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儿顾易城结局阅读-孟星儿顾易城小说叫什么名字

时间:2023-05-21 06:12:4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厅内除了顾易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吓得跪在地上。
“皇上有旨,孟星儿即日起与秦王顾易城和离,从此桥路不相逢,各不相干,钦此!”
孟星儿放下圣旨,看着僵在原地的顾易城:“王爷,桥路不相逢,珍重。”
关于两人,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或者一字都不愿再对他说。
良久,顾易城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竟然去求见父皇。”
孟星儿眼神毫无波澜:“王爷既能幽禁我,我又为何不能去求皇上?”
话落,她见孟安然迟迟而来,目光顿时染上一抹嫌恶。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两人挺相配。
一个薄情,一个寡义。
顾易城看着孟星儿那张苍白却又淡然的脸,莫名的沉闷感像是石头压在心头。
孟安然见到她便开口指责:“堂姐,你怎能如此不顾情谊,在宫门下跪,让王爷丢了好大的脸!”
孟星儿只觉好笑。
孟安然比顾易城都还要快知道自己宫门下跪之事,看来她的确事事留心着自己。
“情谊?”孟星儿轻咬两字,“王爷可觉着我们有情谊?”
顾易城看着她,心绪烦乱异常。
他紧攥着拳,声音冰冷:“离开王府,你又能去哪儿?”
孟星儿的父亲虽是前一代侯爷,但他战死沙场后,爵位和侯府就都被孟安然的父亲孟成杰继承了。
孟星儿就算离开他,也回不了侯府。
孟星儿淡淡道:“不牢王爷费心。”
她看向表情僵硬的孟安然,“妹妹,这王妃之位以后便是你一人的了。”
说完,她抬腿便转身离去。
顾易城望着那渐远的背影,紧抿唇线。
他越发不认识现在的孟星儿了,复杂情绪糅杂堆积在胸口。
回到云舒院。
孟星儿简单收拾了一下细软,带着梅朵一同离开了王府。
雪路中,强撑了一整日的孟星儿终于松下心弦,不断咳嗽。
梅朵搀扶着她,心急如焚:“王妃,你伤还没好,奴婢带你去医馆吧。”
孟星儿摇头:“从今往后莫唤我王妃。”
她脸色煞白地喘了几口粗气,意识却难以支撑,踉跄着又走了几步后,眼前猛然一黑。
……
孟星儿再次睁开眼时,身在一陌生的房间里,一股苦涩的药味钻入鼻内。
床边燃着炭,案上焚着檀香。
孟星儿蹙起眉:“这里是……”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石璟扶引着顾星桥走了进来。
她一愣,忙要起身行礼。
顾星桥明明看不见,却看见了一般说:“不必行礼。”
他坐到榻上,石璟便退至门外候着。
房间静的只剩下盆内炭的“呲呲”声。
良久,孟星儿满含谢意开口:“多谢殿下在御书房为我说话……”
“本宫并没说什么”顾星桥声音冷淡,止住了她的话。
孟星儿没再继续说,但她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这时,顾星桥又问:“既已和离,你往后该如何?”
孟星儿轻捂伤处,心绪惆怅:“带着娘,开个药铺,行医救人渡此余生。”
顾星桥弯起唇角,空洞的眼中却是让人胆颤心惊的阴翳。
“孟星儿,你可知自己已经阻了顾易城夺嫡之路?”





第七章 威胁

听到“夺嫡”二字,孟星儿脸色一恸。
上一世顾星桥战死沙场后,皇上便立顾易城为太子。
“本宫眼疾不愈,朝廷内外纷传太子之位会传给顾易城,你跪在宫门外求和离,给他惹了不少口舌是非。”
顾星桥指尖轻轻摩挲着扳指,语气难以捉摸。
孟星儿沉默,良久似是下定决心:“殿下若是治好眼疾,秦王又岂会有机会染指太子之位!”
顾星桥指尖一顿。
孟星儿从床上坐起,即便知道谢行云看不见,却还是端正跪拜行了大礼。
“臣女不才,却也治好了秦王腿疾,若殿下信得过,臣女愿拼死一试。”
顾星桥没说话,孟星儿紧张的额头都冒出细密冷汗。
良久。
一句“可。”字敲在她心头。
“若是你治好我,我保你一世无虞。”
顾星桥声音虽轻,却莫名叫人心中安定。
“石璟。”顾星桥唤道。
石璟推门下跪:“属下在。”
“药房交给孟姑娘,你派人护她安全。”顾星桥说完就起身。
“是。”石璟有些惊讶的看着孟星儿,却对顾星桥的命令没有半点质疑。
顾星桥清贵身影远去,孟星儿松了口气。
莫名,她又一次想起那只签的解。
贵人,难道指的是太子殿下不成?
另一边,石璟低声问道:“殿下,若是秦王知道,他必定记恨在心。”
顾星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那位置只有一个,他势在必得,注定我们不死不休。”
孟星儿……
就当是谢过她的雪莲之恩吧。
修养了几日,孟星儿请示了顾星桥,要将孟母从侯府接出来。
父亲战死后,母亲带着她退居侯府一角,含辛茹苦将她养大。
想到上一世母亲被她连累,请愿上了庵堂,自己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孟星儿便心事沉重。
顾星桥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再次回到侯府。
孟星儿却没能见到孟母,接待她的,是三婶陈云芳。
她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你一个秦王弃妇,来我侯府作甚?”
陈云芳面孔得意。
全然忘了,三年前她是怎么跪在地上,说孟安然重病,求孟星儿嫁给顾易城。
若是前世,孟星儿定然已经难堪得狼狈不已。
但如今的孟星儿却端起茶,眉眼风轻云淡:“我与秦王是皇上钦定的和离,你说我是弃妇,是在对皇上不满吗?”
这话一出,陈云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她怒视着孟星儿,心中却不由生了丝困惑。
从前孟星儿逆来顺受,绝不会说这等尖酸之语,如今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告辞了。”
孟星儿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径自起身离开。
说是告辞,可出了正门,孟星儿就径自朝孟母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孟母身边的丫鬟拿着食盒灰头土脸地跑向柴房。
孟星儿心一沉,不安漫上心头。
孟星儿跟了过去,万万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让她心如刀绞的场景。
凌乱冰冷的柴房中,孟母只盖着一席薄被蜷缩在柴堆旁,雪花从窗外飘进了来落在她的银发上。
“娘!”
孟星儿红着眼跑过去,忙将斗篷脱下来盖在孟母身上。
“小姐!”丫鬟见了救星似的跪地哀诉,“小姐救救夫人吧,夫人身感风寒数日,侯爷夫人不让奴婢请大夫,还把夫人挪到柴房来……”
孟星儿看着孟母惨白没有意识的脸,胸口翻起滔天的怒火。
这时,陈云芳带着几个丫鬟赶了来。
她看着跪在孟母身边的孟星儿,呵斥丫鬟:“我不是吩咐过外人不能放进来吗?”
孟星儿深吸了口气,冷着脸走向陈云芳。
那眼神,恍若从地狱而来的讨命厉鬼般,让陈云芳下意识地发憷。
还没等她说话,孟星儿就冲上前狠狠攥住陈云芳的发髻,将她的头一把压进地上结了薄冰的剩汤里!





