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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16 16:37:1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阿炳那番话,撕开了霍尘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孔,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下,是一汪翻覆的波涛。他重新摸了一根烟,点燃的空当,透过那丝火光,我看到他指尖隐隐僵滞的颤栗。
他抽了多半支,哑着嗓子说拿来。
他说得并不详细,阿炳却很通透,他折返诊室,约摸一两分钟,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份报告单。
我距离远,看不真切内容,弯弯曲曲的图像一闪而过,霍尘拿住看了一眼结果,又看了一眼我,微眯的眼眸浮现一层化不开的浓雾,模糊又虚无,捉摸不透。
他思量许久没出声,愈发深邃复杂的目光,定格在中间两行字,阿炳候在一旁,试探问您有数吗。

霍尘不动声色合上化验单,“少废话。”

分明是我的身子,他倒瞒着我擅自做主了,我气冲冲跨过去朝他伸手,“我要看结果。”
他没有给我,甚至没有说只言片语,只是趁机反握住我的手,揽入他怀中,温柔细致梳理着我打结的发梢,“一点小病。”
我皱眉,“什么病?”
他的答案和我预想完全不同,“我没有怀孕吗。”
这几年,我避孕药吃得多,祖宗不爱戴套,最初小半年,他为了爽,我也急于站稳脚跟,扮演懂事知趣的角色,每回都及时吃药,有时他一夜连干两三次,我还会吃两粒,祖宗精量很大,家伙又猛,我生怕万一,一旦他起疑,觉得我想母凭子贵,逼宫上位,我的好日子必定到头了。
他之前的金主,我吃得更凶,男人嘛,包养二奶目的是想操得舒服,情妇捞了大把的票子,吃山珍海味,这点职业修养必不可少,现在我死活怀不上,我想大约是这几年放纵惯了,伤了根本。
圈子里不孕不育的姐妹儿,原因五花八门,打胎打多了,妇科病太重,有些金主挺脏的,不讲卫生,打炮经常找野鸡快餐,对方有病,口完了,男人那玩意儿不干净,再搞二奶时,交叉感染了,祖宗那么多情妇,宁栗的作风就挺乱的。
说我怀不上,我信,我太想利用孩子争地位了,上流社会立足妄图抢得一席之地,孩子是最重要的筹码,拥有这份筹码,相当于免死金牌,扳不倒正室,在二奶阵营里,也能一骑绝尘,稳居首位。
我那么盼着祖宗松口,给我怀孕的特权,真盼来了,我肚子反而像一片盐碱地,浇灌多少也寸草不生。
我特怕,怕祖宗包了别的女人,我滋味不新鲜了,我会失去我今时的一切。
我揪住霍尘衣领,无比迫切质问他,“我是不是…怀不了?”
他埋在我发间的中指倏而一顿,这一顿,吓得我半死,烈火焚烧碎尸万段的绝望也莫过于此,我死死盯着他唇,他非常平静说不是。
阿炳迅速取了药回来,包装似乎被揭下去了,全部是现成熬好的汤药,他身后还跟随了一名女医生,他引到我面前,“宁小姐,您的检查结果,这位大夫全盘了解。”
女人更易使女人放松警惕和心结,我问她我身体无恙吗。
她笑着说,“生活习惯造成的气血不调,月经紊乱,您最近失眠,压力大心事重,对吗。”
她说得全对,半点不错,我说是。
“您不用担心,调养一阵就好。”
按理说,霍尘插手的事,我都将信将疑,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关乎我身体,他不会儿戏,至少现阶段,他还舍不得。
