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晚”三个字刺得凌言风眼睛发酸。
凌言风感觉心脏被揪住,紧得发慌。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张发黄发脆的纸张,小心翼翼握在手里。
“我的肾……是沈听晚捐的?”凌言风声音嘶哑。
受到的冲击太大,饶是凌言风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自己这些年,真的错怪她了?
医生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几分不忍:“五年前沈小姐和你配型成功后,毫不犹豫就签了字,愿意捐肾给你。”
凌言风望向医生,眼眶微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医生叹了一口气。
“我做完那场手术后就去了国外进修,你还没有醒来,没想到竟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凌言风脑中混乱无比,他痛苦地按住头。
医生见状,说:“凌总身体不适的话,另一个肾的事我们下次再谈。”
凌修文赶紧拉住医生:“我正要说这件事,听晚生前告诉我,不愿意再为凌言风提供肾源。”
医生还没开口,凌言风急了眼:“听晚在哪?她还活着对不对?”
凌修文冷漠撇了他一眼:“她已经死了。”
凌言风不信,红着眼说:“我要见她。”
凌修文眼中讥讽:“你没资格见她。”
说完,凌修文大步离开。
凌言风被刺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人站在急救室的大门前,绝望和懊悔如海啸般将他吞没。3
……
凌言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包房。
冬洛见他状态不对,上前询问:“总裁,发生什么事了?”
凌言风沉默摘下眼镜,看着手里的捐肾证明出神。
半响,他哑着嗓子说:“给我把沈听晚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总裁。”冬洛安静退出房间。
凌言风视线终于从眼前的纸张上移开,将捐肾证明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
他心里空虚万分,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抽离,亟需被什么填满。
凌言风目光落在手旁的酒杯上。
……
凌灵回家时,正撞见被冬洛扶着回来的凌言风。
他满身酒气,意识尚且清醒,但根本站不稳,靠在冬洛身上。
冬洛本想把人扶到楼上,但凌言风路过沙发时开了口:“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冬洛离开后,凌灵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看着凌言风这幅模样,心下不忍。
“小叔……你都知道了?”
凌言风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他的领带早已取下,正抬手解衬衫最顶上的扣子。
凌言风垂着头,不答。
凌灵终是松了口:“小叔,明天是她的葬礼,在修文哥的公寓。”
凌言风终于抬头,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重新清醒过来。
“真的?”他看向凌灵的眼里布满血丝。
“嗯。”凌灵别过头,起身上了楼。
关上房门前,她看着楼下凌言风颓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
凌言风一大早就出了门。
他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
直到现在凌言风也不信沈听晚死了,一定是她为了逃离自己才想出来的办法。
医生和凌修文都在帮她遮掩罢了。
凌言风走近了,发现凌修文的别墅门上挂着黑布白花。
整个房子布置得肃穆森然。
他脚步顿住,忽然不敢再靠近。
如果……
凌言风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不可能。
凌言风按了门铃,忐忑等待。
开门的人是凌修文。
他一见是凌言风,蹙着眉就要关门。
凌言风一把抵住门:“让我进去。”
凌修文冷着声说:“听晚不希望你出席她的葬礼。”
第12章
凌言风被这话刺得心口一缩。
凌修文冷脸看了他一眼,又要关门。
凌言风顾不得那么多,强行闯了进去,把凌修文撞得一个趔趄。
他看着凌言风冲进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追了上去。
“凌言风,你究竟要怎样?死了也不放过她吗?”
凌言风置若罔闻。
到了大厅,却一眼看见桌上摆着的灵牌,赫然写着沈听晚的名字!
凌言风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倒在桌前。
灵魂仿佛被抽离。
他仰头看着灵牌上方沈听晚的照片,眼睛酸涩不已。
“听晚,你真的不在了……”
黑白照片里的人笑得温柔,眉目含情,仿佛也在看着他。
凌言风眨眨眼,眼泪忽的落下。
沈听晚才27岁,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了?
这时,慢了一步的凌修文愤怒上前,把凌言风推开:“滚!你不配留在这里!”
凌言风额头撞在桌角,磕出了血。
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看着眼前沈听晚的笑颜。
凌修文见他赖着不走,叫来了保镖。
保镖见要赶的人是凌家一把手凌言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4
凌修文见状怒不可遏,一把将凌言风拽了起来。
凌言风反拽住他,和凌修文对峙。
四目相对,凌修文眼里的悲痛和愤怒仿佛有温度。
凌言风被灼伤般收回目光。
他自知没有资格再继续留在这里,黯然道:“我会离开。”
话落,凌言风最后看了一眼沈听晚的遗照,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凌言风终于转身,挣开凌修文的手,出了别墅。
……
凌家别墅,地下酒窖。
凌言风脸上泪痕还未干,额角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干涸的血迹挂在眉角。
但他全然不在意,抱着手中的酒仰头喝。
旁边散落一地的空瓶。
他靠着背后装酒的木桶,眼前仿佛看到了沈听晚的脸。
凌言风看不真切,又猛灌了一口酒。
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在灼烧他的血液。
凌言风心跳得飞快,可眼前再也看不见想见的人。
他声音很低,呢喃道:“听晚,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
凌言风垂着头,酒瓶从手中滚落。
整整三天,凌言风都泡在酒窖里,不肯出来。
直到爷爷凌运乾来劝。
“凌家的掌权人,何时这么颓废不堪!”
