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桐,想不到你被绑架一次,居然学会了演戏。」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失忆。不然,你看到那碗鱼汤,也不会出现跟以前一样厌恶的表情。」
「我最讨厌的,就是看到你这副嘴脸。当初,你嫌我从农村出来,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压根看不起我。」
「你怎么没死在匪徒手里?要是死了该多好,你爸妈就真的只剩我一个女儿了。」
看来我在失忆前,真是个缺心眼。
不然,凭什么堂堂蒋家大小姐,会被一个野丫头吊着打?
就在我推开何小翠时,门铃响了。
她勾唇挑衅:
「大概是你那个天命之子来接你了吧!」
「不过也难说,消失了一个假期的人,说不定早被你的一身伤疤吓跑。」
「蒋舒桐,你的命不会一直这么好的。」
「不管是你爸妈,还是你最在乎的人,最后一定全站到我身边。」
她真的,好吵。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躁意,一脚把何小翠踹下了楼梯。
7
何小翠摔了个狗吃屎。
额头肿成大包。
她垂泪抽泣,想激起爸妈的怜悯。
果然,爸爸怒喝:
「蒋舒桐,为了不让小翠跳舞,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看到他先入为主地斥责,我内心毫无波澜。
日记本写过,何小翠凭跳芭蕾拿回不少奖杯,让爸妈面子有光。
尤其是爸爸。
昔日老伙计知道他收养了战友女儿,还培养得这么好,纷纷夸他是有担当的老大哥。
至于妈妈。
她嫌我没继承到她的美貌,成绩不好没法拿出去秀,便把更多心思放在优秀养女身上。
阔太太都夸妈妈善良,对养女比女儿还好。
人有时是这样的。
一旦被架在道德高地,就忍不住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哪怕为此牺牲亲生女儿。
小时候,我不懂事,哭过也闹过。
何小翠心机深沉,看清爸妈心思后,就把栽赃嫁祸玩得炉火纯青。
她拉肚子,就噙泪说看见我在她的牛奶加了东西。
她表演失利,又谎称我故意在前一夜弄出大动静,害她休息不够。
说得难听点,就是她走在街上被塞一嘴牛粪,都是我指使公牛干的。
可笑的是,爸爸全盘接受,妈妈袖手旁观。
过去,我为父母的偏袒伤心很多次。
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哪在意这些。
我坦然承认:
「是我踹的,怎样?」
见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爸爸的巴掌举得更高了。
可我不想挨打,往后退了退。
但没好全的伤让我踉跄了一下。
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被我最近的冷漠伤到,妈妈说了句人话:
「桐桐腿上有伤,不太可能踹得动一个大活人吧?」
何小翠急了:
「真是蒋舒桐干的。」
妈妈讷讷看着一脸讥讽的我,放下手里的医药箱,问:
「小翠,那桐桐为什么推你?」
「她记恨你们看我表演那晚发生的事,觉得叔叔阿姨喜欢我多过喜欢她,所以……」
不等说完,我打断她:
「喂,你忘记我失忆了吗?」
「你的叔叔阿姨对我来说跟陌生人没差别,我怎么可能争风吃醋。」
妈妈声音呜咽:
「桐桐,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我听着难受。」
关我屁事哦!
我翻了个大白眼:
「反正我说啥你们都不信,连绑匪撕票也觉得我撒谎。」
「现在我承认她是我踹的,你们满意了吧!」
妈妈难过地捂住胸口,爸爸怒喝:
「蒋舒桐,就算不是你把小翠踹下楼,也不能这么对妈妈说话。」
我差点笑出猪叫。
真有意思,难道这对夫妻只喜欢听人撒谎?