我一把抓过阿炳手中的袋子,刺鼻的药味钻入气息,撞得脑仁疼,我伏在墙角,又是一阵狂吐,霍尘轻抚我脊背,就像丈夫对待妻子那般自然而耐心,毫不嫌弃擦拭着我唇边的污秽,他吩咐阿炳备车,随即将我身体牢牢按在他心口,护着我走出川流不息的人潮。
送我回别墅的路上,他始终沉默,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古怪,仿佛有什么超出掌握的事,在不断延伸,发酵,击破理智,濒临爆发,脱离到我们谁也控制不了的地步。
不知凝滞了多久,他转动玉石扳指的手停了下来,忽然开口说,“把鲁曼做掉。”
阿炳后背一颤,他透过后视镜不可置信望向霍尘,“尘哥?鲁小姐跟您这么久,也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做掉是不是太重了。”
霍尘不吭声,意味没得商量。
对于这个结果,我也十分震撼,我看得出,他有意保鲁曼,如此唐突的逆转,更让我觉得这趟医院之行,霍尘隐瞒了我什么。
阿炳为难说,“鲁小姐终究是沈良州的人,不如再留一段时间,等他那边动作。”
霍尘没立刻答复,他凝视窗外不断倒退的重影的楼宇,陷入漫长的沉寂,就在阿炳认为事情有转机时,他干脆利落吐出两字,“不留。”
我偏头笑得放荡揶揄,“我原本当霍老板怜香惜玉呢。看来你还真是凉薄的浪子。”
我白皙纤瘦的手犹如一条妖娆的蛇信子,攀附他胸膛,辗转抚摸,极尽蛊惑,“你这里,到底装了什么。”
他笑着扼住我手腕,沿着衬衫扣子与扣子的缝隙,一点点探入,不加掩饰和阻碍的肌肤相贴,他跳动贲张的心脏,滚烫坚硬的皮肤,燎起我心头一簇难耐又动摇的火种。
这一簇火种,掩埋在千年的风霜之下,我一度以为,它失去了复燃的资格。
唯有祖宗能够令它焚烧。
或许,我错了。
我高估了情字的疯狂,高估了它的不可自抑。
霍尘这样的男子,才是世间风月的劫数。
他像一场声势浩荡的血洗,谁也无法在他的攻克下幸免于难。
他倾身含住我的唇,并没伸舌头,只是百般怜惜的厮磨着,“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这话倒勾起我好奇心了,我媚笑主动张开嘴,勾住他舌头,拖到四瓣唇之间,我直视他咫尺之遥的眉目,“那我要霍老板的性命呢,你给吗?”
混黑道的不怕死,可他们惜命程度不比白道的弱,就连一柄不起眼的雨伞都能抵御枪子儿,生怕遭了暗算。
霍尘眼尾含笑,“我不顾危险,一而再品尝宁小姐的滋味,还不是把性命给了你吗。”
他逼近半寸,“我的小五,这副身体就可以杀死我。”
他舌头一下子伸长,卷着我拉进他嘴里,浓烈的烟味夹杂唾液,腐蚀我舌根,我在他口腔内肆意跳跃,“霍老板对自己女人这样狠,难不成还会对我例外吗。”
他时而咬我,时而吸附我,似乎不论床上抑或床下,我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他总能轻而易举在无声无息间,控制住我。
“妾不如偷,我们不是在偷吗。”
我脸色陡然一沉,手和舌头一同冷笑抽离出来,将他往远处一推。
“霍老板可别玩出火,引火自焚。”
他笑而不语,斜倚车门,手肘支着额头慵懒望着我,“每每回忆初次见宁小姐,我总是后悔一件事。”
我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果不其然,“早知宁小姐的身体让我如此食髓知味,我不该转身离开。”
我反手蛮横捂住他唇,不许他继续说,他很是戏弄舔我的掌心,笑容越来越深。
车停泊在一处南北路口时,阿炳接了通电话,他挂断后对霍尘说,“吉林和辽宁已经筹备好了。先铲除九姑娘,再动林柏祥,老东西人脉广,这么多年根基埋得深,动他大伤元气,别让九姑娘钻了空子。她与沈良州联手坑过您,绝不能给喘息搬救兵的余地,沈良州手握黑白两道的势力,避开为妙。”
霍尘把玩摩挲着表盘,漫不经心说,“为什么避开。”
阿炳一怔,“您的意思是?”