第八章悔不当初

“好喝吗?”孟星儿两眼泛红。
“啊,来人……”陈云芳疼的龇牙咧嘴地大叫,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孟星儿便又扯着她往碗里按去,喝道:“好喝吗!”
丫鬟们本想上前帮忙,却被孟星儿冷冽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陈云芳狼狈不堪,瞪着孟星儿的双眼似要喷火:“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孟星儿冷笑一声,想起前世那件最可笑的丑闻。
倾身在她耳旁低声道:“三婶,你若不想孟安然是个孽种的事传出去,就给我安分点。”
陈云芳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星儿。
孟星儿嗤笑一声,狠狠放开手,她便脱力地瘫倒在地。
孟星儿转身将孟母扶起。
丫鬟们正要阻拦,陈云芳颤声道:“让他们走。”
丫鬟们只好让开。
孟星儿刚行至府外,就撞上了顾易城和孟安然。
顾易城脚步一顿,复杂的目光落在孟星儿脸上。
“堂姐?你这是?”孟安然诧异地看着孟星儿和孟母。
孟星儿根本不想理会眼前的两人,直接绕过了他们。
顾易城皱眉,却在孟星儿擦肩而过那一瞬攥住了她的手臂:“孟星儿。”
孟星儿面色一沉,下意识要抽回手。
可顾易城反倒收紧了力道。
看着孟星儿那满含愠色的双眼,顾易城生了丝莫名的不甘。
“这几日,你住在何处?”他冷声问。
那日孟星儿离府后不久,他便派人去追,谁知竟不见了人影。
“秦王殿下倒是多管闲事。”孟星儿皱眉,“只是,我看秦王妃像是不开心呢。”
顾易城一怔,看向孟安然。
谁知却正好看见了孟安然来不及收敛的嫉恨恶毒。
只是那扭曲神色一瞬即逝,转眼便又恢复如常。
孟星儿趁机抽开手,扶着孟母离开了侯府。
孟安然看着顾易城的目光跟着远去,将狠毒藏进眼底,带着委屈开口:“易城,我们进去吧。”
顾易城生硬地收回视线,烦乱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息。
孟星儿将孟母带回太子府,便去拜见太子。
书房。
顾星桥盘坐于于榻上,指间捻着一枚黑棋。
孟星儿上前准备行礼,顾星桥却率先开口:“坐吧。”
闻言,她欠了身便轻轻坐了过去。
“你帮本宫看看,这枚黑子该落在哪儿?”顾星桥意有所指似的问道。
孟星儿一愣,看向面前的棋盘。
盘中黑子已被白子重重包围。
她思索一番,拿起一枚黑子落下:“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星桥听了,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将手中黑子稳稳落下,从容地让人觉得他并不是瞎子。
两枚黑子如同一把剑刺破被白子围困的僵局。
孟星儿有些诧异,顾星桥真的看不见吗?
而顾星桥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唇角轻扬:“本宫眼瞎,但心不盲。”
听到这话,孟星儿低头一笑。
太子眼瞎心不盲,有的人却是眼不瞎心盲。
顾星桥抬眸:“怎么了?”
孟星儿忙道:“殿下英明,我是说,明日我便开始为殿下诊治。”
孟母的事让她明白,就算和离,若是没有守护的力量,最终还是保护不了她的家人。
直到傍晚,孟母才醒了过来。
守在榻边的孟星儿眼眶一红:“娘。”
孟母浑浊的目光闪了闪,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星儿,你瘦了,在王府……可是伤心了?”
孟星儿心一紧,险些落下泪:“星儿不伤心。”
她深吸了口气:“娘,您放心,以后星儿定不会让您再受苦。”
心底的涌起的愧意让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上一世,她满心都扑在顾易城身上,以至于错过与孟母的最后一面。
这是她的错,也是她的痛……
次日,孟星儿就开始治太子的眼睛。
她先将裹着药的细布轻轻蒙住顾星桥的双眼。
两人靠的很近,温热的气息洒在顾星桥的鼻尖,竟有种猫爪挠了下心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
孟星儿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顾星桥竟然知道自己在想别的。
她将细布打了个结,转身拿出银针:“我来往太子府一事恐怕早已入了顾易城的耳了。”
淡淡馨香的远离让顾星桥心莫名空了瞬。
他轻咳一声:“害怕了?”
孟星儿莞尔一笑:“这不是有殿下吗?”
话一出,她顿觉这话不妥,忙讪讪改口:“不,我的意思是……”
“施针吧。”顾星桥打断她,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愉悦。




