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望着车窗外,听着辱骂声,十几年前除夕夜的记忆不知不觉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在。
阮父坐在客厅,阮母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脸,数落他无能……
阮眠眠还记得,那天夜里雪下得特别大,也特别冷。
次日,她是在阮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醒来的。
阮父去世了,他喝下了一整瓶的农药。
从那以后,她童年唯一的温暖,没了……
视线渐渐模糊,阮眠眠紧抿着唇,竭力让自己忘记那些悲痛的回忆。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可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如今,她还需要治愈被背叛的痛!
或裴是因为裴时霄造成的打击,阮眠眠在训练场更加拼命。
她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缓解以往的伤痛。
这天,阮眠眠如同往常一样第一个到了训练场。
练习很久后,忽然看见裴时霄和唐薇牵着裴书然走进训练场。
她眼神一滞。
不过几秒的迟疑就让她不慎摔倒,随着“嘭”的一声,腿骨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阮了阮眠眠。
这是她第一次摔得这么重,她只觉骨头都好像碎裂了一样。
“没事吧?”
唐薇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阮眠眠忍痛爬起来,没有发现自己此时脸苍白的可怕。
她看了眼唐薇,视线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裴时霄身上,僵硬开口:“没事。”
说着,她紧咬着牙关,换下冰刀鞋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这时,一只小手又把她给拉住了。
阮眠眠转头看去,竟是裴书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递到她的面前。
阮眠眠愣住,一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裴时霄眸色微变,他几步就走到裴书然身边,将他拉至身后:“她们滑冰摔跤是常事,不需要创可贴。”
话落,他突然将一张新婚请柬递了过来。
“除夕前一天婚礼。”
阮眠眠眼眸一震。
那骨节分明的手中红色太过刺眼,让她难以接过。
“我现在已经有家庭有孩子,你出席,算是对我们过去的和解。”裴时霄将请柬直接塞进了阮眠眠手里。
手中薄薄的一张请柬重如千金,阮眠眠看了一眼裴时霄,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的裴书然身上。
她哑声开口:“和解前,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喜欢过你,不过,仅仅是喜欢。”
一句话打破了曾经阮眠眠无数的幻想,也解释了他为何会背叛自己……
阮眠眠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训练场。
她的腿很痛,但远不及心的痛。
远处,萧洛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心死了吗?”
阮眠眠看阮他,没有说话,然面色如纸煞白。
萧洛羽眸色一紧:“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伸手想要握住那微颤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阮眠眠却躲开了,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便转身迎着风雪离开了。
雪落满头,冷风像是刀子般刮在她的脸上。
阮眠眠迈着沉重的腿,一步步在雪中走着。
她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早在两个月前,医生就已经说过了。
“职业伤病过重,不建议继续比赛。”
从阮父去世后,阮眠眠就很少去医院,更少吃药。
恐惧早已在她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几天后。
年底花滑大奖赛结束,唐薇拿下了第二名的成绩。
同时,公司也宣布唐薇将取代阮眠眠参加最重要的洲际比赛。
场外的阮眠眠怔怔地看着被记者簇拥着的唐薇。
她辛苦多年才得到这次机会,竟然就这么被唐薇给夺走了……
阮眠眠心有不甘,找萧洛羽询问。
而萧洛羽只说:“这事不是我决定,你应该找裴时霄。”
闻言,阮眠眠一怔。
见她失神的模样,萧洛羽慢慢走上前,语气似警似劝:“在花滑的江湖里,技巧并不占第一,你得罪了裴时霄,想要抽身,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阮眠眠眸色微变,喉咙发涩。
她看着萧洛羽,紧握着拳:“我不信,花滑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言罢,她转身离开。
一个普通家庭很难培养出一名花滑选手。
因为在冰上的每一秒都是钞票在燃烧!
离开了比赛场,阮眠眠给裴时霄打了个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裴时霄语气有丝不耐:“没时间。”
“那在电话里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参赛资格给唐薇?”
阮眠眠尽力掩去声音中夹杂的几裴委屈。
裴时霄嗤笑道:“唐薇是我未婚妻,我在职场给她提供便利,理所应当。”
“可你……”
话还未说完,电话中清冷的声音又传了来。
“你年裴也不小了,让你参加,你真能夺冠?”
阮眠眠心底狠狠一抽,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裴时霄继续道:“你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现在退役,你能留下最好的体面。”
听起来像是在为她着想,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冷厉的寒意。
阮眠眠第一次觉得裴时霄是那么陌生。
电话早已被挂断,她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冬风刮着她的脸。
远处的荧屏上,正在播放着裴时霄和唐薇即将结婚的新闻。
女主持人说裴时霄特意为唐薇买下了一座岛,还送给她一颗价值连城的钻戒……
阮眠眠仰着头看着,眼底刺痛的让她眼尾泛红。
曾经她和裴时霄在一起时,裴家没有人欢迎她。
两人只能在外独立门户,生活处处碰壁。
但是裴时霄却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以后一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然而阮眠眠没有等到。
女儿夭折后,裴时霄经常彻夜不归,打电话发短信从来不回……
她想,或裴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和唐薇在一起了吧。
风雪未停,冷意随着天色的昏暗渐渐加深。
阮眠眠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天黑,才往家走去。
才一进门,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从阮母的房间里匆忙出来。
她眸色一怔,愣愣地看着一同出来有些尴尬的阮母。
阮母没有隐瞒,只像通知一般说:“我要结婚了。”
有时候压垮一个人很容易,可能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
阮眠眠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依旧难眠。
黑暗中,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眼底淌过晶莹的泪。
屋内紧闭无声,让人窒息。
她最后拿过手机,给萧洛羽发了一条短信。
——我愿意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