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晗玥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谢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许晗玥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许晗玥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许晗玥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谢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谢氏女如星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摄政王府。
傅铭溪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谢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许晗玥走了进来。
傅铭溪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许晗玥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傅铭溪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许晗玥从怀里掏出休书。
“谢氏女如星,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傅铭溪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许晗玥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傅铭溪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许晗玥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许晗玥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傅铭溪。”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傅铭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傅铭溪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许晗玥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傅铭溪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谢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许晗玥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傅铭溪一眼,走出了院落。
傅铭溪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傅铭溪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谢府接谢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傅铭溪倏的皱眉,他看向许晗玥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傅铭溪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许晗玥,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许晗玥?
……
许晗玥回到谢府,走到谢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许晗玥露出一抹苦笑。9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傅铭溪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傅铭溪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如星,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许晗玥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傅铭溪,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许晗玥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谢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许晗玥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许晗玥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谢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傅铭溪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傅铭溪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傅铭溪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傅铭溪,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傅铭溪,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傅铭溪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许晗玥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傅铭溪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