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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闻骁勇将军夫妇即将回京，到时你终于能和父母团聚了。”
“只是，你须得记得，你如今是陆韵雪，切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
“好在平日里你都戴着面具，于是熟稔的人更是鲜少，只是在王爷面前你须得小心。”
“念雪，放宽心。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陆念雪和陆韵雪本就有八分相似，加之君莫离又极擅易容之术。
为了不让萧淮言起疑，本该以血换血的时辰里，君莫离更是将二人的容貌彻底改得别无二致，想必仍谁来了都看不出端倪。
而且心细如发的君莫离，更是割了陆念雪以及陆韵雪的手腕，伪装出了一副以血换血的假象，此乃一出天衣无缝的桃僵李代。
只要陆念雪学着陆韵雪的行事模样，不在人前展露武功，定是谁也看不出来面前的人是陆念雪而并非陆韵雪。
更何况，陆念雪这些年来落下的一身疤痕以及习武多年在手上落下的薄茧，早就在当初换皮之时褪了个干净。
如今的陆念雪，肤若凝脂，手如柔夷，倒是真真像个娇养闺阁的富家小姐。
几日相处下来，就连向来贴身伺候的小桃，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只是觉得自家小姐病过一场后，仿佛脾气好了不少，对此，小桃求之不得呢。
陆念雪在房中调养了几日，方才出了房门。
这几日在床上躺了太久，陆念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躺散架了。
陆念雪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年没有穿过女装了。
年关时，她特地买了身女装，私心想要在萧淮言面前穿上一次。
可直到那衣裙在衣柜里落了灰，她都没能穿上它在萧淮言面前出现过一次。
方才出房门时，小桃拿着几套衣裙问她要穿哪件时，陆念雪都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这些颜色鲜艳粉嫩不已的襦裙，陆念雪斟酌再三，还是选了那件水蓝色的。
像嫩粉、桃红这样的颜色，平日穿惯了黑衣的陆念雪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的。
换好衣裙，簪好珠花后，陆念雪在铜镜前站了许久。

======第十九章======
陆念雪没有想到，向来一袭黑衣，手握长剑的她，如今身着襦裙，头戴珠花，竟也能如此貌美。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久了，陆念雪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实则是女子的身份。
唯有在萧淮言面前心跳不已的时候，陆念雪才恍然记起，她原来不止是萧淮言手中的一柄剑，她也是会爱恨痴嗔的一个人。
说起来，她已醒了多日，可萧淮言却没来这别院看过她一次。
想到这里，她不禁询问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小桃。
小桃也是一番哀愁的模样，“小姐，王爷先前是对您极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自从那陆念雪死了之后，就一切都变了，他变得不经常来这，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再送到您这里来，我前阵子听王府的侍卫说，王爷前几天跑去那陆念雪的坟前守了一天一夜，小姐，您说王爷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或者……他直到现在才弄清楚，他真正爱着的，是那个陆念雪。”
听到这句话，陆念雪瞳孔猛地放大了。
她强压住心头震动，“别胡说，念雪救了我，他……去看她，是应该的，都是为了我。”
这般解释过后，小桃不愿主子失宠，自然接受了这个想法。
可只有陆念雪知发，方才自己听了这番话，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以前做萧淮言暗卫的时候，她每日在刀山火海里厮杀，日日都期盼着每日能多见主子一面，可如今，她不需要在刀尖上舔血了，她变成了万众宠爱的陆韵雪，却又有人告诉她，其实他心心念念的，可能一直是陆念雪。
何其荒谬！
先不说这种想法本就不成立。
萧淮言对待陆韵雪，是独一无二的娇纵，无条件的信任。
仅凭这点，便已是她陆念雪穷尽一生也追寻不到的了。
此番，就连君莫离都知道了，这次事故乃陆韵雪一手操控的，萧淮言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知道了以后，也并未因此降罪于陆韵雪，顶多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来探望她而已。
