起了变化。
皇帝魏玄也是一愣:“这潜龙玉佩,阿峥你不是在澜沧关之战中落于西南密林了吗?怎么会在此?”
夏英凝神观察半晌,失声道:“这玉佩是五年前出现在阿晚手上的,因为看上去是皇家之物,所以我记得,她说是与心上人定情之物。”
“沐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阿晚违抗军令消失一月不知去了何处,再出现时一身伤痕,手上便拿着这东西。”
沐靖眼眶湿润,哑声道:“怎会不记得,那次如何问她都不说,为此生生受了五十军棍,几乎去了半条命。”
他是迟苑菲的哥哥,却也是元帅,军中违令者必罚。
那棍子打在阿晚身上,却痛在他这个哥哥心上。
沐靖摇头自语,看向顾丙尘的眼中带上怨怼:“原来竟是为了你!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带她进京,她便不会为了你执念成魔。”
听着他们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顾丙尘心中,他紧握着那枚玉佩一脸不可置信。
“五年前,迟苑菲去过西南?”
他不敢再深想,连忙打开迟苑菲给他的那封信。
待看完,顾丙尘深沉的眼眸里溢出许多无法辨别的情绪。
良久,他蓦地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全都是错的……”
无数血一样的泪珠从顾丙尘颊边流下,他神色是极致的疯狂,又透出几许茫然。
半晌,他又止住笑自言自语,咬牙切齿道:“迟苑菲,既是你在密林救的我,你当初为何不说?为何让苏清荷出现?”

第14章

在场都不是蠢人。
随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拼凑,一个完整的故事终于显现。
那是关于一个少女为了爱恋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
迟苑菲于年少时跟随兄长进京述职对顾丙尘一见倾心。
五年前,迟苑菲听闻顾丙尘澜沧关之战负伤失踪,违抗军令去西南救下了顾丙尘,因为军情紧急可顾丙尘又一直不醒,迟苑菲只能将人安置在医馆又匆匆离开,只带走了潜龙玉佩。
不知如何出现的苏清荷冒领了这功劳,带走了昏迷的顾丙尘。
夏英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当时,刚被打完军棍,阿晚又拖着伤体消失许久,最后我们在东岳山找到的她,听说她为了心上人在那万级台阶上整整跪了九遍。”
“伤上加伤,她将养了大半年,再出现见到的却是你与苏清荷浓情蜜意,这一切全都是你蠢,手无缚鸡的苏清荷能将你带出那满是瘴气野兽的死林?”
“还问她怎么不说?这些年你有认真听她说过一句话吗?每次她刚叫出王爷你便如同避灾一般离开,还让她少在你面前碍眼。”
“现在阿晚死了,你如愿了?”夏英为好友心疼至极,不顾魏玄在场,满含怨恨地质问,“顾丙尘,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沐靖拳头握紧轮椅,骨节清晰分明地泛出,却仍是理智阻止:“夏英慎言!”
顾丙尘像是猛地被这质问惊醒,有些许无措。
纵然魏玄贵为一国之君,到如今这地步,亦是无法为自家弟弟辩驳一句。8
若他是沐靖,只怕会当场宰了顾丙尘这混蛋。
夏英抹了把脸,哭着道:“沐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说话吗?”
忠君爱国的思想刻在沐家人的骨血里,再说迟苑菲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沐靖就算再恨顾丙尘,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若不是他双腿残疾,出战本该是他的责任。
沐靖垂眸掩去无尽的痛苦。
妹妹,是代他而死。
他苦笑一声:“永安王,你的东西物归原主,阿晚剩下的东西,就交还给我吧!”
顾丙尘定定看着手中玉佩,将剩下那封信给了沐靖,随后默不作声往外走去。
魏玄心中隐隐不安,忙唤人道:“跟着他!”
顾丙尘在刚看见迟苑菲的尸体时那般反应,没道理此刻在知晓了一切真相还这么平静。
然而寺外,顾丙尘漠然至极的声音传来:“再跟着本王者,杀无赦!”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跨马而去。
待众人匆匆赶回去,便见将军府的仆人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越靠近迟苑菲灵堂,便听见仆人们惊恐的声音:“王爷,快住手,住手啊王爷,小姐一定不愿看见您这样……”
一股浅淡的血腥气从灵堂传出。
魏玄等人奔进去,只见顾丙尘跪在迟苑菲棺椁前,手中是一把锋利又精致的匕首。
他神色淡然地将刀划过自己手臂,轻声道:“阿晚,这一刀是为我当初欺骗于你。”
说完又是利落的一刀刺进自己小腹,他闷哼一声,嘴角却含笑:“这一刀,是我无视你三年……”
他浑身满是伤口,一身白色衣衫已经尽数染成血色。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惊,一时竟忘了阻止。
顾丙尘又猛地将刀拔出来,他温柔如情人低喃:“利箭穿心,一定很痛吧?”
“阿晚,别怕,我来陪你!”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顾丙尘倏地将匕首往自己心口刺去……

