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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铭声不为所动，淡淡道：“真有损失我也承担得起，不必说了，去做就是。”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顾岚走了出来，一句话没说，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沈赫立马跟了上去。
一整个下午，顾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战略部部长被叫到办公室来，不一会就听得脸色发白。
“顾总，这尽调要咱们自己重做的话，工作量太大了。咱们请的那家公司是行业权威，他们的尽调结果问题应该不大…”
顾岚冷眼看他。“什么叫应该不大？你做了这么多年收购，一点敏感度都没有吗？”
战略部部长抹了把汗，不敢应声。
“争取年底做完，有问题来找我。陈总监也配合你们部门工作。”
战略部部长一听这deadline，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眼前这位主的作风他清楚得很，工作起来说一不二，哪由得他讨价还价。
他又看了眼沙发上的投资总监陈峰，也不像反对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等人出去了，陈峰才往沙发背上一靠，面露不满：“现在集团本来就在转型发展阶段，经不起折腾，老板搞什么？玩什么酒店啊。”
顾岚摇了摇头，她要知道是为什么就好了。
好歹还能对症下药劝一劝，现在这么个状况，连劝都不知道从哪入手。
陈峰无语。“你不知道就陪他闹？你也是牛*。”
在国外的时候，陈峰就是她团队里的人。因为也有回国意向，就跟着她一起来了东昱。
所以陈峰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跟她唱反调，没人在的时候也什么都敢说。
顾岚耸肩，倒真像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也知道陆铭声的脾气，他盯着的事儿不办好，那就离被炒鱿鱼不远了。”
陈峰默默听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白眼翻出了银河系。
瞧瞧，瞧瞧，说得跟真怕丢了饭碗似的。
他敢说，只要顾岚往外露出一点想动的心思，就有大把猎头排队来挖人。
他眯起眼睛看着顾岚。“你确定你不是因色误事？”
顾岚露出一个亏你想得出这种词的表情。
陈峰要死不活地瘫在沙发上。“然后你就剥削我？”
顾岚伸出两根手指。“加绩效。”
能让打工人停止摆烂的，只有钱。
“士可杀不可辱，谈什么钱啊，”沙发上的人垂死病中惊坐起，手指迅捷地比了个三，“除非这个数。”
顾岚视线回到手里的文件上。“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别啊，”陈峰蹦了过去，坐到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两个就两个吧，咱俩谁跟谁啊，我就当是帮忙。”
顾岚瞥了一眼，没理他。
过了几分钟，陈峰突然说：“我说真的，你太为陆铭声着想了，为了他你都树了多少敌了？你别对他太上心，我怕你以后吃大亏。”
看他一收平时不正经的样子，语气极为认真，听得顾岚都笑了。“我知道的。”
这时他们谁也没想到，陈峰的话会在不久后的将来，一语成谶。
外头响起敲门声，得到顾岚的应声后，沈赫才推门进来。“顾总，十分钟后开季度会。”
顾岚点点头，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又要见流氓！”
陈峰哀嚎了一声，也跟着出了门。
两人推门进了会议室，偌大的会议桌边早就坐满了人。
其中一拨人是东昱的元老们，各个神情不耐，透着责问的意思。
另一拨就是顾岚这边招揽的管理层了，见她进来都坐直了身子，彷佛一下有了倚仗。
这种场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岚面无表情地走到副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离会议开始前的一分钟，陆铭声到了会议室。
例行听了各部门的季度报告后，就是标准的找刺环节了。
其实，自从顾岚上任以来，东昱在进军的新行业都站稳了脚跟，而且获得了相当可观的收益，每年的财务分红都好看。照理说他们应该对这样的职业经理人很满意才是。
只是公司的收益相较之前公平了许多，动了一些人的蛋糕，再加上顾岚招来的人越厉害，就显得他们越没用，所以公司的元老们对顾岚那是相当不待见。
“顾岚，你平时做事强硬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居然把我们的钱拿去投酒店，你真当我们是死的？”
虽说顾岚这个锅背得很是无语，但听听这话说的，搞得他们好像多懂投资似的。
陈峰腹诽，抬眼看向坐在首座的人。
陆铭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明是他要顾岚做收购酒店这件事，但现在看上去，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岚不紧不慢道：“东昱既然请我来，那我就有权根据市场形势决定投资项目，当然，我也会尽力最大化利润保证各位的分红，各位不用担心。”
