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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的走到下人食堂，刚坐下就被一个丫鬟扯开。
那丫鬟嗤笑道：“不过是侧妃娘娘的一条狗，也配上桌吃饭吗？”
说完，她就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丢到了地上。
“那才是你的位置。”
众多仆人哄笑，附和道：“是啊，绿玉姐姐说的对！”
苏芸瑶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看着地上的馒头，她极力忽视周围看好戏的视线。
蹲下身捡起馒头，就往嘴里送去。
“好恶心啊！掉在地上都吃。”
“就是，听说她还是小姐出身，怎么比你我还下贱。”
这些刺耳的言论扎在苏芸瑶心尖，她缩到角落，狼吞虎咽，充耳不闻。
在牢里，莫说地上的食物，就算被人踩过，也得吃下去。
吃了，才能活。
苏芸瑶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在王府煎熬着。
可半个月后，苏芸瑶外出倒夜香的时候，钟叔找上了她。
一见到她，钟叔就泪流不止。
他凄声道：“大小姐，少爷快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六章

苏芸瑶眼前一黑，踉跄一步，险些倒地。
裴云璟明明答应过会为她找玖鹤神医的！
可为什么弟弟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救治。
苏芸瑶心肝俱裂。
她早该想到的，裴云璟那样恨她，怎么会答应帮忙！
让她签了奴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羞辱她。
“快，钟叔我们快回去！”苏芸瑶再顾不得其它，跟着钟叔就朝着苏府奔去。
一进房门，看见苏墨燃，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床上的少年，比起半月前，越发的瘦弱。
脸上不带一丝血色，静静的躺着，胸腔似乎都没了起伏！
苏芸瑶一把扑到床前，哽咽道：“墨燃，墨燃……”
苏芸瑶急的只会呼喊弟弟的名字，脑内一片空白。
自从祖父去世后，她就跟弟弟相依为命，如今连他都要撇下她离去了吗？
可不管她如何呼喊，苏墨燃都没有任何反应。
气息微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断绝。
钟叔站在一旁抹泪，苏芸瑶朝着钟叔喃喃问道：“钟叔，还有别的办法吗？”
钟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要是能找到江油附子这味珍药，或许能吊着命。”
江油附子素有回阳救逆之效，只是此种珍药，只怕是世间少有。
“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说着苏芸瑶就跑出了苏家。
她在京城各个药店逐一问询，可得到的结果都不如人意，找了一天，苏芸瑶也没有找到。
到了晚上，她神情恍惚的在街头游走，望着偌大的京城绝望无助。
苏芸瑶路过京城最大的酒楼归云楼时，突然被人拉扯住手腕。
她一惊回头，却见是赵谅。
赵谅醉醺醺的笑道：“这不是苏小姐吗？来陪本郡王喝一杯。”
说完就不容拒绝，强拉着苏芸瑶往内走。
“你放开我！”苏芸瑶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赵谅将苏芸瑶扯进包厢，门还未关严实，他就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苏芸瑶的脸。
苏芸瑶红着眼躲避，却听赵谅淡淡道。
“听说你在找江油附子，你让本郡王爽一下，本郡王就拿药给你。”
苏芸瑶一愣，瞬间停止了挣扎。
赵谅满意的笑了，伸手一把搂过她的纤腰，头埋进了她的脖颈。
下一秒，门突然被大力踹开！
裴云璟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望着顺从的苏芸瑶，他眼底闪过一抹暴戾的光，心底是自己也说不清的燥郁。
裴云璟冰凉的眼神落在二人身上，带着一丝怒意道：“苏芸瑶，滚过来！”
苏芸瑶心头一颤，却没有动。
这时，赵谅却酒醒了几分。
望着裴云璟，他面上带着一丝惧意，如触电般瞬间松开手。
苏芸瑶一怔，没想到连身为郡王的赵谅都如此惧怕裴云璟。
她看了一眼暴戾的裴云璟，心底涌上一股无助的绝望，最终还是乖乖走到他的身边。
赵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醉眼朦胧的眼陡然清明，眼底滑过一抹阴霾。
裴云璟浑身戾气，拉着苏芸瑶就回到了王府。
一到屋内，裴云璟就冷冷的掐住苏芸瑶的下颌。
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你就这么缺男人？”
苏芸瑶红着眼看他，声音哑得如同泣血：“只要能救弟弟，我怎样都无所谓。”
裴云璟一怔，瞬间想起手下报上来的话。
苏芸瑶的弟弟，很快就要死了。
她也快像自己一样，尝尝痛失所爱的苦。
可他心底却并没有高兴，望着一脸木然的苏芸瑶，反而心头火越烧越盛。
“你在怪本王没有请到玖鹤？”
“奴婢不敢。”苏芸瑶露出一抹惨笑。
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裴云璟瞬间被激怒，猛地把苏芸瑶甩到床上。
朝着苏芸瑶，就俯身而下。

