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词想着太上皇已经退下好些年了,也就是说,他被罚到军中去也好多年了。
这么多年脾气都没改,估计是改不了的。
但想必也没有大错,否则这侯爵之位,早就被削了。
“那老侯爷呢?”
“老爷子可敬,早年勇猛,歼敌无数这才建立下这份家业,但侯府的世袭,到这一代就没了。”
宋棠词哦了一声。
“你不想治,便不治吧。”
宋棠词不大想治了,但人送到了国公府,且也诊断过,不治就肯定死。
且治好沈仞打出去的名声,没到一天就因老侯爷的死而崩塌了,宋棠词觉得亏。
“他们家除老爷子之外,真的是一无是处?”
“男的凶,女的悍,”谢少渊说起他们也是无奈得很,“京城里他们家几乎是没有朋友的,谢居寒建府那会儿,因路过他们家放了鞭炮,吓着他们家的狗,被平沙侯夫人策马追出去,追着谢居寒一路骂,骂到了新府门口。”
“哦?”宋棠词闻言马上抬起头,且推开了他,“他们家夫人骂过谢居寒?”
谢少渊把她揽了回去,这会儿才感觉到抱着她的欢喜,方才只顾着心疼和生气了,“若不是被劝着,都要动手了。”
宋棠词在他怀中抬起头,遽然道:“那要治的,既然他们愿意叫我治,我给他家老爷子治。”
谢少渊抿直唇角,“真的治啊?不怕惹麻烦?”
“不怕,既有可能是我的麻烦,那也可能成为别人的麻烦。”宋棠词已经决定结交这一家人了。
谢少渊有些忧心忡忡,“棠词……他们可不止骂过谢居寒,还骂过很多人,当今陛下,他也骂过的。”
换言之,他们一家的仇人,满大街都是。
招牌掉下来,能砸死一堆。
宋棠词在他怀中好奇地问道:“既是如此,他们为何这么怕你啊?”
“太上皇下过旨意,让本王管束他们一门,本王有褫夺他们侯爵之位的权力,”谢少渊眉目依旧凝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他们原本是三代世袭,但也是因为他们冲动犯错,本王收回了三代世袭的恩封,若再不能收敛建功,这荣耀便到此为止了。”
“原来如此。”
“他们若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性子,定有大作为,但就是意气用事,一旦生气了,不管面对的是军务还是朝局大事,他们都先泄愤为先,轻重不分,毫无隐忍能力,这是本王对他们家最生气最失望的。”
宋棠词从他怀中退开,道:“我治吧。”
看得出,少渊对他们一家曾经寄予厚望,可惜的是不断失望,少渊想放弃了。
“行吧,本王留在府中镇住他们,你放手去治。”
“好。”宋棠词眼底柔和,“但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叫人去告知,我要失约。”
谢少渊郁闷地道:“你昨日回话,说想和紫衣一路逛着去,顺便在京城走走,本王便想着陪你走走,买点什么。”
他拿了一万两银票,她想买什么都可以的。
要努力挽回那日没钱的窘迫,挽回点形象。
宋棠词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好,等我忙好了,我们一起去走走。”
第158章 那一家子人啊
这是一场风险比较大的手术。
手术不难,主要是老人家年纪大,且有基础病。
系统给出的意见,就是尽快手术清除淤血,宋棠词自己的诊断也是。
术后依旧有可能昏迷,或成为植物人,这点她也告知了平沙侯。
脾气暴躁的平沙侯听得这话,本能地想着发难,但眼角余光看到殿下,遂是把怒气压了回去,道:“姑娘请尽力便是。”
他也是知道老父除此之外,没有活路了。
殿下既都用过开颅的方法,那就说明有可能成。
他希望宋姑娘能给多点保证,最好说一定能治好,但她就是不说。
真气人。
他不敢再闹,着实怕丢了爵位,如此祖宗在天之灵也不能饶恕他的。
手术三个小时,棠词出来之后告诉他们,手术顺利,目前情况还不算太稳定,暂时不能进去看。
但平沙侯他们非得要进去,说老父都开了瓢,还不许进去看,谁知道她都做了什么。
谢少渊一怒之下,传了黑狼队过来,把他们全部都给赶出去。
这一家人武功都很高强,但在谢少渊面前不敢动手,被黑狼追着撵,没一会儿便都被驱逐出了国公府。
这通闹腾,把那三位病人的家属吓得够呛,依稀听到说什么开脑袋,怎地治病还要开脑袋啊?