有人切了一声，不满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既然这么个项目都做了，那就把上次我说的项目也接了吧。”
“就是啊，还有上次我的那个…”
一时间会议室嘈杂起来，都想着逼顾岚签了自己手里的项目，趁机捞一笔。
“有项目，统一报到陈峰那，流程不清楚的可以问沈赫。”
“顾岚，你别给脸不要！你不过就是个打工的黄毛丫头，谁给你的底气在这教我们做事？！”
顾岚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笔往桌面上一扔。
“不满意，董事会大可以解聘我，我等着。”
元老们眼瞅着她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扔下这么句话，被气了个半死。
说是说董事会有权解聘副总，可这是陆铭声定的，除非不想在东昱继续混下去了，否则谁敢提这个案？
“这件事不要再争论了，你们配合顾总就是。”陆铭声敲了敲桌面，看向孙海朝，“对了，港口项目的标底为什么会泄漏，查清楚了吗？”
孙海朝摇了摇头。“这人鬼得很，做得很干净，暂时查不出来。”
陆铭声沉思片刻道：“那景区的那个项目，顾岚你来负责吧。好了，散会。”
顾岚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神带着几分质问看向他。

第6章 甩脸
景区和港口的业务同属一条线，都归孙海朝管。
先不说顾岚手头的事情已经忙得她焦头烂额，现在突然把别人手里的项目交给她，这不是在她本来就不好的人设上，又添了一笔烂账吗？
孙海朝的脸色果然难看，几乎不加掩饰地，恶狠狠地盯着顾岚。
可陆铭声压根没给任何人讨论的机会，已经起身出门。
顾岚重重叹了口气。
她今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几回气了。
但再不愿意，当众宣布的事，她也不好驳了陆铭声面子。
回到办公室，她就让沈赫把景区的项目资料调出来。
看完之后，明白自己这是接了个烂摊子。
“让项目负责人联系客户，要尽快去一趟。”
顾岚吩咐沈赫，却没听到回答，抬头一看，陆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办公室，而沈赫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岚淡淡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回屏幕上。“陆总又有什么事要吩咐？”
陆铭声俯下身，手撑在桌子和她的椅背之间。
“生气了？”
“我哪敢生陆总的气啊。”
私下里顾岚从不这么叫他，陆铭声挑了挑眉，还说没生气。
“公司变革困难，我知道你辛苦，可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温热的气息打在顾岚脸上，撩拨得她心里一颤。
不得不感叹，难怪陆铭声如此年轻能执掌陆家，识人用人、拿捏人心的本事，简直出神入化。
那些老家伙们想跟他斗心眼，真是不自量力。
顾岚没说话，但气确实消下去一分。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每次只要陆铭声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就发不出火来。
于是到头来只是冷哼一声。
“你倒是往死里用我，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恨不得立马把我啖肉饮血，扫地出门。”
陆铭声撩起她脸颊边的碎发，若有若无的触感让她脸颊有些发烫。“有我在，他们敢。谁敢做什么，我第一个让他滚蛋。”
见人还是沉着脸不说话，陆铭声从身后圈住她。“别生气了，回头章婶见到你这副模样，又要唠叨我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顾岚嘟囔了一句。
陆铭声很爱她这副撒娇模样，忍不住在她脸颊印上一个吻。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顾岚突然想到什么。“我那天在二楼看到一个女孩……”
背后的人一僵，顾岚察觉到转过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说了什么？”
顾岚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就变了。“没什么啊。”
陆铭声面色稍霁。“她就是你之前问过的，何芝芝，她刚从S市到东海，何家在东海的房子也都卖出去了，所以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顾岚哦了一声，问：“那她怎么不租房子住呢？”
半天没有回答，顾岚瞥见陆铭声瞬间冷下去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发凉。
她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碰触底线的话，他这般冷着脸是给谁看？
她不指望陆铭声主动告诉她这件事，所以才主动问起，但她竟是连得到一个问题的回答都不行吗？
顾岚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片刻后，陆铭声起身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带上，回音撞进她的耳朵里，震得她半天没回过神。