第九章 原来如此

孟星儿耳尖微红,不敢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他扎针。
待她诊治完毕,离开之后。
顾星桥却久久坐着未动。
石璟安静站在一侧,却听顾星桥忽道:“你去送两瓶枇杷露给孟姑娘。”
闻言,石璟愣了一下。
细想刚刚孟星儿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沙哑,可太子殿下何时竟会关心一个女子的小事了?
日暮时分,敢在宫门关闭之前,孟星儿出了宫门。
如今她将孟母接出,自然不好再住在太子府。
便暂时租住了一处小院。
行至巷口,一墨色身影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入巷内。
孟星儿吃痛地揉着手腕,抬头间,眼眸一怔。
竟然是他!?
顾易城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的人,心底五味杂陈。
离开了王府,离开了他,孟星儿似乎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
他喉结滚动,如鹰爪的目光紧锁着她:“你现在回来,本王还可以让你做本王的王妃。”
孟星儿一愣,只觉他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冷嗤一笑:“王爷可真看得起我,不顾身份来亲自赐我殊荣。”
满含讥讽的语气刺的顾易城脸色一沉。
“身份?”他看着孟星儿,目光幽深,“你出入太子府又是以什么身份?”
只要想到孟星儿与顾星桥来往密切,他胸口便烧起了无名业火。
孟星儿神色冷淡:“与王爷何干?”
顾易城心不觉一窒,更为不甘:“难不成你的真心,只要是个男人便能交付出去吗?”
闻言,孟星儿眼神瞬变。
前世她死前顾易城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
她看着顾易城,一字一句:“顾易城,你也知道我曾真心对你,可你又给了我什么?”
是无尽的冷漠和一次次的羞辱!
自作自受,随意埋了……
她永远记得这句话,随着她的灵魂到了今生。
所以她绝不会回头,也绝不会再向他低头。
望着孟星儿泛着红的眼,顾易城心神大震。
半响,他怔怔问:“这三年,你后悔了?”
孟星儿给了答案:“悔不当初。”
不过四字回答却尖锐的像针刺在顾易城的心口,让他痛而迷惘。
孟星儿深吸一口气,攥着双手,问出了两世她最想知道而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顾易城,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孟安然?”
顾易城怔住了。
“五年前,我在江东剿匪时受伤坠江,奄奄一息之际是安然救了我,从那时起我便起誓要娶她为妻……”
他说着说着,不知道他的话与其说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孟安然,更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娶孟安然。
而孟星儿听着,脸色却一点点苍白。
“原来如此。”她压低的声音不知何时嘶哑。
那纠缠不休的不甘和痛苦,还有最后一点爱,都被这话绞了个干净。
只剩她空洞洞往下坠。
五年前,孟家回江东祭祖,她在江边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那男子留下一个碧玉玉佩,说是自己一定会来报恩。
三年前,她嫁给了她救的男子,还以为是天赐良缘……
她不知道顾易城为何会认为那是孟安然,但也无所谓了。
孟星儿从怀中拿出一块碧绿玉佩,看也不看的向他扔去。
“还给你。”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这一刻的情绪。
终于知道了真相,她只想痛快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没了眼泪
原来她的眼泪早在上一世就流干了。
孟星儿没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踉跄走了,只留下一句让顾易城听不明白的话。
“这东西我珍藏了五年,如今才知道,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而被留在原地的顾易城,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刻,整个人便直直愣住了。
这玉佩正是自己留给救命恩人的。
他捡起玉佩,巨大的恐慌和不安攥紧了他的心。
从指尖冷到心尖。
不,不会的……
顾易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孟安然殷勤的上前替他更衣。
顾易城心想,他应当相信安然才是。
可他却听见自己若无其事的问出了口:“安然,当初你救我时,我送你的珊瑚手串呢?”
孟安然浑身一震。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珊瑚手串这件事!
孟安然声音变得低沉:“那手串我本来贴身收着的,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神情伤心,似乎真是为了丢失的手串伤心极了。
可她的话,却好似一道天雷劈中顾易城。
胸口处的玉佩一瞬几乎滚烫到烙进他胸口!
他,认错了人——!







第十章 自作自受

顾易城推开孟安然为自己更衣的手。
带着戾气,一字一句问:“当初救我的人真的是你吗?”
孟安然被吓得一愣,眼神闪躲起来:“当然是我,殿下这是怎么了?”
顾易城声音冰冷:“我当初给你的是一块玉佩,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孟安然心神一震,随即跪了下去。
“其实,殿下的信物一开始便被我弄丢了,我担心殿下会怪罪我,只好什么都不说。”
她抱住顾易城的衣袍,泪水莹莹:“殿下,您不相信我吗?”
他该相信她吗?
可如果不是孟安然救了他,如果当初救他的就是孟星儿!
那他这些年的都做了什么……
他看着孟安然委屈含泪的眼,最终冷冷道:“我信你是,今后,本王绝不会再提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顾易城却拂开孟安然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身后,孟安然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眼中乍然浮起令人心悸的狠毒。
另一边,孟星儿踉跄回到院子。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缓和了心绪。
一切都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
推开门,孟星儿就见孟母和梅朵在院子里说话。
她上前为孟母把了脉才松了口气。
孟母自听梅朵说孟星儿已与顾易城和离,顿时又怜又愧:“星儿,娘拖累你了……”
孟星儿心一刺:“娘,是星儿没用,让您在侯府受了那么多苦……”
孟母沉叹了口气,只觉这都是命。
夜深。
孟星儿没什么睡意,让梅朵去歇息后捧着医术坐在烛旁看了起来。
她微蹙着眉,回想着当年师父是如何治眼盲的人。
如果顾星桥眼睛不能复原,会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战死沙场?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当不忍这么好的人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夜渐深,孟星儿也倦了。
她放下书,正要灭了烛火,却听外头有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谁?”
话音刚落,房门被一股蛮力踹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直冲而来。
孟星儿一惊,忙躲开,惊惧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
黑衣人说完,刀再次朝孟星儿挥去。
孟星儿来不及思考,拿起桌上的书尽数砸了过去,趁着他闪躲之际,她立刻跑了出去。
“星儿,发生什么事了?”
被吵醒的孟母急忙走了过来。
孟星儿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娘,快跑!”
“休想走!”
冷冽的光芒如针刺进孟星儿双眸,她眼眸一紧,奋力推开孟母。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在后背炸开,血顷刻染红了她藕色的衣裳。
孟星儿倒在地上,惨白的脸痛苦地纠在了一起。
她颤抖着喘着粗气,红着眼抬起头看着面前渐渐逼近的黑衣人。
微光下,他腰间令牌上“秦”字清晰可见。
霎时,孟星儿的心如同跌进了深渊。
竟然是顾易城!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无路可退的孟星儿,举起刀朝她刺去。
孟母瞳孔骤然紧缩:“星儿——!”
“噗”一声,沾血的刀深深捅进单薄的身躯。
夜色下,鲜血将院中的残雪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温热湿粘的血滴在孟星儿的脸上,让她忘记了后背的灼痛。
她颤抖的眼眸紧紧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孟母,脑子一片空白。
黑衣人拔出刀,孟母身子抽搐了两下,陡然倒进孟星儿怀中。
“娘——!”
孟星儿痛不欲生嘶声大喊,泪水汹涌而落。
孟母奋力抬眼,颤声说着:“快,快走……”
“走?一个也跑不了!”黑衣人再次举起刀,朝孟星儿的脖子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剑直插入他的胸口。
石璟忽然出现,冷着脸拔出剑,看着黑衣人毫无声息地倒下。
“娘,娘……你撑着,星儿救你……”
孟星儿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孟母,再也无法冷静下去。
“星儿乖……娘,娘不疼……”孟母抬起颤抖的手,抚着她的脸,“这么……多年,娘对不起你,娘……太软弱,让你……跟着受,受她们的欺负……”
孟星儿握住那渐凉的手,哭着摇头:“是星儿没用,是星儿害了娘,一切都是星儿的错。”
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世的遗憾到了现在竟变成了生死离别。
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如夺去了呼吸,剜了她的心。
“星儿……答应娘……要,要好好……好好活着……”
孟母不舍地看着孟星儿,鲜血不断从她唇角流出,如同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下一瞬,冰凉的手陡然从孟星儿掌心话落,砸在了血红色的雪上。
孟星儿心骤然紧缩:“娘!”
她将孟母抱在怀内,捧着她的脸失声痛哭。
一声一声,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要哭出来。
孟星儿只觉身体和心中的剧痛要把自己撕成碎片,连同意识都要被消亡。
她才和娘团聚几天,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对娘说,她还没有敬到一个做女儿孝心,她还没有让娘过上好日子……
石璟看着已经哭的肝肠寸断的孟星儿,皱眉不忍:“孟姑娘……”
话落,孟星儿突然晕了过去,双手却仍旧死死抱着孟母。
雪不声不响地落下,掩去了地上一片残红。
孟星儿只觉自己浮沉在无数记忆里,曾经历过得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恍然间,她似是回到了上一世。
她站在自己在王府住的院内,顾易城和孟安然依偎着站在一具尸体旁。
孟星儿一看,那地上面如死灰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太可怜了。”孟安然不忍撇过头,靠在顾易城怀中。
顾易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拥住她的肩,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她自作自受。”
他转头恢复了冷漠:“拖出去随意埋了,以后不要在提这个人。”
孟星儿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小厮将自己的身体抬了出去。
而顾易城揽着孟安然谈笑风生地走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孟星儿通红的眼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她清楚的记得,她不过因和孟安然拌了几句嘴,顾易城便将她禁足。
整整半个月,无人伺候,一日只送一顿剩菜剩饭。
也就是这一天,她喝了一口下人送来的豆腐汤便丧了命。
原来自己死后竟是如此苍凉,顾易城一句“随意埋了”便了却了她此生。
孟星儿攥紧拳,浑身颤抖:“顾易城,孟安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第十一章 心狠手辣

