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倾身在我上方的傅雪生,有些隐隐地不悦。
我不明白他将我挟进车里,又如此作为,到底有什么意图。
还未等我开口。
傅雪生倒是眯起双眸,对我质问:「我们的关系?」
「怎么,你就这么怕被我小叔知道我们的过去?」
他在对我刚才那句「如今我们好像并不是能同坐一辆车的关系」的话进行反驳。
我沉默不解。
明明他也默认了我们「不相识」的过去。
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怎么又像变了脸一样。
我眨了眨眼,理了下思绪,故作镇静。
「自然,如今我是你的婶婶,我不希望被人知道我和你的过去。」
可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回答。
也不是傅雪生想要的回答。
因为听了我这句话的他像是一头被人激怒的兽。
他幽深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抿唇不语。
就在我紧张到胡思乱想,要不要呼救的时候。
下一秒,他抬手扯向了我的礼服。
......
06
我双手在胸前捂住,警惕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傅雪生沉默不语,动作不停。
抬手间便摘掉了我礼服上装饰的那枚水晶胸针。
行动间,甚至带着恶狠狠的意味。
我定睛一看,心里有些莫名的荒诞感。
那是傅锦今日在订婚宴上为我佩戴的,特意地请意大利工匠定制的维纳斯蓝水晶。
它浅浅的冰晶中盈透着海蓝色的光晕。
被傅锦戴在我身上时,与我莹白的锁骨交相呼应。
当时参加订婚宴的嘉宾都笑着迎合,说它很衬我。
唯有傅雪生,站在人最少的地方。
目光下敛,唇角弯出凉薄的弧度。
不似往常的清远疏淡,而是呈现一种乖张和锋锐之感。
他攒着手里的胸针,迎着车内灯拿起,细细地打量。
那盈盈折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也让他说出的话带着切齿的恨意。
然而更多的,是他话语中透着的不解与委屈。
「林念,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傅锦?」
我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也想不通他在委屈什么。
毕竟当年是他让我们的关系失衡在先。
如今却又先我一步受害者的惺惺作态。
于是我失声发笑:「不然呢,难道要嫁给你?」
我总是知道如何挑起眼前这个男人的底线。
就像现在。
他隐忍着那仿佛恨不得想要立即掐死我的怒意。
捏紧到青筋暴起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
想要点燃,却又克制地放下。
终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翻腾的情绪重归平静。
我想,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应当是做了什么心理斗争。
因为我听见他略哑而带哀求的声色问我:
「念念,我们......可以再重新开始吗?」
......
07
我当然是拒绝了傅雪生。
以至于后来我们又吵到口干舌燥。
他气到将自己的衣衫解开,将我的手覆上。
双眸泛着几许病态地对我冷嘲热讽:
「你不是就喜欢大学生吗?
「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吗?
「你不是喜欢小的吗?
「我小叔那么老!
「你也能啃得动——!」
我抽出手对着那张曾经不舍得碰一下的脸抬手就是一掌。
打得傅雪生将剩下的话消了声。
也打得他怔愣在了原地。
直到看见我推开他准备下车。
他才回过神来,慌忙地拽住我欲要走的手。
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颤着声音说:
「念念,别走。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
「明明是我,先和你好的......」
......
