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歌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林晚歌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
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绾绾,你瘦了好多。”池母眼中满是慈爱。
林晚歌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林晚歌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林晚歌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池母拍了拍她的后背,林晚歌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池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林晚歌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池母往房里头看了看:“清鹤呢?你们俩还好吗?”
林晚歌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
她强扯出笑:“清鹤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林晚歌,季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
林晚歌脸色大变,身边的池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林晚歌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林晚歌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林晚歌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江逸寒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这时,何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
“清鹤,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林晚歌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江逸寒扶着何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何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江逸寒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何雪莹扶上车:“回去吧。”
何雪莹点点头,暗暗朝林晚歌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车子远去,林晚歌看着江逸寒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何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江逸寒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林晚歌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江逸寒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
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林晚歌终于忍不住红了眼:“江逸寒,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
一字一句,越说,江逸寒眸中愠色越浓。
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何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江逸寒一个冷眼堵住了嘴。
随后,江逸寒冷着脸朝回走。
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林晚歌。
回去的路上,林晚歌始终跟江逸寒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林晚歌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绾绾,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江逸寒:“清鹤,好端端的,你怎么说绾绾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林晚歌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池母才松了口气。
江逸寒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江逸寒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池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清鹤,绾绾,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林晚歌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林晚歌看向身边的江逸寒,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池母准备睡觉,林晚歌想陪她,却被推向江逸寒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清鹤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池母的注视下,林晚歌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江逸寒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林晚歌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江逸寒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林晚歌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江逸寒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林晚歌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第7章
林晚歌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林晚歌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林晚歌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何雪莹。”
江逸寒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林晚歌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林晚歌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林晚歌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江逸寒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江逸寒抽身躺下。
林晚歌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林晚歌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
“阿妈……”
“林晚歌!”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林晚歌惊醒!
江逸寒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林晚歌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江逸寒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林晚歌回过神,江逸寒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池母突然说:“绾绾,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清鹤好好过日子……”
林晚歌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池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池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林晚歌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清鹤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林晚歌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江逸寒的对话。
“清鹤,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江逸寒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林晚歌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江逸寒。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江逸寒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林晚歌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