顾星桥坐在榻边,剑眉紧锁。
“顾易城……”
孟星儿无意识的嘤咛让他心一顿。
她竟然叫顾易城的名字。
顾星桥神色微沉,担心之余多了丝莫名吃味。
“我……我要……杀了你们……”
可孟星儿接下来的话让他一怔,继而庆幸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孟星儿必死无疑。
石璟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梅朵的伤不重,但近几日不能伺候孟姑娘了。”
顾星桥抿了抿唇:“那人可是顾易城的人?”
“他腰间的令牌的确是秦王的。”石璟看了眼一脸痛苦的孟星儿,“看来秦王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都清楚,一旦顾星桥眼睛好了,太子之位便跟着稳固。
而孟星儿恰恰是这其中关键。
顾星桥冷然笑道:“若真是他所为,那他是真的觉得孟星儿有本事治好本宫。”
话虽如此,他却觉得这件事不像是顾易城的作风。
顾易城虽狂傲,却也很谨慎。
孟星儿的院子离太子府很近,一旦失手,单凭一个令牌就能抓住他……
“咳咳咳……”
忽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顾星桥的思绪。
孟星儿意识才清醒,后背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石璟见她要翻身,忙快步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别动,伤口才包扎好。”顾星桥提醒道。
孟星儿强忍着痛,也顾不得此刻尊卑,连声问:“我娘呢?她现在在哪儿?”
闻言,顾星桥沉默了一会儿:“本宫以命人妥善处理了。”
听了这话,孟星儿心瞬时沉浸了冰窖。
娘真的死了,为了救我……
孟星儿眼眶一红,大颗眼泪砸落在紧握的拳头上:“是我没用……都怪我……”
原以为重活一世能好好保护母亲,却不想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伏在臂弯中,难以抑制满心的悲痛与懊悔。
沙哑的哭声像刺扎在顾星桥心上,他紧抿着唇,黯淡的眸子多了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他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孟星儿的痛苦。
“逝者往矣,若不想她在九泉下担心就好好养伤吧。”顾星桥声音低沉,更比平日温和了些。
孟星儿抽噎着喘了几口气,噙满泪水的双眼缓缓漫上恨意。
想起曾经自己对顾易城的痴心,她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笑容:“想不到他竟然能心狠手辣到如此。”
即便他们二人没有感情,她至少治好了他的双腿,可却落得这个下场。
顾易城摩挲着指尖:“或许他另有隐情。”
“若不是他,便是孟安然,左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
孟星儿攥着拳,稍稍用力便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痛的她紧拧起眉。
她下意识地想去看伤口,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她心一窒,忙惊愕地望向顾星桥。
见他无神的目光落在窗外,孟星儿才松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他看不见。
几日后,为了不打草惊蛇,顾星桥命人悄悄地把孟母葬在城外。
墓前,顾星桥听着孟星儿低声的抽泣,心底有些发闷。
“你伤还没好,早些回去吧。”
孟星儿满着满是血丝的眼看了看他,而后忍痛对墓磕了一个头。
娘,是星儿害了你,你放心,星儿定不会让你冤死!