是了，陆韵雪虽歹毒，可只不过是连累死了他的一个暗卫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摄政王府内，最不缺的就是暗卫。
哪怕陆念雪已经坐上了暗卫首领，得到了萧淮言的特赦，又能如何呢？
她的贱命在萧淮言心中，从始至终都是不值一提的。
可……分明她也是骁勇将军的亲生女儿啊……萧淮言他一直知道的！
她和陆韵雪的身份分明一模一样，就连模样都生得别无二致，为何萧淮言要如此区别对待？
说到底，还是因为陆韵雪对他而言始终是无法替代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一母同胞又如何，容貌一样又如何？在萧淮言的心中，她永远也不会是陆韵雪。
陆念雪掩下心中万千愁绪，坐在凉亭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这时，门口穿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第二十章======
陆念雪拿茶杯的手不禁一抖。
因为不用回头她也能分辨的出来，来人正是消失了好几日的萧淮言。
那日陆念雪醒来之后，君莫离曾细细的叮嘱过她，陆韵雪的秉性。
如今她和陆韵雪的容貌已别无二致，谅是萧淮言也分辨不出她二人。
只是她做杀手多年，目光冷肃，又向来擅长掩埋心绪，和颇有些娇气、感情自然而然流露的陆韵雪有些不同。
说起来，陆念雪还得感谢萧淮言这几日没来看她，否则她多半会在萧淮言面前露出马脚。
可这几日她经由君莫离指点，又有小桃陪伴，已然摸清了陆韵雪的性情。
此时就连她说话的语音语调，都与陆韵雪大差不差。
严谨如陆念雪，她甚至在这几日内还临摹会了陆韵雪的字迹，又翻看了一下陆韵雪书案上常看的书。
只要别让她跳舞，陆念雪自觉她不会露出马脚，叫人看出她不是陆韵雪。
朝夕相处的这几日，就连陆韵雪的贴身婢女小桃，都没能看出来陆念雪的异常之处，说明她学陆韵雪已经学了个八九分。
因此，在听见那脚步声渐进了之后，陆念雪连忙起了身，屈膝向萧淮言行了个礼，随后才抬头看他。
在萧淮言身边做暗卫的那些时日，陆念雪鲜少如此光明正大的盯着萧淮言看，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卑躬屈膝，不敢抬头看他。
可此时她是陆韵雪，不再同他有主仆之别，也不用再像从前做暗卫那样，隐藏自己的情绪。
此时她是完完全全的陆韵雪，亦是完完全全的她自己。
因此，陆念雪此刻看向萧淮言的眼神，也不再似平常波澜不惊、冷静自持，而是肆意的展露了她对萧淮言深埋在心底的情思。
只见她眼眸微亮，语气羞怯，学着陆韵雪往常的喊法，低声唤了他句：“淮言哥哥……”
闻言，萧淮言的脚步陡然一顿。
不知为何，分明平日里陆韵雪也是如此喊他，可今日却叫萧淮言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情绪。
萧淮言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陆韵雪”。
眼波含情，眉梢嘴角都带着笑，一如过去看见他时的样子，可萧淮言总感觉，她如今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
但谅是萧淮言也绝对料想不到，君莫离竟敢大胆包天的将她们姐妹二人掉了包。
没看出什么端倪，萧淮言淡淡应了声，随即在凉亭中的另一方石凳上坐了下来，“坐吧。”
陆念雪原本下意识就要接上一句“属下不敢”，但她突然想起她如今是陆韵雪，便顺从的坐了下来。
陆念雪已经记不清，她究竟有多少年没和萧淮言坐在同一张桌上了。

======第二十一章======
自从多年前成为他的暗卫之后，他为主，她为仆，他们之间便再也不是可以同桌而坐的关系。
如今时隔多年同桌而坐，陆念雪有些忐忑，她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而后主动的给萧淮言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淮言哥哥，喝茶。”
既然萧淮言迟迟不开口，那她便只能这样来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此前陆念雪从未见过萧淮言和陆韵雪相处的场景，就连君莫离对此也所知甚少。
因此，陆念雪只能猜测着陆韵雪可能会做的事情，来应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还记得，那日小桃说，陆韵雪此番从药王谷回来，是准备讨得萧淮言的欢心，一举入主摄政王府为妃的。
念及此事，陆念雪的心中不由得酸涩了一下。
她爱慕萧淮言多年，却从未妄想过有朝一日，萧淮言会娶她。
她所求的，从始至终便是能一直待在萧淮言的身边。
可就连这点奢望，萧淮言都不愿满足她。
一想到萧淮言此前说不需要自己了，陆念雪的心便密密麻麻的疼。
萧淮言察觉她情绪的低落，抿了口茶水，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听见萧淮言和她说话，陆念雪的心中不由得一跳。