第15章

许多人都不敢再看,捂住眼尖叫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匕首。
顾丙尘一愣,抬眸看去,只见沐靖神色平静,掌心中鲜血却不停溢出。
“阿晚都已经去了,算我求你,就别再扰了她灵前清净了!王爷!”
最后王爷二字,他加重了音。
皇帝最宠爱的幼弟自刎于迟苑菲灵前,传出去可不是一场什么感人肺腑的美谈,落在有心之人口中,会抹去阿晚用命换来的一切荣耀。
顾丙尘怔怔然放开手,脑子瞬间清醒。
他苦笑一声,眼中水光凌然。
到如今,他竟连用命还她都做不到。
他口中张合几次,最后才哑声道:“大哥,抱歉,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与迟苑菲成亲三年,这声大哥竟到此时才唤出口。
两人眼眸对视,沐靖被顾丙尘那眼中的死寂惊住。
然纵使顾丙尘做这一步,沐靖心头的痛苦与恨意仍消散不去,他别过脸,望向魏玄。
魏玄叹了一口气,恢复帝王威严,冷下脸厉声道:“将永安王带走!”
顾丙尘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黯淡,如一个毫无魂魄的木偶。
他抬起手阻止向他走来的人:“我再看她一眼。”
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顾丙尘走到迟苑菲灵柩前,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那张其实早已刻在他心里的脸庞。
千年玄冰的冷意萦绕整个灵堂,可身着一身单薄衣衫的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顾丙尘想触碰她,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又收了回来。
他不能弄脏了她。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最厌恶顾丙尘的夏英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似乎要将人湮灭的绝望孤寂。
最后,他浓黑瞳仁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淡阴影,一言不发,脚步缓慢地向外走去,那步伐沉重地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浑身鲜血侵染的他,只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刚走出将军府大门,他便直直倒下去。
那之后,顾丙尘生生烧了好几日,各种名贵惊人的珍惜药材如流水一般灌下去却丝毫不见好转。
就连魏玄亦急得心悸上火,休朝数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丙尘挺不过来时,顾丙尘却在迟苑菲出殡那日奇迹般睁开眼。
迟苑菲下葬这天,盛京城飘起了小雨,可街道上却依旧是站满了神情悲痛的人。
唢呐声声悲凉,大把雪白的冥纸落了满城。
顾丙尘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盛大的送葬队伍,脸上无悲无喜。
谁都有资格为迟苑菲送葬,唯独他这个曾经的丈夫没有。
直至天色暗下,所有人都散去,他却依然站在那里,如一尊精致的玉雕。
夜已深,他终于转身时,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回到永安王府,一袭清雅的身影看着他泫然欲泣。
苏清荷凄切道:“王爷!”
她依然入了府,却不是侧妃,而是贱妾的身份。
顾丙尘看着苏清荷那张脸,漠然的神情露出一丝残忍。
他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想让你为王妃殉葬……”
苏清荷神色惊惶恐惧,几乎站立不稳。
顾丙尘又继续道:“可你骗了本王这么久,又偷了王妃这么多东西,这样似乎太便宜你。”
想着顾丙尘以往的情谊,苏清荷强撑着想要再辩驳一番:“王爷,我……”
顾丙尘淡淡打断:“王妃受过的苦,你必要百倍千倍偿还,才配得上你这般精心谋划。”
面前的人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顾丙尘却看也不看,对着卢风道:“交给你了!”
说完他疲惫至极似的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越王宫,一个烛火通明如白日的大殿内。
几个身披僧袍,法相庄严的僧人口中传出悠远的声音。
“时辰已到,魂归来兮!”
内殿床榻上,一个长相与迟苑菲一模一样的人倏地睁开双眼。
身旁站立的几个婢女惊喜道:“快通知王上,太子,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第16章