第十二章 遗憾

月余后。
孟星儿的伤好了六七分,但话却少了许多。
石璟看着亭内发呆的人,叹了口气:“孟夫人七七都过了,孟姑娘还是……”
“血脉相连,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顾星桥打断他,心思却不由飘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的母后还在,还是这一朝皇后。
可就在他十二岁时,皇后生下个死胎后便血崩而亡。
顾星桥暗淡的眼神闪过一丝悲戚,恐怕那时的自己比孟星儿还要伤心难过。
“石璟。”
石璟闻声立刻引扶着顾星桥走向亭子,看着他坐下才离去。
梅朵端着药正要过去,却被石璟拉住:“等会儿再给你家姑娘送。”
“不行,一会儿凉了药性就不好。”梅朵摇摇头。
石璟笑了:“你这丫头一根筋啊?”
梅朵与他年纪差不多,这些日子两人也熟络了许多。
她皱眉不满地反驳:“你说谁一根筋?”
石璟扯着她的小辫子看了眼亭子里说话的两人:“走走走,哥哥请你吃杏仁酥。”
“什么哥哥,你才比我大两个月!”
亭内,孟星儿望着枯枝上的莹莹白雪,怔怔发问:“殿下,你相信人死了以后会回到过去吗?”
闻言,顾星桥愣了愣:“若真能回到过去,世间有何来这么多遗憾。”
这话说的孟星儿眼眶一涩:“是啊,遗憾终究会成为遗憾,不会因为重新来过而有所改变。”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哀伤,越发觉着冷。
“倒也未必。”
孟星儿一愣,诧异地看向顾星桥。
顾星桥如墨般的双眸定在树杈上,似是看到了什么:“兴许回到过去并非只为弥补遗憾。”
话落,周遭剩下的便只有丫鬟小厮轻轻的脚步声。
寒风吹过,孟星儿看着顾星桥落在的斗篷,迟疑了一会儿后才起身过去将斗篷拿起。
突然靠近的暖意让顾星桥身形一怔。
若换做平日,他绝不会允许别人靠他如此近。
但淡淡的熏香让他心中没有任何抗拒,与前几次换药不同,这一次竟多了几分留恋。
顾星桥不觉放轻了呼吸,正想开口,斗篷轻轻地披在了肩膀上。
“天凉,殿下小心。”孟星儿离身坐了回去。
她看着顾星桥那双眼睛,神色微怔。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瞎,甚至比常人还要多些心眼。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
“殿下。”他行了礼,略带警惕地看了眼孟星儿后上前在顾星桥身旁耳语了几句。
顾星桥眉头一蹙,眼中的一丝愉悦霎时变成了疑虑。
良久后,他才道:“外头冷,你回房吧。”
孟星儿看了眼天,嗯了一声,起身告退。
听见脚步声消失了,顾星桥才正色问道:“消息没错?”
小厮压低声音:“这是李大人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闻言,顾星桥神色微沉,陷入了沉思。
忽然,府门小厮着急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行礼:“殿下,秦王来了。”
顾星桥眉头又拧了几分。
自孟母被杀后,他二人只在朝中碰过面,那几次并未听顾易城有何异常。
而且他们素来不合,顾易城怎么突然造访?
顾星桥吩咐人告诉孟星儿暂时不要出来后便让小厮扶引着往前厅去。
前厅。
顾易城站在檐下,神色清冷。
“秦王,太子到。”
小厮的话并未让他有半分要行礼的意思。
“稀客啊,五弟。”
顾星桥淡漠的声音让顾易城眼底一凛。
他转过身看着顾星桥,冷声开口:“把孟星儿交给我。”





第十三章 避嫌

气氛一时因顾易城的话而僵住,连上茶的丫鬟也小心翼翼起来。
顾星桥指尖摩挲着杯沿:“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易城看着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狭眸微眯。
他心底有些难以忽视的担心。
虽然顾星桥是太子,但因为眼瞎所以朝内外另立太子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而另一个不二人选便是自己。
顾易城目光渐暗,说他不想坐上的那个位置是假的,但现在自己却莫名的更在乎孟星儿是不是像孟安然说的那样在太子府。
“王弟与孟星儿和离不久,太子可要懂得避嫌。”顾易城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听了这话,顾星桥淡笑:“五弟既知道自己已与她和离,又为何来本宫这儿要人?”
闻言,顾易城眸光一沉。
“本宫素闻她医术精湛,不过是请她来给本宫治眼睛,若五弟觉得不妥,大可与父皇说。”
顾星桥抿了口茶,丝毫不在意顾易城此刻因怒意而越发沉重的呼吸。
顾易城紧绷着脸,压下心头的火后倏然起身大步离去。
转身间,他凌厉的眼神扫了一遍周遭。
至少他真的确认了孟星儿就在太子府。
袖中的手紧紧攥起,顾易城脸色越发难看,眼底更是一片复杂。
孟星儿曾为了他的双腿劳心劳力,难不成现在要将满心赤诚交付给顾星桥吗?
顾易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顾星桥,眼尾漫上一层狠厉。
后院。
梅朵将热了一遍的药端来给孟星儿,见她喝完后忙递了个蜜饯儿给她。
“姑娘,奴婢刚刚听石璟说……”梅朵欲言又止。
孟星儿含着蜜饯儿疑惑地看着她:“说什么?”
“说刚刚秦王来过。”
孟星儿一愣,忽觉嘴里的甜味变成了苦酸涩,连同背后才愈合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来干什么?”
两人本就不合,朝内外又传太子之位将另择,顾易城这个时候来,显然没安好心。
然而梅朵却摇摇头:“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秦王没多久就走了。”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梅朵立刻跑去开门,见是石璟,她立刻皱起了眉:“干什么啊?”
刚刚还说带她去吃杏仁酥,结果是把她拉去厨房给他做面条。
石璟看梅朵满脸不高兴,只觉好笑,将手里的一块杏仁酥直接塞进她嘴里:“殿下叫姑娘过去。”
突如其来的甜味让梅朵愣了一下,而后瞪了眼石璟后便转身去寻孟星儿。
书房。
仍旧是淡淡的檀香味,孟星儿的心好似都随之放松了下来。
她朝榻上望去,见顾星桥盘腿而坐,正如往日那般捏着黑子对着棋盘沉思。
“坐吧。”
孟星儿走了过去,没了起初的拘谨,反倒大方了些。
“殿下有何事?”她问道。
顾星桥放下黑子,准确无误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方才顾易城来过,你可知?”
闻言,孟星儿眼神一暗:“知道。”
“他让本宫把你交给他。”顾星桥也没有隐瞒,直接就将顾易城的话说了出来。
孟星儿冷笑:“避嫌,他也知道避嫌二字。”
顾星桥放下杯子:“本宫年后要去平远城巡边,你与本宫同行。”
听到“平远城”三字,孟星儿心一空。
那是她爹战死之地。