“先动沈良州。”
“先动他?”阿炳大吃一惊,“您不是想把他留最后吗。”
霍尘若有所思涂抹面前一方玻璃,“情况不同,找我说的做。”
阿炳迟疑片刻,“尘哥,沈良州恐怕很难动。他的地盘,不花费极大的代价也夺不走,有些得不偿失。”
霍尘停驻在车窗上的手,猛地一收,握拳抵在唇鼻间,“我要他女人,一刻也不等。”
我一激灵,恶狠狠瞪他。
他察觉我的视线,瞳孔漾开一抹笑,“我这辈子,从未这样势在必得过,偶尔神志不清,冲动一回,也很有意思。”
阿炳想阻拦,又不敢忤逆,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妥协。
我一言未发,不代表我没听。
米兰告诉我,霍尘要在半年内把持整个东三省的黑社会,布下天罗地网,雄霸一方。宁四爷当年只攻占黑龙江的宏图壮志,与霍尘的野心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这事的真假,不必怀疑,关彦庭在酒桌也曾说过,如今看来,他要迈出第一步了。
届时东北风云乍起,黑白交锋,霍尘胜了,祖宗的麻烦就来了。
对祖宗不利的局面,我不能任由它形成。
我灵机一动,蓦地想到什么,我当即说,“我要见鲁曼。”
车内鸦雀无声,只有冷风溢散的一丝嗡嗡响,我补充说立刻。
“霍老板如果讨我欢心,我忽然不想她死了,有更好玩的,凭什么玩最无聊的。”
他伸手拨弄我耳畔垂落的发丝,我笑得狡黠狐媚,“生不如死多有趣呀,把心高气傲的鲁小姐丢到红灯区接客,一天接十个八个,我最喜欢折磨别人。何况留她一命,也算你顾念情分。”
我歪着脑袋,一脸纯真无害的伶俐,“霍老板肯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哪有不肯的道理,他示意阿炳掉头,车一路疾驰,抵达距离城中十几公里的一栋老式居民楼,五层高,连着七八排,狭窄而拥挤,窗子的间隙极小,甚至谈不上是窗,几块砖瓦抠开,透一点光亮,不至于像暗无天日的牢笼。
破败的木头楼梯犹如年久失修的桥梁,横在楼与楼之间,偶有人经过,踩得嘎吱作响。
霍尘没下车,他点了支烟,吩咐阿炳送我进去。
我跟在后面,穿梭过一条泥泞冗长的弄堂,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一扇门前。
看守的马仔见是他,弯腰喊了声炳哥。
阿炳指了指厚重的铁锁,“打开。”
伴随一声生锈的钝响,扑面而来的潮湿气味,如同一口浸满积水的枯井,我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抬头端详这间屋子,四壁的光线格外昏暗,橘色的灯泡时明时灭,吊在天花板,风一吹,摇摇晃晃,狼狈凄惨得很。
不过除了压抑,倒也整整齐齐,不缺吃喝,这般场景,验证了我的猜测,霍尘对鲁曼的确留有三分情意,他给她的处置,其实很轻。
我视线精准无误捕捉到角落的一扇窗前,鲁曼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把木梳,对着镜子梳发,她穿得大约依然是刚进来时的衣裙,红得艳丽如血,张扬漂亮。
想到她要以这副模样,沦为一名最廉价低等的农民工妓女,我都忍不住替她惶恐畏惧,人在极端的绝望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我恰好利用这一点,给她喂食颗饵。
她显然习惯这个时辰会有人进来,淡淡说了句放在那。
我挑眉,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她,“鲁小姐,别来无恙。”
她动作一僵,迅速转过头,当她透过纷飞的尘埃遮掩的微弱光线,认清站在这里的人是我,眼神一霎间涌现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逗得我扑哧笑了出来,我随意逛着,东瞅西看,摸摸灯罩,敲敲杯盏,无比悠闲,说出口的话,却凌厉如刀。
“同为女人,我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一句,你清楚霍尘对你的处置吗。”
她冷冷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玩够了,坐在相隔她数米的木凳,掸了掸裙摆,随手抓起一只干净的陶瓷杯,品茗那上面的青花纹路,“他怎么解决那些背叛他,挡了他路的异己,就怎么对你。鲁小姐,他可是相当的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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