半年后,南越王宫御花园。
一名女子身着一袭华服坐在一个别致的亭台旁,看容貌正是迟苑菲。
距迟苑菲醒来后已经过了半年有余。
现在的她不叫迟苑菲,而是南越国最受王上宠爱的嫡公主,名唤南词。
当初她本以为自己魂消魄散,没想到竟会再次苏醒。
还是在一个长相与自己一模一样,甚至名字也如此相似的人身上借尸还魂。
南越是九州大地上最富饶神秘的国家之一,比之楚国亦不差。
这里远离楚国,两国无甚交集。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起初的迟苑菲并不敢说什么,只是沉默寡言地看着身边的人,从他们的话语中收集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据说这位南词公主生下来便天生心智不全,仿佛缺少灵窍,却也因为此,她性格极纯真不谙世事。
而刚生下来不久,王后便因病去世,所以王上和太子几乎将她捧在手心里。
半年前,这位公主莫名昏迷不醒。
为此,王上不惜在九州大地上寻找着能人异士,最终以归还佛门至宝千年舍利,重塑佛祖金身的代价才请来了灵音寺的神僧苦海大师。
德高望重的苦海大师看过后,说是公主即将魂魄归,灵智开,只需静待时日。
迟苑菲暗自琢磨着时间,南词公主昏迷的时刻,正是她死在战场上的那天。
这位公主一定与她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联系,但要说是双胎,这位公主今年才年方十八,比她的原身迟苑菲还小上五岁。
“公主,公主,你又在这里看什么?”
一个身着南越服装,手脚带着铃铛,长相秣丽的小姑娘跑过来。
迟苑菲嘴角微微勾起:“小铃铛,你来了?”
这名唤铃铛的少女全名上官铃,当朝大将军家的幼女,南词公主的伴读。
为了单纯的南词公主不被人辖制欺负,这人是南越王当初千挑万选的,亦是心思纯真之辈。
或许同是将门长大,迟苑菲对这少女很有好感,只是因着年龄的原因,看她总像看小孩。
上官铃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公主,你听说了吗?楚国皇室来人了。”
她哥哥最近跟着太子办公,知道的消息不少。
许久没听到故国的消息,迟苑菲心里一紧。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不是与楚国泛泛之交,他们来干什么?”
楚国地处繁华的九州中原,而南越则是靠近南边,神秘而超然独世。
上官铃在她身旁坐下,晃了晃脚,“据说是来求医的,找南农王爷。”
迟苑菲心下了然,药圣南农是南越国当今王上的弟弟,不过因他自身名声太响又不透露身份,所以许多人不知道他也是南越的王爷。
原身南词昏迷时,南农也赶了回来,不过却说她的昏迷不是因病所致,所以他无能为力。
迟苑菲撒了把鱼食进一旁的鱼塘,漫不经心道:“是谁重病?竟这么大费周章找过来?”
上官铃觉得公主醒来时还好,渐渐许多地方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但是王上和太子都不在意,父亲更是嘱咐她不要多话,只要陪伴好公主即可,所以她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
“我路过的时候问了哥哥,好像是……楚国皇帝的弟弟,永安王顾丙尘!”
乍然听见这名字,迟苑菲手一抖,怔在原地。