凌运乾下了楼梯,手中的拐杖用力一杵,将凌言风震得太阳穴一跳。
凌运乾是凌家上一代掌权人,将家族的产业交给凌言风管理后,就退了位,在家养老。
听说凌言风已经三四天联系不上人,这才找上门来。
凌言风有些狼狈地爬起来,身上的西装沾满了灰尘。
他忽然站起,大脑供血不足,眼前晕眩。
凌言风赶紧扶着旁边的墙,应了声:“爷爷,你怎么来了?”
凌运乾看着满地的酒瓶,冷哼一声:“我怕再不来,我凌家就要改朝换代了。”
待晕眩过去,凌言风抬眼对上凌运乾的视线。
老人矍铄的目光看得他胸口添了几分愧疚。
凌言风垂下眼:“让爷爷担心了。我马上去公司。”
“别辜负你爸对你的信任。”凌运乾走之前说。
凌言风听到这话,眼里闪过沉痛。
他暗暗握了下拳。
出了酒窖,凌言风给助理冬洛打电话。
他语气阴沉:“去查五年前沈听晚失踪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3章
冬洛应下:“是,总裁。”
“还有,留意凌修文的动向,有异常立即跟我汇报。”
挂断电话,凌言风捏着手机,转身上了楼。
管家见他终于肯出来,忙上前问道:“先生,想要吃点什么?我让佣人去做。”
“不必了。”凌言风眼睑下一片黑沉,整个人透着疲惫。
他转身上了楼。
这三天凌言风几乎没怎么睡觉,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一下子到了阳光明媚的地面上,反而觉得刺眼。
……
第二天,凌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凌言风站在落地窗前,抽了一口雪茄。
他优雅吐出淡白的烟雾,整个人仿佛站在云中。
这时冬洛敲门:“总裁,何芊芊来了。”
“让她进来。”凌言风没有回头。
何芊芊一进来就看到凌言风高大威严的背影。
来之前的心虚害怕都被冲淡,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男人的爱。
或许,她还有机会挽回凌言风的心?
何芊芊想着,上前拉着凌言风胳膊,带着眷恋喊了一声:“言风。”
凌言风一下子甩开她的手,转头厌恶瞥了她一眼。
“看来你还搞不清自己的处境。”他声音里只剩冷漠。9
何芊芊抱着被弄疼的手臂,脸上没了血色。
她不死心地说:“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凌言风面色沉得快要滴出水。
“你说五年前捐肾救了我,捐肾证明在哪?”
何芊芊没想到他忽然提这茬,喉咙哽住。
凌言风冷哼一声,回到沙发上坐下:“你拿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
何芊芊小心翼翼靠近,支支吾吾道:“我,我弄丢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凌言风“啪”的放下雪茄,望向何芊芊,眼里的戾气隔着镜片都挡不住。
“根本不是你捐的肾!”
男人周身凌厉的气势陡增,吓得何芊芊腿一软跪在地上。
何芊芊望着他,泪水涟涟:“言风,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
“够了!”凌言风不耐烦打断她。
他剑眉凛起,没有半点怜悯:“给我滚出去。”
何芊芊被他的寒冷的目光震慑住,不敢多说,连忙狼狈起身离开。
凌言风依旧沉着脸,抑不住心底的恨意。
这个女人竟顶替沈听晚对他的救命之恩,骗了他五年!
凌言风仰头喝下一口酒,捏着酒杯的手太过用力,微微颤抖着。
这时,冬洛敲门进来了。
“总裁,凌修文把公司交给了手下的人,订了去安都星芒的机票。”
凌言风眼神闪过一丝光。
他放下酒杯,沉声说:“派人跟着,别被发现了。”
冬洛应下,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凌言风叫住。
“让凌彬去。”凌言风直接指定了人。
凌彬是凌运乾钓鱼时捡到的,带回来之后发现是个孤儿,没有名字。
凌运乾看孩子机灵,就用凌姓取了名。
送出去学习几年之后,回来给彼时刚在商界崭露头角的凌言风做了保镖。
因着几乎是一路跟着凌言风过来的,所以他很信任凌彬。
从记忆里回神,凌言风重新拿起雪茄。
“五年了,他也该结束休假了。”
冬洛颔首:“是,总裁,我马上去联系凌彬。”
五年前总裁病重,冬洛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是凌彬和何芊芊在照顾他。
凌言风眼眸微暗:“我让你去查五年前的事,先不要告诉凌彬。还有,你留意下凌彬和何家的往来。”
冬洛心里讶异。
当年沈听晚的照片就是凌彬和何芊芊查出来交给总裁的,事实已经很清楚,可最近总裁让他重新调查这件事。
“是,总裁。”冬洛抛开杂念,退了出去。
不久,屋里腾起烟雾,凌言风坐在其中,看不清表情。
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
“凌总,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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