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死了。
死在她生日,也是她丈夫白月光忌日的这天。在生命的最后,沈稚不禁想,
自己爱上厉时谵的这十几年里,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是母亲的惨死;是父亲的自杀;是她受了十年的折磨后,被厉时谵净身出户赶出家门;
是她患上白血病,在有骨髓匹配的情况下却因为付不出手术费,只能一步步等死。
以前厉时谵总是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去死。
现在,她能回答他了。
只是死在夏雨薇同一天,恐怕他也只会说一句晦气吧。
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沈稚的手无力垂下,终是没了呼吸。
……
沈稚再度恢复意识。
入目是一片纯白,鼻腔内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等沈稚回过神来,一道熟悉的冷漠男声响起:“沈稚,你用这种极端的做法来逼婚,有意思吗?”
沈稚猛然抬眼,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心口骤然收紧。
厉时谵!
可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厉时谵,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二十出头的厉时谵褪去了中年的冷硬,虽然神态依旧冷冰冰的,却透着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恰如她最深爱他时的模样!
沈稚心下骇然,如果这里是死后的世界,那自己一定是来到了地狱。
让厉时谵以初见心动的模样来折磨她,对她来说简直犹如利刃剜心。
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哑声问:“十年的折磨还不够解你心里的恨意吗?连我死了,也要追着过来。”
听见这话,厉时谵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怎么,跳楼不成,改装疯了?”
跳楼逼婚?
沈稚猛然怔住,记忆忽地翻涌。
她记起十年前,自己爱厉时谵最疯狂的那段时间,的确曾用跳楼来逼他娶她。
然而当厉时谵答应时,夏雨薇却猛地冲了出来。
她脚下一滑就真的摔下了楼,虽然捡回了命,背脊却打了足足五根钢板!
后背的疼意剧烈,让沈稚彻底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难道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没能听见沈稚的回应,厉时谵狭眸不悦微凛,审视着她。
不得不说,沈稚这张清纯动人的脸确实极具欺骗性。
她本来白,此刻白得病态,竟多了几分惹人怜爱。
然而,当他见过她歇斯底里哭着吼着逼他娶她的模样后,再看这张美若天仙的脸,心里也只剩下厌恶。
厉时谵眸底泛起寒意,神色不耐起来:“你大可以放心,我既然答应娶你,就绝不会失约。”
闻言,沈稚瞳仁微颤,心口骤然收紧。
这句话她听过的。
而他紧接着要说出口的话是——
“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果然,面前的男人薄唇轻启,说出跟她记忆中完全一致的话:“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沈稚的心脏狠狠抽痛。
上辈子,她听见这话后不仅没有认清现实,反而还大放厥词说一定会让他爱上自己。
如今死过一遭后,沈稚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滑稽可笑。
厉时谵不爱她,一辈子都不会爱她。
而她,前世那十年婚姻的折磨,如钝刀一般将她浓切热烈的爱一点点凌迟。
她不爱厉时谵了,也不敢再去爱他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
厉时谵厌烦拧眉,正要说话。
就见沈稚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绍辞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场婚约,到此为止吧。”
第2章
沈稚语调真诚:“我想通了,是我太不理智,不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你娶我。”
她不吵不闹,理智冷静。
厉时谵眸光微顿,眉头轻蹙,嘴角冷意更甚。
她这是又想搞什么新花招?
对上她清澈眸光,厉时谵正要开口,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厉时谵看清来电人,眉眼霎时柔和下来,接起电话:“雨薇,怎么了?”
听见这个名字,沈稚陡然意识过来,夏雨薇还活着!
上辈子,夏雨薇自杀前留下的一封遗书,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稚。
于是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厉时谵也认定了是她逼得夏雨薇死亡。
任凭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她就这么平白无故承受了厉时谵的滔天恨意,被迫接受他所谓的‘赎罪’!
而夏雨薇自杀的真正原因,沈稚到死都没能搞清楚。
这时。
已经挂断电话的厉时谵朝她冷声开口——
“雨薇要过来看你,她刚出院受不得刺激,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话语里暗藏的警告让沈稚眼睫微颤。
过了片刻。
门口传来敲门声,夏雨薇出现在了门口。
她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长相秀丽,犹如天上皎月般纯洁。
这就是厉时谵心里永远的白月光。
她只要站在那里,厉时谵的目光就永远不会看向其他人。
“绍辞。”
夏雨薇朝厉时谵笑了笑,才看向沈稚。
“小北,很抱歉,我前几天住院了,今天才能过来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稚眼神微变。
前世自己最讨厌夏雨薇这副我见犹怜的白莲样,在她来看望时,张口就大骂夏雨薇是故意要害自己。
结果夏雨薇当场心脏病发被送进了急诊室!
厉时谵大怒之下直接将她一把拽下床想让她去道歉,造成她体内钢板移位,背脊恢复受损,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
光是想到这点,沈稚都觉得后背生疼。
她轻吸口气,弯眸莞尔:“谢谢雨薇姐,是我该抱歉,吓到你了,还好你没事!”
夏雨薇似乎也没料到她竟然会这么平静,愣了片刻才微笑:“那就好。”
一旁的厉时谵更是疑虑渐升,沈稚这副前所未有的顺从态度,让他第一次看不透她。
虽有疑心,但看在沈稚还算安分,他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些许。
离开病房前。
厉时谵淡淡朝她开口:“出院时跟我说,我来接你。”
“好。”沈稚乖顺点头。
但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厉时谵的随口客套话。
因此一个月后出院时,她并没有通知厉时谵。
独自办好手续,沈稚迫不及待去了另一个地方。
江城精神疗养院。
沈稚站在一间病房门前,心口澎湃。
病房内,一抹清瘦身影呆滞坐在窗边。
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已满头银丝,然岁月不败美人,即便如此,仍旧能从她眉目间看出年轻时的绝艳美貌。
沈稚推门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妈,我好想你。”
话出口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前世受过的苦楚和悲伤在重新见到姜母时倾泻而出。
沈稚心口紧紧揪起般痛。
上辈子,姜母不知为何,误以为沈稚的婚礼不让她去,于是当为了参加婚礼,不顾一切逃出疗养院,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
倒在血泊中时,姜母手里还紧紧握着要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一只寓意幸福平安的白玉手镯。
而当时,沈稚派去接母亲的车正要出发……
就在沈稚哭得难以自制时,一双手轻轻抚在她的背上。
姜母仍然是那副木讷失神的模样,却好似能感受到她无尽的悲伤,出于本能地回抱她,安抚她。
沈稚怔然片刻,紧紧抱住母亲,眼里透着坚定。
“妈,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上天垂怜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她只想好好保护母亲,好好的过完这辈子。
晚上八点。
沈稚离开疗养院,回了住所。
踏入家门,就见厉时谵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沈稚一愣,后知后觉记起十年前这个时候自己正跟厉时谵同居。
厉时谵丝毫没注意到沈稚,幽冷语调响起。
“你放心,沈稚不过是用来接近姜家的工具罢了。”
沈稚脚步猛然一顿。
厉时谵却在这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气氛一瞬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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