08
是啊,明明是我们先好的。
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曾经也以为,我和傅雪生能够池南雪尽。
因为我不是需要男人来拯救的菟丝花,而是荆棘丛中盛放的蔷薇。
我自信、张扬,笃信事在人为。
然而傅雪生,是我恣意人生中唯一的溃败。
他让我明白了开成花的玫瑰不是灿烂,而是荒凉。
于是我用执着烧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任由那片荒野里漫漫地长出了理智、冷漠和清醒。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落日余晖。
我匆匆地处理完了手头的一切,让秘书推了后续的一切事宜。
只是因为我想傅雪生了,想陪他一起吃一顿简单的晚饭。
而那天也恰逢他们学校的运动会。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便没有通知他。
后来想想,也怪我自己自作主张。
怪我视线太好。
离得这么远,都能一眼认出傅雪生的背影。
而他,正从观众席里奔向那名晕倒在地的女孩。
不顾众人惊呼地将她抱起,向医务室的方向奔去。
少年与少女的美好画面,像一幅动人的青春油画,在刹那间定格在了我的眼里。
以及......傅雪生满脸焦灼的神情。
10
我陪傅雪生在医务室里等着女孩的醒来。
病床上的那张脸稚嫩而又娇艳。
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地眼熟,却又在记忆中无法挖掘。
我轻声地问傅雪生:「这位是?.」
他淡淡地开口:「闻姗,我爸朋友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
我「哦」了一声,挑了挑眉,没再过问。
因为床上的闻姗很是时宜地嘤咛着醒来。
她茫然地睁开眼,环顾着陌生的环境。
双眸在看见傅雪生时,亮起了光芒。
可又在看见我时,充满了敌意。
也让那时并不知事情严重性的我在心中了然一笑。
原来是个小情敌。
我当然不惧有人喜欢傅雪生。
我觉得那是对我眼光的直接证明。
他的美好,我不想去束缚,也不会去束缚。
明珠蒙尘,是对喜爱一词最大的侮辱。
我愿意让他被欣赏、被夸赞。
当然,也要让有心人清楚,他傅雪生是我林念的。
11
我大方地对闻姗做了自我介绍。
自然也没忽略掉傅雪生有些复杂的表情。
闻姗这个女孩倒是有些小聪明。
她不直接与我针锋相对。
反而轻声细语地对我道歉:「不好意思林姐姐,耽误了你和雪生的时间。」
我毕竟是虚长她几岁的人。
又在商界里摸爬滚打。
怎会看不透她小小的伎俩。
只是让我输的,从来不是窥伺者的挑衅,而是被爱者的离心。
因为一向性格寡淡的雪生在确认闻姗无碍后,一反常态地蹙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眉。
他拦住闻姗对我打量的视线,像是不愿我们两个见面一般。
虽对她言辞叱责,语气里却是我从未听闻过的关心。
「闻姗,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跑!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参加这些体育项目吗?」
闻姗则带着她这个岁数姑娘特有的娇俏天真,讪讪地抬手:「雪生,别生气嘛,这不是我不好意思拒绝我们班体委嘛。」
「下次!下次我一定拒绝她!」
得了承诺的傅雪生这才收起了略有些严肃的脸色。
他们两人自然流露的对话与交谈,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气泡,将我挤压在外。
仿佛我,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之人。
10
那天的傅雪生拒绝了我的晚饭邀约。
他说自己还有实验没做。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
笑他是不是忘了,我是一个商人。
怎么会看不出他想送闻姗回宿舍的心思。
只是离开校园大门时。
将包里一个黑色的礼盒扔进了垃圾堆里。
那时前几日,傅雪生无意地提及的东西。
他说这块表很好看。
我就连夜地飞到了英国,定制了带有他名字缩写的专属表针。
......
11
订婚宴那天之后。
我又开始忙于工作。
从接手家族企业以来。
我爸为了锻炼我,给了不小的压力。
当然,也成就了如今各合作方「谈之变色」的林总。
等到我周转忙碌好不容易抽出一丝空隙。
却被长辈们以促进感情为由,为我和傅锦制造了独处的环境。
我们两个人在沙发上对坐,颇有些局促。
明明是两个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人物。
如今却只能两眼相望,默默无言。
这场面多少有些好笑。
自然也让我们两个同时笑出了声,甚至开起了玩笑。
「幸会,林总!」
「幸会,傅总!」
我和傅锦,不算今天,其实也就见过两次面。
然而我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人前永远仪态从容,永远风度翩翩。
所以订婚礼那天,我们相处和谐,配合默契。
只是一到私下里,除了商业信息,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话题。
傅雪生,就这样成为傅锦的话由。
傅锦这样的人,当时没明白,事后又怎么会看不清。
他端起手中的骨瓷茶杯,意有所指道:「林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位让雪生宁愿忤逆他爸、脱离傅家,也要当进娱乐圈的前女友吧。」
聪明人不说两面话。
我没有否认,只是疏笑着反驳他:「他当明星的这件事,你们怕是按错人了。」
「哦?」傅锦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我唇角微弯,笑意却未见眼底:「这你要去问问那个叫闻姗的女孩了」
毕竟如今她也在那个圈子里,只是没有傅雪生那么出名。
可傅锦却哂然一笑:「闻姗?」
「林念啊,没想到你这么聪慧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当局者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