第七章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苏芸瑶望着裴云璟越来越近的脸，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但是许久，没有动静。
裴云璟讥讽的声音随即传来：“你以为本王会碰你？”
苏芸瑶心头一颤，瞬间睁开眼，对上了裴云璟寒凉的眼眸。
他眼底，是浓浓的不屑与嫌弃。
苏芸瑶眼底发涩，接着又听裴云璟嘲弄道：“不过一个肮脏的奴婢，你也配？”
如同置身冰窖！
苏芸瑶面上一瞬血色全无。
裴云璟起身，朝着门外喊人。
值班的侍卫立刻进来。
裴云璟指着苏芸瑶，冷冷道：“她在外面碰了脏东西，给本王把她刷干净！”
苏芸瑶浑身僵硬，心头冰凉。
她被拉扯到后院的盥洗间，下一秒，就被丢进盛满冷水的浴桶中。
数九寒天。
瞬间，刺骨的寒意就渗进苏芸瑶的骨髓，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些婆子们粗暴的扒掉她的衣物，用粗粝的刷子，狠狠刷洗着她的身体。
所到之处，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婆子还是不满，狠狠掐着苏芸瑶身上的软肉，恨恨道：“呸，一个贱婢，也要劳烦我们老姐妹给她洗澡！什么破烂玩意！”
一时之间，苏芸瑶身上青紫一片。
她牢牢攥紧浴桶边，一声痛也不肯喊。
苏芸瑶发了高热。
她晕沉沉的躺在稻草堆中，突然被人踹上腹部，钻心的痛。
下一秒，就听侧妃的丫鬟绿玉尖利的声音传来：“还敢睡懒觉！快滚起来伺候侧妃娘娘！”
苏芸瑶费力睁开眼皮，挣扎爬起，一起身却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绿玉冷哼一声，抽出一旁的柴火棍就狠狠朝苏芸瑶抽去。
“装什么？！做了奴婢还敢偷懒！”
苏芸瑶吃痛的踉跄站起，强撑着跟上绿玉的脚步，来到了藏月阁。
正厅里，林星漫正悠闲品茶。
苏芸瑶一进来，林星漫就阴冷的瞥了她一眼。
昨晚在裴云璟房内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摄政王，居然把苏芸瑶弄到了床上！
苏芸瑶心头莫名的不安，恭顺的朝着林星漫请安。
可林星漫端起手中的白玉茶碗，突然就砸到了苏芸瑶的脚边。
下一刻，绿玉就大声斥道：“大胆！你居然敢打碎摄政王送给侧妃娘娘的礼物！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苏芸瑶一惊，瞬间明白林星漫是想赶自己出府。
不行！
墨燃的病只有玖鹤神医能治，要是她被赶出王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能离开王府！
苏芸瑶一慌，猛地就跪倒在地，地上的碎瓷片深深扎入她的膝盖。
火辣辣的痛意从膝盖传来，她却恍若未觉，猛地磕头，哀声乞求：“侧妃娘娘，请您不要赶我出府！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星漫幽幽道：“你害死我姐姐，欠了她一条命。”
她停顿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接着道：“那你就从这跪到林府，说你是罪人，或许本宫能考虑让你继续留在王府。”
苏芸瑶一震，心尖泛上浓苦的涩意。
她明明没有罪，可却不得不妥协。
她把头伏的更低，卑微道：“是，奴婢遵命。”
苏芸瑶麻木的站起身，三跪九叩往前，每磕一个头就大喊一句：“我是罪人！”
每一句罪人，都似在苏芸瑶心上凌迟。
她出了王府，到了大街上，一步一叩。
“苏太师怎么教出这样的孙女，真是丢人现眼！”
“听说她害了人，真歹毒啊！”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却还是红了眼。
她把头垂的更低，努力忽视周围的一切。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
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永远离她而去了……
破皮的膝盖，此时已经钻心的痛。
一个又一个的响头，本就高热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苏芸瑶软软往下栽去。
却在下一刻，被人扶住了手臂。
苏芸瑶昏沉抬眸，瞳孔猛地一缩。
扶着她的人，居然是她的弟弟苏墨燃！