她垂下眼睑，不敢对上萧淮言锐利的目光，“我不知道淮言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淮言将茶杯重重一顿，厉声道：“当日分明是你捅伤自己，故意算计念雪，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在刀上抹了剧毒。念雪为了救你丧了命，你如今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陆念雪心中一怔，萧淮言这是在为她出头吗？
怎么可能，想必他只是因为恼火陆韵雪的欺骗吧。
她学着陆韵雪娇滴滴的语气，辩解道：“淮言哥哥，我当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趁此机会将陆念雪赶出王府。我只是不想王府中有个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那刀上竟然有巨毒……”
萧淮言握紧了茶杯，他又如何会猜不到陆韵雪这样做的本意。
只是她先是派人想杀害陆念雪，后又使出计谋栽赃陷害她，将他耍得团团转，更是令陆念雪丢了命。
萧淮言不知他到底是在气陆韵雪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气陆韵雪的任性妄为害死了陆念雪。
自从君莫离将“陆念雪”葬在后山的海棠树下后，他这几日总是忍不住去那无字碑前站上一站，心中满是哀愁。
这些日子里，他习惯性的想要传唤陆念雪，那个他亲手教导出来的、最好的杀手。
可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萧淮言直到如今才发现，他曾经很爱面对着陆韵雪这张脸，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尽数都是她幼时可爱的模样。
可如今，他再度回想起来的时候，陆韵雪的面容却尽数被陆念雪给覆盖了。
萧淮言终于能够确定的是，他对陆念雪有情，所以陆念雪才一次次的从他这里得到例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她再也回不来。
======第二十二章======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萧淮言的心中忽的没有了兴师问罪的心情。
陆韵雪固然罪大恶极，可若不是他下令让她们以血换血，陆念雪又怎么会死？
陆念雪早就看破了陆韵雪的计谋，可她之所以看破不说破，还不是因为她心悦于自己，所以心甘情愿的替他着想。
萧淮言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口气，因着陆念雪的死，他已经好几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
此时他已然不想再和陆韵雪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道：“罢了，如今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
陆念雪心下一惊，莫非萧淮言问责陆韵雪，竟真的是在为她出头吗？
陆念雪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萧淮言的声音再度响起：“十年未见，我竟不知你的城府竟已如此之深。你最好把你那些心思都收起来，莫要再害人了。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下一次不会向你问责。”
陆念雪收起心中苦涩，低低应了声“是。”
她因陆韵雪的恶毒而死，到头来竟只换来萧淮言一句，“你以后莫要再害人了。”
陆念雪恍然觉得，自己为萧淮言尽心竭力的这十年简直可笑。
她十年的朝夕相处，倾心相待，竟敌不过一个和萧淮言十年未见的女人。
果然，她作为一个替身，又如何能和正主相比？
萧淮言虽有些纳闷，为何今日陆韵雪的话这么少。
按照以往，若他语气稍重了些，她立马便要眼眶含泪、撒娇求饶了。
可他如今心不在焉，便没去深究陆韵雪的反常，只以为她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吓得寡言少语了些。
殊不知他如此这般冷淡的语气，在陆念雪的耳里听来，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
想起事发之前，陆韵雪对他说的话，萧淮言又忍不住拧了拧眉。
“韵雪，我承认我之前想过要娶你，可这阵子以来，你对念雪做的事，愈发让我觉得你面目模糊。”他语气微顿，沉淀了几天的话，如今说出来却并不觉沉重，只觉得如释重负，“我们之前的婚事，就此作罢吧，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为你另寻良人。”
陆念雪心头一震，有些不明白萧淮言为何突然要放弃与陆韵雪的婚事。
但她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因此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