第十四章 窗花

临近春节,皇宫内院都开始为除夕宫宴做准备。
酉时刚过,顾星桥便要准备进宫赴宴,孟星儿则待在府内。
听着外头的万家鞭炮,她不由想起嫁给顾易城那几年。
头三年的除夕宫宴他从未带她入宫,对外只是说她身子不好,可又有谁知道年年除夕,她都是守着冷清的王府独自望天到天亮。
孟安然入府后成了专宠,顾易城也只带她赴宴,而自己仍旧守在四四方方的院内。
时间一长,连奴才也不把她当主子了。
八年的屈辱在这时尽数涌上了孟星儿的心口,压得她难以喘气。
“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星桥的话忽然在耳畔相似,像是给了她吃了颗定心丸,让她瞬时放松了下来。
是啊,她要忍……
“姑娘!”梅朵忽然抱着一堆红纸跑了过来。
孟星儿被她兴冲冲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梅朵年纪小,之前在王府和她一样受欺负,如今离开了那个牢笼,小孩性子也越发显露。
“瞧你跑的一脑门汗,怎么了?”
梅朵眼神发亮:“刚刚总管给了奴婢一些红纸,说让咱们剪窗花玩。”
孟星儿看着她怀里的红纸,想起顾星桥的书房,不由点点头:“好,去拿剪子。”
另一边,宫宴中,顾星桥刚落座,边听身后的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在小声议论。
“五哥不是有两个王妃吗?怎么今儿只来一个?”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五哥和王嫂和离了。”
“五哥也太狠心了吧?我听说他的腿都是王嫂治好的……”
听到这些话,顾星桥神情微妙。
而这宫宴对他来说与往年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想早些离开的念头。
顾星桥握着酒杯,黯淡的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孟星儿在府内可还好……
与顾星桥相隔几尺的顾易城面无表情地喝着酒,心思俨然也不在面前的歌舞上。
“易城,再喝就要醉了。”孟安然低声劝道。
顾易城却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烧的他面色通红,但他却总觉心是空落落的。
他转头看向孟安然,却皱起了眉。
他想从孟安然身上看到孟星儿的影子,却发现她没有半分像她。
难以言喻的失落掠过心底,引起的烦乱让他只能再倒一杯酒。
孟安然见状,袖中的手紧紧攥起,端庄大方的表情也差点扭曲。
方才顾易城看的是她,眼中却没有她的影子。
难不成他在想孟星儿?
这时,宫乐停下,舞姬告退,顾星桥忽然起身告退。
皇上似是也怜他看不到这派喜庆,便准许他先行回府。
顾易城微红的目光跟着顾星桥离去,他收紧了手,掌心的杯子“呲”的一声多了一条裂缝。
马车上,顾星桥忽然让石璟停了下来,他吩咐道:“去买两串糖葫芦。”
石璟一愣,而后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跳下车去买了两串。
付钱时他忽然想起梅朵那丫头喜欢吃甜的,又多拿了两串。
等二人回到太子府,石璟诧异地发现府内的窗上多了很多窗花。
“殿下,门上窗上贴了很多窗花。”
顾星桥一怔。
府内无人会剪窗花,而且因为他看不见,这几年的春节府内也从来不贴窗花。
能做这些的也只有一人了。
他心莫名一软,连同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去她那儿。”





第十五章 糖葫芦

梅朵一边看着孟星儿一边学着她剪着窗花:“姑娘,你手真巧。”
孟星儿笑了笑:“这都是娘教我的。”
说到这话,她动作一滞,眼眶也不由泛了涩意。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教她剪窗花了……
“孟姑娘。”
石璟的声音打断了孟星儿的思绪,她抬头一看,见顾星桥一身宫服与石璟站在门外。
她忙和梅朵放下东西起身行礼。
顾星桥抬手:“以后不必行礼了。”
“这……”
孟星儿面露难色,顾星桥可是当朝太子,她如今也不过一介草民,不行礼实为不妥。
这时,石璟忽然上前将两串糖葫芦递给她:“这时殿下专门给你买的。”
他似是故意将“专门”二字说的特别重,顾星桥神色一僵,极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下去。”
石璟嘿嘿笑了两声后拉着目光定定看着糖葫芦的梅朵走了出去。
梅朵被拽到院外,气恼地挣开:“你干什么吗?”
“怎么,主子的东西你都惦记?”石璟看着她眼巴巴地望着里头,更加想笑。
梅朵红了脸:“哪有?”
她只是好久没有吃过糖葫芦,有点馋……
石璟将另外两串糖葫芦塞到她手里:“吃吧,哥哥给你买了。”
梅朵眼神一亮,也忘了他又大言不惭地自称哥哥,喜滋滋地咬了一口。
房内。
孟星儿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愣了神。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吃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好像那是爹还在。
顾星桥摸着桌上的红纸和剪刀:“你懂得还挺多。”
闻言,孟星儿回过神,寻了张油纸将糖葫芦放了上去。
“都是些小玩意。”她收拾着桌上的碎纸,“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记得除夕宫宴顾易城直到丑时三刻才回府,现在才戌时。
顾星桥沉默,心中也不知自己为何想着回来。
他只问:“糖葫芦好吃吗?”
孟星儿一愣,看向桌上的糖葫芦,拿起咬了一口:“好吃……”
酸甜在嘴里像小孩似的四处乱跑,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光,也让她暂时忘了那些关于顾易城的事。
她看了眼另一串,鬼使神差地将它拿起递到顾星桥面前:“殿下可要尝尝?”
顾星桥微怔。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从未吃过这街上的小食。
等被封了太子,有了自己的府邸,却早已对那些小食失去了兴趣。
孟星儿见他没说话,表情也没有抗拒,便将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温暖柔软的指尖让顾星桥心一顿,他紧抿着唇转过头去,眉眼间有些不明的愠色。
他头一遭这么讨厌自己看不见的双眼。
他看不见孟星儿,所以根本无法准确捉摸她的心思,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地从自己眼神中看到他的情绪。
孟星儿瞄着他的脸,忽觉好笑。
她见惯了顾星桥处变不惊的脸,可一串糖葫芦竟让他有些无措。
“殿下?”孟星儿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顾星桥咬了一口,微冷的声线却带着暖意:“好吃。”
孟星儿笑了出来,顿觉这个除夕冬夜不那么冷了。
顾星桥抿抿唇,指尖摩挲着竹签,听着身旁细细的咀嚼声,心忽然有些忐忑。
良久后,他忽然开口:“以后本宫唤你星儿可好?”