8
何小翠气得脸色煞白。
她打死也想不到,脑回路清奇的爸爸,会被我的反其道行之带偏。
但贱人就是贱人。
手段花样百出。
何小翠摸着伤口,露出痛苦表情:
「叔叔阿姨,别为我吵了。不管是不是桐桐推的,我都不会怪她。」
爸爸一脸欣慰。
妈妈试探着问我:
「桐桐,不如我们先陪小翠去医院包扎,再送你回学校?」
「毕竟她是跳芭蕾的,如果受伤没法参加比赛,我很难跟圈子里的阔太解释。」
好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到现在还忘不掉该死的面子。
我正想拒绝,一把清冷声音响起:
「不必!我来送桐桐。」
一个玩世不恭的男生,抛着保时捷钥匙出现。
他目光灼灼:
「小菜包,才一个假期没回来,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眼睛一亮。
日记本里,只有一个人会喊我小菜包。
他叫湛衡。
是邻家哥哥,一直跟爷爷生活。
湛衡是天才般的存在。
上课从不听课,喜欢翘课打游戏。
但考试前翻翻书,就轻松考第一。
跟爸爸那种死读书,才能拿到好成绩的书呆子完全不同。
正因如此,爸爸不喜欢看到吊儿郎当的湛衡来找我。
可湛衡叛逆,喜欢做「让你看我不顺眼,又干不掉我」那种事。
他跳过级。
比同龄人更早考上国外名校。
假期没回来,也是为了闭关努力,用三年时间完成学业,好继承家里公司。
谁知,我会摊上这样的大事。
9
我不顾爸爸暴跳如雷,跟着湛衡离开。
上车后,他帮我系好安全带:
「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是谁?」
我摇摇头。
「那你怎么跟我走?」
「我不喜欢那一家子,你把爸爸惹毛,证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湛衡气笑:
「小没良心的,亏我给你从国外带回那么多礼物。」
他指指车后座。
那里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巧克力和昂贵糖果。
我伸手去拿。
湛衡看见我身上的伤,眼里的心疼根本藏不住。
「怎么不跟我说?」
我撕开糖纸,将一颗糖果塞进嘴巴,是我喜欢的香草味。
笔记提过,以前我受了委屈,喜欢跑到小区公园哭。
湛衡哥哥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笑我是小菜包,总是不知道反抗。
他说,长大后就帮我把坏人赶跑。
但我知道,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邻家哥哥,也是不容易的。
湛衡爸妈早年车祸走了,爷爷岁数也大,家里财产被不要脸的叔叔霸占。
他在国外那几年,打着留学名义,在爸爸心腹的帮助下不动声色夺权。
我害怕打扰到湛衡的复仇计划,每次发邮件都说我很好。
他分不出身,就经常给我寄礼物。
何小翠也喜欢湛衡,总想抢过去。
但他只给她寄回过一根牙签。
何小翠气死了,跑到爸爸面前暗示我早恋。
我为此挨了不少批评。
现在好了,靠山回来了。
湛衡看了我许久,突然揉了揉我的头发:
「小菜包,今天看到你终于学会打回去,我很高兴。」
下车前,我还听见他说:
「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10
到了教室,同学对我指指点点。
「蒋舒桐,听说你被绑架了,清白还在吗?」
我念的这所贵族学校,有不少暴发户孩子。
他们开起玩笑毫无底线。
下作到把一个女孩几近死亡的经历,当作八卦谈资。
当初选这里,是妈妈为了往脸上贴金,跟风圈里阔太报名。
即便我说过很多次不喜欢学校的风气,她也无动于衷。
在唯权力论的环境下,底气不足的人,容易成为被欺辱的对象。
明明是真千金,我却活得胆小又窝囊。
归其原因,是从小缺乏安全感,做事没信心,更没父母在背后撑腰。
爸爸指着我鼻子教训:
「就知道找借口,小翠不是适应得挺好吗?」
她惯会见风使舵,和男生打成一片,还跟别人校园霸凌我。
可悲的是,我把真相告诉父母,他们根本不信。
认为被欺负也是我的错,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是,我现在失忆了。
不再关注同学喜不喜欢我,更不在意爸妈怎么看我。
我没理会不怀好意的人,找位置坐下。
有个染了银灰色头发的女孩,颐指气使:
「蒋舒桐,我没吃早餐,去给我买瓶新鲜牛奶。」
日记提过,她是霸凌一姐李佳,也是何小翠巴结的人。
没得到回应,李佳一脸怒意:
「何小翠说你把她推下楼了,一个假期没见,翅膀硬了呀!」
有人说过,对付世间闹心的事儿,只需搞清两件事。
一是「关我屁事」,二是「关你屁事」。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执行。
李佳气得拽开我书包,把湛衡送的巧克力和糖果撒了一地。
「今天我请客,大家别客气。」
借花敬佛的事,李佳常干。
譬如抢我零花钱请同学吃冰淇淋,把湛衡送的名牌包直接拿走。
我跟爸妈告过状的。
但同学拿了她好处,又有何小翠做伪证,没人站在我这边。
一想到自己过去被欺负成熊样,都不敢还手,我的怒火一下上来了。
我捏住李佳手腕:
「未经同意动用他人东西,属于偷窃。」
李佳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动作熟练捏住我下巴:
「敢挑衅我?你怎么不跳楼去死。」
我二话不说,跟她扭打起来。
所有人惊呆了。
没想过任人宰割的小猫咪,居然有发疯的一天。
11
爸妈把何小翠送过来时,我和李佳被带到办公室写检讨。
爸爸劈头盖脸一顿骂:
「蒋舒桐,女孩家家跟人打架,丢不丢人。」
被他不分青红皂白,逮住就骂的糟心事,我不知经历多少次。
班主任不敢真的得罪我,更不敢得罪李佳妈。
他委婉地说,我们是为了一点零食起口角。
爸爸瞪着我:
「家里是少了你吃?东西都不舍得分享,太自私了。」
好讽刺。
这阵子,我算看明白了,爸爸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尤其在外人面前,生怕被抓住一点痛脚。
以前,我作业没写完被留堂,他就跑来学校训我,根本不顾有同学在场,还叮嘱老师不要手下留情。
一旁的何小翠就帮我「求情」。
但她每次开口,情况就会变得更糟。
正如眼下,她说:
「蒋叔叔,桐桐是舍不得把湛衡的东西分走,你别怪她。」
看吧,明知爸爸讨厌湛衡,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前的我,会担心爸爸生气,一个屁都不敢放。
可现在怕个毛线。
我盯着爸爸阴沉的脸:
「别人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任何人都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父权遭遇挑衅,爸爸气得手抖。
一个雷声大的巴掌终于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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