“为何？淮言哥哥，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要把我嫁给别人？天下人皆知，我是淮言哥哥最爱的女人，你当初为了不让我嫁与太子为侧妃，甚至搅黄了我的成亲宴。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娶我……”
萧淮言拧了拧眉，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陆念雪拽住了萧淮言的衣角，一双美眸已染上泪花，哽咽道：“淮言哥哥，我从小在王府长大，王府就是我的家。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萧淮言被她这双朦胧泪眼看得一怔，蓦的想起那日他赶陆念雪出摄政王府时，陆念雪的那句：“王府是念雪的家，念雪绝不离开主子！”
想到陆念雪，萧淮言不由得心一软，可心头的烦闷情绪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第二十三章======
“你既不愿嫁给他人，便好好留在王府吧，但我之后……不能娶你了。”
陆念雪松了口气，所幸萧淮言没有逼着她嫁给其他人，不然这场戏她是绝对演不下去的。
至于嫁给萧淮言，她是万万不敢妄想的。
于是陆念雪说道：“能够留在王府陪着淮言哥哥，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面前这张和陆念雪别无二致的脸，萧淮言心头有些烦闷，想起母后还召他入宫，他便匆匆离开了陆韵雪的住处。
萧淮言走后，陆念雪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陆念雪在他面前总是诸多不自在。
想起那日君莫离说，他把陆韵雪葬在了后山的海棠树下，陆念雪心中微动。
趁着别院此刻没人，她便施展了轻功，足尖在屋檐一点，便离开了别院。
看着海棠树下那块无字碑，半月前还在她面前狐假虎威的陆韵雪，如今已悄无声息的躺在里头，陆念雪的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如今正值盛夏，海棠花早就落了，光秃秃的枝丫下立着块无字碑，看了叫人觉得唏嘘不已。
……
萧淮言入了坤宁宫，坐在皇后的下首喝着茶。
皇后看着自己气度不凡的儿子，有些无奈，“淮言，母后听说日前你又和那太子闹了矛盾？淑贵妃近几日连连找你父皇哭诉，说要你父皇为太子做主。你说你，总同你皇弟置气做什么？等几十年后若他继了位，找你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
萧淮言不置可否，品了品坤宁宫的茗茶，淡淡道。
“母后，您别担心，太子他还成不了什么气候。若不是他主动招惹于儿臣，儿臣又何必要同他计较。”
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秉性，若非触及他的逆鳞，平日里和太子的小打小闹，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母后听说了，是太子欲对你府中那个陆家小姐下手，所以你才大动干戈的同他闹了一场。”
“淮言，你既如此看中那陆家小姐，为何不赶紧将她明媒正娶？也好早日开枝散叶，诞下子嗣。如今将人没名没分的在府中养着算怎么回事？虽说是骁勇将军的嘱托，但怎么说对人家姑娘的清誉也不好。”
“虽说那陆家小姐不算什么高门大户，许配给你做正妃不够格。但只要你喜欢，母后替你去父皇那请道旨意，提拔了骁勇将军的品级便是。骁勇将军夫妇常年驻守边关，也确是早该提拔了。”
“更何况，那陆家小姐从小便养在你府上，母后也见过她几次，确是个有倾城之姿的妙人。”
闻言，萧淮言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陆念雪淡然绝美的那张脸来。
他觉得他自己是疯魔了。
如今提起陆家小姐，他脑海中浮现的，只是念雪，并非韵雪。
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为何，久久没感觉到疼痛的心，此刻像是扎进去一根长针。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钻心的疼。
好像到此时，他才真的肯承认陆念雪离开的这个事实。
见萧淮言心不在焉，像是在出神，皇后不由得又唤了他一句：“淮言，你是母后膝下独子。你就真的忍心一辈子不娶妻，让母后见不到可爱的孙子孙女吗？”
萧淮言拧了拧眉，搪塞道：“知道了，母后的话，儿臣会好好考虑的。”

======第二十四章======
陆念雪在后山的无字碑前站了许久，见天色尚早，便匆匆回房换了身黑色长衫，戴上了斗笠，准备上街走走。
她不想带小桃出门，因为她怕如今顶着陆韵雪的身份出门，会遇到熟人，便换上了她最熟悉的装束，想要在上京城的街道上逛逛。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时，陆念雪的心中感慨良多。