直到沈赫进来喊了她两声，她才茫然抬起头。
“沈赫，”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问题，“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因为有被利用的价值，才值得被爱啊？”
“啊？”
顾岚说得很轻，沈赫没听清楚，露出些疑惑的表情。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沈赫瞧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师父，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这个项目你跟陆总说说，别接了吧。你都这么忙了，这一点不休息，身体也受不了啊。”
顾岚摆了摆手。“抓紧联系客户吧。”
两天后，顾岚带着沈赫和项目负责人，坐在客户公司的会议室里。
景区项目前期在孙海朝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客情关系也是一塌糊涂，那天让他们约人却没约到。
幸而顾岚这几年在国内圈子里积攒了不少人脉，通过中间人约到了客户分管这个项目的副总。
从前台把他们引进了会议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项目负责人起先还耐得住性子，这样的事，他们之前也经历过不少。
毕竟在这个领域，东昱只是一家新公司，就算这两年崛起速度飞快，但相较于那些在行业深耕了几十年的老牌公司，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何况作为乙方，吃闭门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他们等一等，也是意料之中。
可对方副总好像把他们忘了一般，又过去了半小时。
忘便也罢了，连招待茶水都没有一杯。
项目负责人终于沉不住气了，找前台询问情况，却仍然没有答复确切时间。
“都是我的错，”项目负责人眼瞧着拖累顾岚等这么长时间，自责道，“是我之前客情做得不到位，如果我能把这位副总关系拿下，也不会让您亲自来，还等了这么久。”
顾岚知道这不能全怪他，孙海朝的责任只怕更大，于是摆了摆手。
看来客户之前说可以见她，大抵也是因为朋友拜托，抹不开面子才答应，其实压根就不想管。
顾岚突然问道：“天睿和他们高层有接触么？”
天睿是他们港口项目的竞争对手，在这个项目里也是。
项目负责人摇摇头：“明面上是没有，我也打听过，但是一直没打听到。”
顾岚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可能比想象中还复杂，她沉吟片刻后道：“先回去吧。”
“啊？要不我再找下他们的项目负责人？”
顾岚已经起身。“不必了，他们副总知道我今天会来，不想见罢了。如果有其他原因会联系我们的。”
项目负责人没再说话，顺从地应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一个人，进了客户公司的大门，开路的人把他们挤到一边。
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围着的大佬突然放慢脚步，侧头盯了顾岚几眼，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第7章 邀约
见客户公司的董事长站在前台亲自迎接，同事惊讶道：“这人什么来头啊？这么大排场？而且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顾岚隐隐约约也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低声道：“走吧。”
顾岚果然没猜错，一天后，客户公司的副总来了电话。
“顾总，真不好意思，昨天集团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委实走不开，让您等了那么久。晚上赏脸一起坐坐？”
这些套话，懂的都懂。
但既然联系她，那就证明有戏。
接这通电话的时候，沈赫就在旁边。
“还是我师父厉害！”
“这才哪到哪？八字都还没一撇，你给我改改你的浮躁脾气。”
顾岚一个暴栗敲在沈赫脑袋上。
沈赫虎目噙泪，默默收拾手里的材料。
晚上顾岚准时赴约。
不过她没料到，包间里有第三个人，那人看着五十多的年纪，很是老成精明。客户公司的副总见他进来，笑着招呼：“顾总来了。”
顾岚含笑问了好，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人。
“这是天睿的李维李总。”
顾岚朝对方点了点头。
项目还没开始投标，和竞争对手同时出现在客户的饭桌上，这事儿还是蛮稀奇的。
不过这顿饭吃得倒是很尽兴，三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天，仿佛只是出来聚餐的朋友，谁都没有提项目的事。
客户公司副总见顾岚一直不提，终于沉不住气。“顾总啊，昨天抱歉啊，让你在公司等我那么久。”
顾岚挑了挑眉，当着天睿总经理的面说这件事，看来眼前这两位是一条船上的。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是说哪的话，贵司事务繁忙，当然是迁就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