宋棠词还要去跟他们解释,病情不同,所以治疗的方法不一样,他们的家人只需要用针几日就能走。
他们本也不大放心,是见殿下也在,这才不敢说什么,慢慢地都走了。
所有人离开之后,宋棠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累得很。
治好沈仞虽然给她打出了名声,但是,治疗的人数少,大家还不信任她,还没形成权威。
如果是居大夫,只怕他们都不会质疑什么。
但在这里女子行医本来就困难,继续坚持,就好了。
谢少渊真是心疼,进来对她说:“以后别给他们治了,没落什么好处,一直被质疑刁难。”
“对啊,”紫衣也在一旁说,“姑娘就不必为了这点医药费让自己这么辛苦了。”
宋棠词勉强一笑,“不是钱的事,只是……医者嘛,没理由拒病人的。”
不是那点医药费,是很多医药费。
因为她零成本啊。
不过,要有所限制才行,例如制定一天看几个,这样就能轻松点,毕竟人手有限。
其实,是她不想停下来,学医不易,事业能带给她存在感和安全感。
且停下来之后,这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她不想当废人。
想到以后漫长的日子,只在内院里头嗑瓜子喝茶,听听是非看看小报,斗斗小妾,守着时间等丈夫回来吃饭,实在太恐怖。
她愿与谢少渊结为夫妻,但要有可以离开的底气。
她愿为以后生活放弃一些东西,但不能是事业。
人生的路没有容易二字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有这个身份对应的苦。
而她吃得了行医的苦。
谢少渊见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劝,只是私下叮嘱红狼和紫衣,若还有这样的人,直接撵出去。
接下来几天,登门求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宋棠词很忙,忙得都顾不上听萧王府那边的事。
等到老侯爷情况稳定,可以通知他家里人来接的时候,才听紫衣说了一些紫菱和蓝寂的事。
紫菱拖着伤势跪在了萧乾居外,说此生不打算嫁人,所以拒绝和蓝寂成亲。
蓝寂伤心之下,喝得酩酊大醉,在府中出尽了洋相。
但私下大家都为蓝寂抱不平,因为这几日大家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紫卫队当初能有这般风光,是蓝大人默默地在背后帮她。
这些事情以前是不提的,但不知道是虽先扯了头,便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蓝衫卫觉得很不值,背地里埋怨紫菱,说以前利用蓝大人,现在过河拆桥。
这一次蓝大人也是因她才惹怒殿下,最后被撤职的。
这样的愤怒,自然也传到了紫卫队那边去,紫卫队如今有了组长,她们私下也曾讨论过一番,觉得如今都到了国公府,还是别惹那边的事。
谁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
谁又知道殿下打算怎么做呢?
“属下一直都没回去,这些都是红狼告诉我的,而且,姐姐一直叫人叫我回去,我以国公府差事繁忙为由推了,她便想叫紫卫队的人回去,可如今她们也不敢沾惹王府的事,这局势她们瞧不明白,不敢乱来。”
“还有,殿下同意她可以不嫁给蓝寂之后,她便去找蓝寂道歉,像往日那般提着酒去,以为说几句蓝寂便能原谅她,殊不知蓝寂根本不搭理,她很伤心,在蓝寂门口守了半夜,冻得又病倒了。”
宋棠词喝着茶,眸子半阖,“所以,蓝寂又心软了?”
“据红狼说,蓝寂心软了,想起床打开门出去,但不知怎地,青鞘那晚恰好也在他屋中睡觉,他半夜蹑手蹑脚地起来,青鞘以为是来了敌人,一拳击晕了他……”
宋棠词笑了,“嗯!”
青鞘不是那么巧在他屋中睡觉,是故意去盯着蓝寂的。
好在,紫卫队这边事先整顿过一番,有了争夺心,行事就会谨慎周全许多。
否则的话,如今紫卫队是国公府的,一旦跟紫菱靠拢,国公府起码要被侵蚀半边。
而满姑姑不愧是在宫里混久了的人,虽然许多话没有跟她说明白,但她严防死守。
萧王府那边来的人,她都一一亲自问过,确定是殿下和敏先生派来的,才会放进来。
所以,棠词这几日倒是不受干扰,一心赚钱。
老侯爷的情况很理想,没有继续昏迷,活了过来,慢慢地走向健康。
老侯爷可以出院这天,宋棠词派人请了少渊过来镇场子。
平沙侯府来了四十几个人,有七八个女眷。
其中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妇人,身穿石青衣裳,披着一件掉毛的狐裘披风,那毛都发黄了,看着是有些年份的。
她头发没有一点白的,乌黑乌黑的,眼角有些皱纹,肤色偏黑,瞧着十分健康,脸上的皮肤略显得有些粗糙。
身材比较壮实,气势浑然天成,显然在府中也是颇有威严的人。
这位应该就是平沙侯的夫人,策马追着谢居寒骂的那个。
再瞧其他人,其实衣着都比较朴素,有些穿绸缎的,绸缎多半打了补丁。
这四十几人,从老年中年青年到小孩,应该算是举家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