第八章

苏墨燃昏沉从病床上醒来，想要去找姐姐。
可刚一出门，就听见路人都在议论，前太师嫡孙女苏芸瑶在大街上磕头认罪。
他不敢相信，一股力气强撑着他走到这里。
苏芸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口都是紧缩的！
她喃喃问：“墨燃，你怎么来了？”
苏墨燃咬牙颤声问：“姐姐你这是……”
苏芸瑶眼神躲闪，心底漫上一阵惧意。
她不能，也不敢让弟弟知道她的经历。
苏芸瑶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墨燃，你别管了，先回去养病，好吗？”
苏墨燃瞬间急红了眼，他猛地咳嗽几声道：“姐姐……你怎么在街上……”
剩下的话，苏墨燃说不出口。
在他心中光风霁月的姐姐，怎么能如此卑贱的在街上自取其辱？
她的傲骨、她的尊严，全都不要了吗？！
苏芸瑶望着苏墨燃碎裂的眼神，心尖猝然一痛。
她最怕，最怕的，就是连弟弟都看不起她。
苏芸瑶还想说话，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下一刻苏芸瑶就瞥见了打马而来的裴云璟。
黑色骏马倏忽便至。
裴云璟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苏芸瑶，冷笑一声：“真是姐弟情深啊！”
他不知道始末，只看见眼前苏家姐弟相互对视，碍眼得让他心火上升！
“月清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城外墓地，苏芸瑶你凭什么还能享受亲情的温暖？”
裴云璟一声令下，苏墨燃就被他的侍从架着往王府拖去。
“姐姐……”苏墨燃害怕的声音渐渐飘远。
苏芸瑶心头一急，涌上一阵绝望。
她跪着膝行到裴云璟的马前，哀求：“摄政王，您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您放过我弟弟……”
说完就一个接一个的头往下磕。
青石地面上，几乎立刻染红一片。
裴云璟眼见她这幅模样，只是不屑挑眉：“苏芸瑶，你做梦！”
苏芸瑶浑身一震，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她凄声道：“我坐了四年牢，对着林月清的牌位磕了上万遍头！”
“我成了奴婢，永失自由身！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任人随意侮辱！”
“这样，还不够吗！”
够吗？
裴云璟淬了寒冰的眼神，落在苏芸瑶身上。
“苏芸瑶，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冷冷望着她，声音越渐冰寒。
“要不是你，月清跟本王早就完婚，她会成为最风光最幸福的摄政王妃！而不是在黑寂冰冷的地下长眠。”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苏芸瑶，你害了她，罪孽深重，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呢？”
苏芸瑶浑身一震，怔怔望着裴云璟喃喃道：“裴云璟，是不是赔上我这条命才可以？”
说完，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扑过去抽出一旁侍从的佩刀，朝着脖子毫不留情割去！
可下一刻，就被裴云璟手中的马鞭一抽。
苏芸瑶吃痛的松开手，佩刀却还是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裴云璟望着她脖上顷刻涌出的鲜红，神情阴郁。
他带着克制不住怒意，咬牙道：“苏芸瑶，你的命是本王的！你休想死的那么轻松！”
苏芸瑶绝望的软倒在地，脖颈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这痛渐渐传至心尖，痛不堪言。
裴云璟真恨她啊！
就连死，都不允许。
他要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苏芸瑶面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倒地。

第九章

摄政王府内。
“摄政王，这位姑娘身上新伤叠旧伤，受了太多罪，怕是活不长了……”
府医诊治后，心有不忍的叹息一声。
受了太多罪？！
活不长了！！
裴云璟幽幽朝床上的苏芸瑶望去，这才突然发现，被子下的女人浑身瘦削的过分，面无血色的奄奄一息。
他的瞳孔一缩，心底闪过一丝自己lz都说不清的涩意。
不！
苏芸瑶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她受的罪，都是她活该！
裴云璟阴沉着脸，对侍从下令：“给本王请玖鹤过来！”
苏芸瑶，本王不允许你死！
你还要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赎罪！
玖鹤很快就到。
他提着药箱，不耐烦的问：“云璟，你又有什么事？我还在研究新药方呢！”
这世上，敢这么跟裴云璟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玖鹤是太医院院正嫡长子，从小跟裴云璟一起长大，是他为数不多的交心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