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听话，将外套和毛衣都脱掉，里面还剩一件白色修长衬衫和内衣。
随后女医生要看她的内衣，看完后直接让她将里面的内衣也脱掉。
慕言有些窘迫，踟躇在原地，女医生跟她解释：“你的情况需要上固定带，这个内衣不合适。”
慕言这才将里面的内衣也脱了。
女医生按了按位置，结果刚碰到她胸口的右下方，整个人就疼的不行。
“你这个伤还敢拖，越拖恢复的越慢。”
女医生边训边上固定带，绷带收紧时，慕言忍住疼意没出声。
“好了，穿好衣服去找张医生。”
女医生很贴心，临走不忘找了个黑袋子给她装内衣。
她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又将内衣入袋塞进书包里才出去找张奇。
来找张奇的人不少，但张奇一直都很耐心，并没有因为她在旁边等草草收尾。
直到中午十二点，他才勉强忙完。
张奇下午不坐诊，见她乖巧铝驺地坐在角落里，也没了之前的敌意，职业性地问她：“还疼吗？”
慕言摇头，顺便又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应声，走到里间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
慕言见他出来就没浪费时间，问他：“姜启深出什么事了？”
张奇有些意外，但姜启深的一句话也讲不清楚，索性就说：“我带你吃点饭，边吃边聊。”
慕言可不想跟他吃饭，不过惦记着姜启深的事，就点点头。
张奇开车，问她如何弄得这一身伤时，慕言陷入沉默。
张奇没所谓，也就没再问，简单叮嘱她几条休养事项后，两人就来到了时光流歌。
慕言不意外，他们这圈人连脾气都相似，喜好大概也没什么偏差。
两人在大厅挑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位子坐下来。
张奇简单点了几个菜，随后就进入了正题。
“我听说启深现在跟贺峥走的有点近。”
慕言骤然抬眉，心里一紧：“贺家？”
张奇又有些意外，“你知道？”
慕言只知道贺峥是他们的死对头，其他一概不知。
“张叔叔，我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言一脸真诚，却不知她的这句“张叔叔”差点把张奇送走，“你还是叫我张医生吧。”
“好，张医生。”
张奇见她确实想知道，思忖再三还是征询她的意见：“你想好，焱哥和启深没告诉你，肯定有他们的顾虑，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不见得对你有好处，甚至，可能还有点危险。”
慕言疑惑：“不清楚这件事，我又怎么去劝姜启深？”
也罢。
张奇开始从头到尾跟她梳理这件事。
“八年前，贺峥下面的人与我们的一位兄弟程明同时看上了一位姑娘，两人几经冲突后，那小子直接先下手为强，把那姑娘给毁了。程明恼怒之下单枪匹马闯进那小子厮混的窝点，当场就废了他一条腿。”
“后来两帮人一直冲突不断，贺家那时借着江城新上任的头正值崛起，野心勃勃地想打破沈姜两家把控的世家格局。”
“贺峥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借着此事动了心思，派人将程明单独钓出来以后，直接……”
张奇虽然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可想起程明死的画面时，竟半晌没说下去。
慕言没经历过这种“乱世”中的生离死别，但想起那晚在会所提到贺峥时大家的情景，她可以想象，程明死时现场的惨烈。
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张奇都深陷在哀恸的情绪里，她主动开口问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这群人当场就砸了贺峥所有的盘踞点。可恨的是，始作俑者早就逃到了警局。就连我们去砸场，都是贺峥提前算计好的一盘局。”
“我们这群人，就数启深最冲动，在局子里就直接把那小子给打废了。贺峥借着此事煽动舆论，姜家费尽心力才勉强将他保出来。”
“沈焱呢？姜启深出事，他不可能不管不问。”
“沈姜两家同根同连，贺峥在煽动舆论的同时连沈家也没逃过重伤。那时候沈大哥刚在沈氏站稳脚跟，焱哥还在北城，贺峥也正是看到了这个时机，才敢造次。”
“启深出来后被限制行动，贺峥就不断派人逐一挑衅我们这群人，短短一年时间，兄弟们不仅受了不少气，商圈里的资源也经常被截胡。”
“姜家再三看管，最终启深还是独身替兄弟们出了气，直接烧了贺家两栋厂房，也彻底进了局子。”
……