第十六章 星儿

孟星儿微微一愣。
除了爹娘,还没有人叫过她“星儿”,即便是自己曾经的夫君顾易城,也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孟星儿看向顾星桥,竟见他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看着自己。
她心莫名一震,呆呆地喃声回应:“嗯。”
话落,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轻率,刚想改口,却见顾星桥眉眼一展:“下月出巡平远城,你亦可唤本宫名字。”
孟星儿顿觉不妥:“殿下,您……”
“这是命令。”
顾星桥故作严肃的模样让她收了口,只能叹了口气:“是。”
这时,外头又开始下雪。
院子里,梅朵和石璟打打闹闹,梅朵被石璟扔来的雪砸的满脸晶莹。
“石璟!”她气呼呼地大叫一声,抓起一把雪就朝做鬼脸的石璟扔去。
孟星儿看着他们,忍俊不禁。
石璟这是故意让着梅朵呢,以他的武功,若是认真了,梅朵估计都动弹不得了。
随着几声轰响,在天空绽放的烟花映的整个京城都开始闪烁。
孟星儿眸色一亮,放下糖葫芦走到顾星桥身边:“出去听听这新年的鞭炮声。”
顾星桥也放下了糖葫芦,任她扶引着走了出去。
漫天烟火,四面发方传来的鞭炮声让这一夜不再那么冷清。
孟星儿仰头看着,弯起的唇角满是笑意。
这便是她曾期盼的岁月静好,也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的美好。
而也正是这一刻,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
孟星儿转头望向顾星桥,天空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为他的眼神添了几分神采。
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似冰冷却又满怀护国热血的男子怎么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拼死守护这夏国山河的。
想到这儿,孟星儿心底涌起一丝悲悯,还有连自己都未发觉的心疼。
“殿下,我一定会治好你眼睛的。” ḺẔ
闻言,顾星桥怔了瞬,露出一个少有的笑容:“本宫相信你。”
秦王府。
小厮扶着醉醺醺的顾易城走进房里,孟安然吩咐丫鬟为他更衣。
一刻后,顾易城身上的酒气才散了些。
孟安然坐在榻旁,轻轻替他擦着脸。
顾易城只觉意识模糊的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只是脸上的温热让他莫名想起那三年中被孟星儿照顾的日日夜夜。
他忽然攥住那只手,含糊不清地呢喃:“星儿……”
孟安然神色一怔,心如同遭到了重击。
顾易城居然叫的是孟星儿!
“星儿……”
又是一声更为清晰的呼唤,孟安然目光一狞,狠狠地抽出手:“易城,我是安然。”
然而她的声音最终还是被顾易城的疲惫所吞没。
看着沉沉睡去却仍旧紧皱双眉的顾易城,孟安然眼神渐渐蒙上一层妒恨。
她将手帕扔回盆中,再想起孟星儿现在被顾星桥护着,心中怒火更甚。
原以为当初派去的人能斩草除根,可万没想到会被顾星桥的人救下。
但好在有顾易城的令牌,想必顾星桥也不敢轻举妄动。
孟安然看向顾易城,语气冰冷:“星儿,我不会让她事事星儿的……”





第十七章 启程出巡

元宵刚过,巡边圣旨便下来了。
孟星儿悄悄去拜祭过孟母,次日才收拾起行囊。
因为顾星桥嘱咐过不用她带衣物,她便将银针等治伤之物装进包袱里。
梅朵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银针,不由问道:“姑娘,你怎么会医术的?”
孟星儿出生将门,而后嫁给顾易城成了王妃,女红虽不精,但这医术却算得上妙手回春。
“我五岁时爹因旧伤发作而咳血不止,那时府里来了一个江湖游医,他不过施了几针爹就好了。”孟星儿不急不忙地将另一套银针放进包袱,“爹觉着我一女子舞刀弄枪不好,只知女红又太过和软,便让我学医了。”
梅朵睁着眼睛感叹:“姑娘你医术这么好,那游医的医术一定更高明吧。”
孟星儿笑了笑:“是,我一直认为师父是神仙,只是他喜欢游历,四海为家,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话音刚落,小厮来传话说让她们收拾好就去府外。
府外,几个骑着马随从打扮的侍卫立在马车前。
孟星儿在梅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顾星桥早已坐在里面等候着。
“东西可带齐了?”他问了一句。
“带齐了。”孟星儿挑开车帘一角,不解问,“就带这么几个人吗?”
她以为太子巡边这种大事应该会像出征那般的气势。
顾星桥回道:“人多了反而不好。”
闻言,孟星儿收回了手,细想也是这个理。
石璟坐上马车,见梅朵坐在上头昏昏欲睡,便将手里的斗篷盖在她身上:“你怎么这么能睡?”
梅朵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卯时还没过,能不困吗?”
石璟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前头的侍卫道:“启程。”
离开了京城,马车行了二十几里路,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
孟星儿靠着车窗,摇摇晃晃的感觉让她也有了丝睡意。
顾星桥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疲惫,并未说话。
周遭安静的只有马车与马蹄踏过雪路的声音,还有外头簌簌风声。
顾星桥望向孟星儿,眼前的漆黑让他目光中划过一丝恼恨。
下一瞬,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循着直觉伸过去,但最后还是停在了孟星儿覆在膝上手上空的一寸处。
顾星桥下颚微紧,蹙眉收回了手。
他在想什么?孟星儿曾经可是顾易城的王妃。
顾星桥转过头,明明看不见,可偏偏在这样漆黑的世界,一个俏丽的脸庞在这片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攥紧了手,强压去这些难以控制的情绪,闭目养神。
另一边,秦王府中一片沉寂。
几乎所有下人都觉着这王府比孟星儿还在时都要冷清。
丫鬟端着热茶正准备给顾易城,却见屋里没人。
路过的小厮提醒道:“别找了,王爷在以前王妃住处呢。”
丫鬟见人不在,口无遮拦地说了句:“人在时王爷从不去,现在人走了反倒天天在那儿待上一两个时辰。”
小厮瞪了她一眼:“留点神,要是被王妃听见了,小心你这条命。”
雪刚停,将清扫干净的院内又铺上了一层薄絮。
顾易城站在院中,抚着枝丫出神地看着枯死的梅树。
记得上一次来这儿,梅花开的正好,如今孟星儿走了,树竟然也跟着枯了。
顾易城眼神一沉,心口的沉闷多了几分痛意。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他行了礼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王爷,孟星儿已随太子出城了。”