第17章

不过如今的迟苑菲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整个心都系在顾丙尘身上的傻姑娘,所以只是一瞬波澜,她又恢复平静。
她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是吗?什么病?”
天真的小铃铛对她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
“这就不知道了,公主,我们今天出去玩吗?”
迟苑菲摸了摸她的头:“我还要去给父王请安,改日吧!”
小铃铛失落一瞬,又扬起笑脸:“那公主,我明天来给你带新出的话本子!”
送走小铃铛,迟苑菲整理了一下裙摆,往南越王的宫殿走去。
宫殿里,不止南越王南晟在,南农也在。
或许是南越王室的基因问题,这两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年近四十,却依然都是一副三十来岁的翩翩美男子形象。
迟苑菲行了礼,扬起一个笑脸:“父王,小叔。”
南农不愿受这王室身份束缚,故此小辈一向只按辈分唤一声小叔。
南晟看见她,露出一个灿烂笑脸:“乖女,快来,今天好点了没?”
要说还有一个令迟苑菲意想不到的,便是南越王的性格,似乎有些格外的……跳脱。
犹记得她醒来那日,这位父王一冲进寝殿便是眼泪朦胧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父王的心肝,你再不醒来,父王也活不下去了!”
倒是太子稳重得多,一边关心妹妹,一边还得安抚老父亲的激动情绪。
经过许久的相处,迟苑菲已经是摸清了众人性格。
她原也是张扬肆意的性子,却在永安王府那日复一日的隐忍中被顾丙尘一点点磨去棱角。
既用了南词的身体复活,她便该代她承受一切。
一开始,她努力琢磨着原身的性子与她的亲人相处,却不成想,以前的小公主根本毫无性子。
渐渐的,迟苑菲便流露出自己的性格。
“父王,这都多久了,儿臣本来就没事儿,您别担心。”
药圣南农气质就显得清尘脱俗许多,他脸上也露出笑意:“放心,经过我的调养,小词儿现在的身体好得很,这性子也是活泼了许多。”
迟苑菲心中一顿,又听南晟道:“苦海大师不是说了灵智已开吗,虽然以前呆呆的也很可爱,不过总担心孤的小词儿被人欺负,如今这样伶俐些更像孤了。”
众人打了招呼,南晟道:“今日楚国皇室来人,宫里办晚宴,小词儿要跟父王一起去吗?”
迟苑菲疑惑道:“我可以去吗?”
南晟扬眉:“你可是孤最爱的公主,想去哪里去不得,之前不让你出去只是担心你没养好身体怕那些人冲撞了你。”
迟苑菲从小就跟着哥哥在战场上长大,还从未好好感受过父母长辈的宠爱。
不过这半年下来,她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受宠若惊。
她挽住南晟的胳膊,宛如一个好奇的小姑娘撒娇:“那父王带我一起。”
南晟开怀大笑:“好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南越国的明珠。”
也顺便在众臣面前证明一番。
以往南词性子有些呆又怕人,故此从不出现在盛大场合。
别以为他不知晓,有些混球面上不说,心里肯定嘲笑他的小词儿是个傻子。
迟苑菲亦笑,心里却琢磨,她总要找机会回趟楚国看看沐靖的,顺便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
若是能将南农拐回去治好沐靖,她也算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从此以后便安心陪在南词的亲人身边。
是夜,南越王宫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大殿门口突然有响亮的声音道:“南词公主到!”
一袭曳地红衣的迟苑菲姗姗来迟,就在她跨进大殿的瞬间。
南越王下首右座,一名身着玄色衣衫,长相芝兰玉树的俊美男子抬眸,随即淡漠神色一变,手中酒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阿晚……”