慕言越听越沉重，她以为他们与贺峥的恩怨就只是年轻气盛兄弟义气，竟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贺峥的一盘局。
而他的野心也不仅仅只针对沈焱，是想吞吃整个江城。
张奇不禁讥笑，“凭他？有焱哥在，他也就只能做梦想想！”
“焱哥知道此事后，当天晚上就回到江城，连沈家都没回，直接闯进了贺峥府邸，单枪匹马放倒一众保镖后，当即就断了他两条腿。”
张奇说的解气，慕言听到这，事情似乎已经圆满。
一切争斗，都因沈焱归来而终结。
张奇觉得她太天真，如果贺峥真是记吃记打，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是是非非，更不该去挑衅，三番几次地去动肖雅丽的心思。
“焱哥收拾完贺峥，就挨个收拾了那些骑在兄弟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爪牙，启深出来后，焱哥就回了北城。但贺家利用关系直接写信告到北城，而且还将一桩命案嫁祸在焱哥身上。”
慕言：“……”
“焱哥在北城受了不少苦，回去光是关禁闭就关了一个多月，据说那时正好逢他晋职，也因此毁了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但这些他连一丝口风都没给兄弟们透，还是退役后北城里一个小兄弟告诉我们的，他说焱哥的事在他们圈子里闹得很大，甚至还有可能面临被起诉……”
慕言心思慢了下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兄弟会如此敬重他。
她想起他背后有几道疤痕，长长浅浅，即便历了不少年月还是清晰可见。
第128章 疼
慕言心里有了疼意，“所以，他是因此牵连回了江城？”
张奇眉心微动，看来沈焱和姜启深是一点没跟她透底。
慕言见张奇很久不说话，再次问了一遍。
“不是。”
张奇有些犹豫，沈焱在意她，没征得他同意，张奇到底不敢乱说。
慕言见他闭口不再谈，但又很想知道，只能去引话题，“那姜启深出来之后呢？”
“与贺峥那帮人自然势同水火。”
“没有沈焱在身边，以姜启深的性子，肯定还会中招。”
张奇点头。
“启深情意重，突然失去一位兄弟，自然是不肯罢手。但贺峥断了双腿，精力又在焱哥身上，也就没有再掀起大的风浪，直到……”
张奇发现，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开沈焱，索性就彻底摊牌。
“焱哥在北城沉溺了两年，贺家栽赃嫁祸的事彻底查清后，焱哥恢复自由。但那时沈家正逢巨变，沈大哥病逝，沈老爷重病入院，沈家家族内部争斗连连，无奈之下，焱哥只能回到江城稳固家族。”
“贺家落井下石，几次想置沈家于死地，贺峥更是多番挑衅，不断把沈氏集团往死路逼，焱哥忍无可忍，当众之下之下几乎把贺峥打死。”
“贺家善用舆论，一时间所有舆论矛头全部抵着焱哥，而贺家最大的靠山此时正guan场得意，更是从多方打压沈氏。那一年，焱哥病发，沈氏也差点分崩离析……”
……
慕言从来不知道，沈焱厚重的背后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残酷。
她更不知道沈焱还有“病发”，她与他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她梦醒抽身，根本就没有深入地去了解过他。
一个人，即便没有外在因素，带着濒临垮台的集团走过最凌厉的深渊都非易事，更何况他那时根本不懂商场之道。
她的心更疼了。
沈焱从不会叫人失望，可这种期望的背后，到底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与代价……
没人知道。
而她曾经作为他最亲密的人，更是傻傻地对他一无所知。
甚至还会不断地否定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什么她很年轻，想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梦想，现在看来，她的每一句都精准地刺在了他的痛处上。
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这疼意来的比以往都要细密，也更深切。
……
慕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时光流歌的，只知道整颗心一直在疼，一分不肯停歇。
她是如此后悔，在与沈焱最亲密的日子里没有信任他，单方面自以为是地一把将他推开。
他等她想通，等她消气，最后等来的却是要与别人订婚的结局。
她想着想着，眼角就流下了泪。
不怪他，是她自己错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