第十八章 沧海遗珠

“咔”的一声,枝丫被骨节泛白的手狠狠折断。
顾易城目光阴翳:“可看真切了?”
小厮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回答:“看真切了。”
他吞咽了一下,又道:“此时应该离了京城四五十里了。”
顾易城攥紧了拳,手里的枯枝都像是要被捻成粉末。
顾星桥居然带着孟星儿一起去平远城,孟星儿也会同意跟着他一起去。
两人同行的画面像是火烧的顾易城眼角发红,潜藏的妒意开始占据整颗心。
顾易城背过身,漆黑的眼中翻起阵阵狠厉。
良久,他才冷冷开口:“派人跟着,必要的时候先杀了顾星桥。”
小厮应声后忙退了下去。
顾易城转头看向一旁的梅树,一字字道:“即便你已不是本王的王妃,也休想和他在一起。”
说罢,他抬手将整根树枝挥断,大步离去。
越靠近平远城天越冷,孟星儿怕冷,几次帮顾星桥扎针险些失手。
驿站内。
孟星儿放下银针,搓手呵着气:“殿下,还是等会再扎吧。”
若是扎错了穴道,她可承担不起这后果。
顾星桥点点头,命人拿来手炉给她:“依你之见,本宫这眼睛要多久才好?”
孟星儿捧着手炉,微微蹙起眉:“殿下可要听实话?”
“说吧。”
“短则一年,长则五年。”孟星儿见顾星桥表情并无异样,不觉有些诧异。
顾星桥垂眸又问:“等治好了本宫的双眼,你又去哪儿?”
闻言,孟星儿一愣。
他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能多久痊愈,反而更加在乎她的去留。
隐隐的,她觉得心底流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这种不同于亲人的被在乎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孟星儿仰头叹声道:“同那日说的一样,开个药铺,了此余生。”
顾星桥眼睛一好,自然是不会容许顾易城凌驾于上。
在她看来,于谋略上,顾星桥更胜一筹。
孟星儿望向桌上的银针,微不可闻地又叹了口气。
她也想像师父那样云游天下,四海为家的行医,无奈她是一介女流,有太多束缚。
顾星桥抿了口热茶,沉默不语。
复杂的心绪让他陷入了少有的矛盾之地。
他想快点好,这样便能和顾易城抗衡,甚至能亲眼看看身旁之人的眉眼,更不用在她受伤时,自己只能坐在一旁。
但他又想慢些好,孟星儿的陪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自己的生活。
他甚至开始庆幸顾易城的有眼无珠,不然自己怎么会拾得这颗沧海遗珠。
天渐渐黑了,孟星儿同顾易城一起用过了晚膳后便回房了。
驿站外,石璟正和梅朵坐在馄饨摊旁吃着热馄饨。
石璟时不时逗逗梅朵,惹得她气恼后便哈哈大笑。
可下一刻,他笑意瞬时褪去,眼神冷凛而警惕地扫向街尾。
梅朵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石璟立刻将她的脸挡住:“别看,继续吃。”
“你干什么啊?”梅朵躲开,又气又不解地看着他。
石璟收回目光,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吃不下我就帮你吃。”
听了这话,梅朵立刻抱着碗挪到一边:“就知道抢我的东西吃。”
石璟拍了拍她的头:“吃完了赶紧回房。”
夜深。
石璟躲在暗处,比往日更要凌厉的双眼如同鹰看猎物般定在某处。
忽然,他目光一暗,纵身跃下按住那鬼鬼祟祟的人。
锋利的剑刃横在那人脖颈旁,石璟冷冷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着寒光凛凛的剑,吓得六神无主。
“是……是侯府。”





第十九章 煎药

房内。
顾星桥披着大氅,神色清冷。
“殿下,那人我已经命人关起来了。”石璟低声道,“他说他是侯府派来的。”
闻言,顾星桥眉一蹙:“侯府?”
孟父战死后,爵位由孟星儿三叔孟成杰承袭,而她和孟母在侯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如今孟星儿离开了侯府,离开了王府,侯府又为何派人来跟踪。
石璟眼珠子一转:“莫不是因为孟将军一事?”
听到“孟将军”三字,顾星桥神色微变。
防守尉李大人透露孟将军并非是战死沙场,他请旨巡查平远城也是因李大人那晦暗不眀的话。
孟将军戎马一生,为夏国立下汗马功劳,若真的遭奸人所害,他必不能袖手旁观。
况且她还是孟星儿的爹……
顾星桥沉思了片刻后道:“此事不要惊动星儿,问清传递消息的事后悄悄打发了他。”
石璟点头:“是。”
次日。
天还没亮,孟星儿便起身将给顾星桥配好的药拿去厨房煎上。
厨娘不知道他们身份,见孟星儿专心致志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姑娘这是给心上人煎药呢吧?”
闻言,孟星儿下意识想起顾星桥,忙窘迫否认:“不是,是给殿,给公子煎药呢。”
厨娘见她两颊微红,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孟星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为情的话。
煽火间隙,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御书房求和离时。
若非顾星桥提起她爹,皇上定不会同意和离,甚至可能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孟星儿怅然叹气。
说起心上人,她曾经的心上人顾易城早已成了自己的仇人,而为了和离,她也答应了皇上此生不嫁,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药沸腾了起来,孟星儿忙去掀盖,却被烫的缩回了手。
她也顾不得烫伤,拿过一旁的手帕将盖子掀开。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亮。
孟星儿端着药去寻顾星桥,她将药放在桌上:“一会儿启程前我给你扎几针。”
苦涩的味道钻进顾星桥的鼻内,他有些失神。
这药要煎一个多时辰,难不成孟星儿天还没亮就起来煎药了吗?
一旁眼尖的石璟见孟星儿的指头通红,故意大声道:“孟姑娘,你这都烫伤了,我去给你拿药。”
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孟星儿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还不至于要擦药的地步吧。
忽然,掌心被另一只手轻轻攥住,她一愣,错愕地看着面前眉头紧蹙的顾星桥。
“烫伤了?”顾星桥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
“只是有些红而已。”孟星儿想抽回手,却难以挣脱。
她脸色一红,不明白为什么顾星桥总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她。
顾星桥感受到掌心的闪躲,才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
他放开了手,掩去眼中的不舍:“以后煎药一事让下人去做即可。”
孟星儿揉着手中残余的暖意:“药也要看火候,怕他们煎坏了。”
话落,两人再无言。
孟星儿望着那双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觉看进了自己心底的眼睛有些紧张。
她后退了几步:“我,我去收拾东西。”
不等顾星桥说话,孟星儿转身快步离去。
待石璟拿着药膏来,却见屋内只有顾星桥一人。
他看了眼门外,走上前压低声音问:“殿下,您可是心仪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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