第18章

同一时刻,迟苑菲也看清了那名男子的脸,她悚然一惊。
顾丙尘?怎么会是他?
小铃铛不是说他重病了吗?
半年未见,他确实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锐利得惊人,气质也有些阴郁,可怎么看都不到重病的程度。
但迟苑菲也只是一瞬怔忪,随后立时露出完美无缺的灿烂笑容行礼。
她对顾丙尘的所有情与爱,早已在她死后那半月被磨得不剩分毫。
经过这半年,她更是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南词,与从前一切再无关系。
南越王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有威严,但见到爱女仍掩不住笑意。
“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便是孤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孤的南词公主。”
因为离得极近,他也看到了顾丙尘的动作,介绍完后他又问道:“永安王这是怎么了?”
顾丙尘浑身轻颤,他想要冲过去抱住那女子,却又在扫进那片陌生的眼眸时理智回归。
不,不是阿晚。
阿晚早已下葬。
他绝不能再如当初那般将她错认。
若是再错认一次,百年之后下了黄泉,阿晚绝不会再原宥他。
桌下的手攥紧,他喑哑着嗓子道:“震慑于公主的芳仪万千,失态了!”
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夸奖自己的心肝女儿。
南越王顿时原谅,笑得越发开心。
再看那些震惊的朝臣和年轻的世家子,他神色得意,今日之后,谁还敢说他的小词儿不好。
行完礼的迟苑菲落落大方在南越太子南离旁边落座,全程再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坐下后,她甜甜叫了声太子哥哥,南离手都抬起来想揉揉自己妹妹的头,又思及场合硬生生忍下去。
对面,顾丙尘看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心却再不能平静。
世间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但仔细观察之后,他却又眉头微蹙。
不一样,这位南词公主更像是五年前的迟苑菲。
像还没嫁给他时,那个明艳骄傲,容满盛京的骁兰将军。
宫宴结束后,顾丙尘匆匆离席。
回到驿馆,他唤出暗卫:“立时帮我查清南越的南词公主是何人。”
吩咐完后,看着那烛光摇曳,他一人独坐至天明。
而另一边,回到偏殿,迟苑菲和太子陪着他们那没吃饱的父王共进夜宵。
晚上没出席宫宴的南农也翩然而至。
“父王,小铃铛今天跟我说,楚国永安王病重,这才派人来求医,可晚宴上那人是怎么回事?”
太子南离挑眉道:“小铃铛那丫头向来听话听一半,怕是听岔了!”
迟苑菲又夹了一箸银丝鱼放进南越王碗中,哄得老父亲眉开眼笑。
这才听南越王说道:“生病的其实是楚国皇帝魏玄,这次永安王亲自不远千里前来,正是为此。”
南离道:“看来确实有些严重,若非如此,就算我们南越素来不参与九州战争,他们也不会透露给我们知晓。”
迟苑菲垂眸思索,放下她与顾丙尘的恩怨不谈,魏玄确实是个好皇帝。
她故作无意地看向南农:“那小叔要去楚国吗?”
南农老神在在道:“我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你们去谈。”
换言之,人是要救的,但其中利益牵扯还是要掰扯清楚。
毕竟,救的人非同小可,治病的人身份也不一般,这就是两个国家之前的事。
迟苑菲应了一声,不再管她的便宜哥哥和便宜爹如何商量。
而是眼珠一转,又问了一句:“那小叔去楚国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吗?”
南越王和太子同时停下说话动作,一脸震惊地转脸看她。
南晟不可置信道:“乖女,你说什么?”
南离也搭腔:“妹妹你为何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迟苑菲:“……”

第19章

毕竟十八岁之前的南词都被这两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迟苑菲十分理解这两人的心情。
于是她耐心道:“我还从未出过南越,我想跟着小叔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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