从前她以暗卫的身份出摄政王府时，大多都是飞檐走壁，做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像如今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真的还是头一回。
十五岁之前，孤苦无依的陆念雪尽数在为饥寒交迫发愁。
十五岁之后，她的温饱被萧淮言保障，可一条命也尽数交在了萧淮言手中。
从遇见萧淮言的那一刻起，萧淮言便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她每一天都在为萧淮言和他的霸业而活。
如今她和萧淮言已然两清，萧淮言的霸业也早已不需要她，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做回她自己。
走到一间卖玉器的店铺前，陆念雪忍不住走了进去。
今年萧淮言生辰时，她送给他的玉制同心扣，便是在这家店命工匠打磨的。
那块玉，是陆念雪寻了很多地方，才寻来的上好灵玉。
她从小受萧淮言的影响，向来喜爱玉石，所以她便在萧淮言生辰那日送了上好灵玉打磨的同心扣给他，期盼他会喜欢。
只可惜，萧淮言好像并不喜欢，陆念雪从未见他把那同心扣戴在身上过。
这家玉器店卖的最好的，除了上等玉石制成的挂坠，便是上等玉石打磨的玉簪。
如今做回了头戴珠花的女娇娥，陆念雪也忍不住喜爱上了这些小物件。
纤纤玉手覆上了一排玉簪，最后陆念雪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支上。
那玉簪的工艺并不复杂，上面只雕刻了一朵海棠花，可这简单的工艺却牢牢抓住了陆念雪的心。
摄政王府的后院以及后山有几颗海棠树，陆念雪从小就爱在海棠花季看海棠花开。
所以在看见陆韵雪被埋在后山的海棠树下时，陆念雪不由得失笑，腹诽君莫离还真是懂得如何做戏做全套。
她曾说过，若是她哪一日有去无回，记得把她葬在后山的海棠树下。来年开春折一枝海棠放在她坟前，也算是聊表哀思。
陆念雪没想到，君莫离竟还真把她的话记在了心上。
彼时她还不知，将她的话记在心上的人，其实是萧淮言。
陆念雪从托盘上拿起了那根海棠花玉簪，付过钱后便将那簪子顺势往头上一插，这玉簪倒是与她今日的发髻相得益彰。
出了玉器店后，陆念雪一路走走看看，忍不住又买了好几件稀罕物件。
从皇宫出来，萧淮言没坐马车，而是一路走回了主街道。
不知为何，自从陆念雪离开后，他总偏爱往热闹的地方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自己寂寥的心。
可人声鼎沸之中，他的视线却总没有焦点。
行了没多久后，萧淮言竟被人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第二十五章======
萧淮言下意识拧了拧眉，还没看清来人，就闻到了鼻息处属于女人的脂粉味。
不小心撞到他的女人连连道歉，“抱歉，公子，小女子无意冲撞。奈何街上人太多，小女子一时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萧淮言看向面前女人羞赧的脸庞，压了压眉宇间的躁意。
他不会不明白，这女人是故意的。
假意冲撞他，实则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的把戏萧淮言见过不少，但演技如此拙劣的，眼前这个女人是头一个。
他今天因为要进宫看望母后，便特地穿了身能彰显身份的黑色长衫。
黑色罩袍上面乃是金色绣线勾的蟒纹，哪怕有人不识他的长相，都能一眼看出这贵气逼人的衣衫只有当朝摄政王能穿。
可眼前的女人故意唤他公子，实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淮言向来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他只扫了眼前的女人一眼，便冷声道：“既是站不稳，便别出门。你可知在宫中，故意冲撞摄政王乃会被治什么罪名？”
萧淮言此言一出，面前的女人顿时面如土色，哆嗦着道：“小女子知错了，求摄政王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一命。”
他看着眼前女人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便心生躁意，她身上的脂粉味更是熏得萧淮言眉头直皱。
萧淮言刚想将这人打发走，便顿感余光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向人群中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商铺前，那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女子，身段像极了陆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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