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将他推到风口上去,而他并不介意江迟要隐身其后。
他林永生熬过了这一劫,确实需要站到台前来,杀鸡儆猴,以警示后人。
林永生若有所思追问,“只要程安明敢叫人对陈铎老婆孩子下手,我们就可以拿法律做武器,顺势拉出程安明。他如果被绳之以法的话,陈铎才敢交代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江迟笑说,“这样的话,程安明也会咬出章作铭来。”
林永生思索了会儿,给江迟大概交了个底,“几个月前,我察觉状况不对,找人一直盯着程安明那边。现在要知道他叫哪拨人去弄人老婆孩子,不难。我找人跟着,当场抓住的话,这出戏就唱起来了。”
林永生说话间,颇有把握,“程安明藏在背后,也能顺藤摸瓜把他揪出来了,后面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了。”
江迟手指在茶杯上搭了搭,提醒他,“林总,人证、物证都要齐全。”
林永生拍了拍他肩膀,“放心。”
这件事就算安排妥了。
但江迟素来思虑周全,他还得确保陈铎翻供万无一失,让程安明再有人脉也搞不了小动作。
他端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悠悠说了句,“这次庭审是公开的,媒体也可以旁听。”
林永生立马懂了,“媒体方面,我打点打点,提前部署好。让他们报道陈铎案的庭审,把社会关注度炒起来。”
江迟就是这个意思,但这还不够,他又温声说道,“庭审当天,有影响力的直播也需要安排几个,让陈铎老婆在庭外进行直播,夫妻俩一个当庭翻供,一个庭外直播,这样才能造成轰动。”
他笑了笑,“舆论一起来,有了民众监督,程安明想脱身,都没人敢帮他,社会关注度上来了,他背后的人也跑不掉。”
林永生,“行,我这边一并办了。”
“这事要找资深媒体人好好聊聊,他们知道怎么把关注度做起来。”江迟说着,推送了个微信名片给林永生,“可以找我这位朋友。”
林永生眼眸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他笑了起来,“这是算我安排的还是算你安排的?”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介意,不管基德目的是什么,这结果对金万是有利的。并且,基德是以盟友的身份站在金万这边。
他清楚的感受到,有基德这样的敌人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他再度审视面前这位年轻人,同以往数次一样,他照例没有读出任何东西来。
林永生按照江迟的计划,一步一步引诱程安明钻入圈套。
某个寻常夜晚,一个女人带孩子回家路上被人绑架的社会案件,登上了本地社会新闻……
因为目击者发出的视频不断被转发引起社会关注,警方为此发了通告,清楚写明教唆主犯程某明已被警方控制。
刚从健身房出来的江迟,看着微信上林永生发给他的警方通告,随手摁灭了手机屏幕。
第二天开庭,陈铎果然当庭翻供。
新的证词说得异常流利,显然私下已经操练过无数遍,就等着这一刻了。
他说自己是因为老婆孩子人身安全受人威胁而不得不顶锅,这个混混出身的男人竟然因此隐忍不发,差点要将牢底坐穿。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他指名点姓道出,指使他盗窃金万设备核心元件的人,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信通资产评估公司老板程安明和金万大股东章作铭。
事情转向太过突然,旁听席各路媒体一阵骚动,他们仿佛看到社会热点新闻就此诞生。
陈铎继续供出程、章二人为了一己之利,根本不顾会陷十万个家庭于失业的漩涡,一心只想逼迫金万破产以从中牟利。
疫情之下民生本就不易,这点很容易引发普通人共情。
媒体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直觉这条新闻必将引爆社交媒体……
而与此同时,庭外,陈铎老婆带着一脸伤痕,直播讲述她如何带着儿子从绑架犯手中逃脱。这个冷静异常的女人,在面对绑匪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和让人心有余悸的死里逃生,形成一股奇特的吸引力,掀起陈铎庭审的关注热度。
她更是趁热度,直指绑架案主谋是程安明。
牵扯金万破产的盗窃案和差点要了人命的绑架案,庭内,庭外,同时指认程安明为主谋,而且金万大股东章作铭也被指认。
数个直播摄像头,第一时间对庭审内容进行报道,让舆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江迟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指示袁林关掉直播,他已经不需要再听了。
如此汹涌的民意,给了程安明巨大压力,他只要不傻,一定会把责任都推给章作铭。
而以程安明的性格,在当初密谋这桩桩件件事情时,他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
到这一步,金万这桩本来可以简单明了的评估案,在搅起风云涌动之后,终于算是彻底结束。
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江迟去做。
而当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实现他对衣兮月的承诺。
他转身问袁林,“你觉得,衣兮月能做基德的合伙人吗?”
袁林站在江迟办公桌前,“苏经理在金万评估案上的表现,每个人都看到了,她有这个资格。”
但江迟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他略略沉思,“下周开董事会,要讨论衣兮月晋升的事情,你把议题发出去后,私下去打听下每位董事的反应。”
袁林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江迟重又看向窗外。
他刚刚帮助金万摆脱债务危机,但基德,如今也同样面临难题,是在重庆这一方抱业守成继续求稳,还是斥资与业内评估公司强强联手开拓更广阔的天地。
江北国际机场 T3 航站楼,国际航线出发口。
于海洋关掉了陈铎案件庭审的直播,不用再看下去,他也明白这一仗,江迟是彻彻底底的赢了。
今后,在西南地区资产评估市场上,基德不仅一家独大,更依靠在金万一案上做出的口碑,发展势头将更为迅猛。
但于海洋知道,以江迟的性格绝不会躺在功劳簿上贪图享受,他在资产评估领域,一定会以此为东风,更上一层。
毕竟,他想要做的事情,远远不止重庆或者是西南地区这一方天地。
这也是他和江迟最大的分歧所在。
他想求稳,作为基德合伙人,每年分红个一两百万,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但是江迟总是踮起脚来做事,总伸手去够那些够不着的地方,于海洋觉得他太过冒险。
上次在江迟办公室,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谁也没跟谁服软。
“师兄!”于海洋被熟悉的声音拉回思绪,他抬头见衣兮月朝他跑了过来。
衣兮月跑得直喘,“有个会,害我差点没赶上送你和嫂子。”
她将送别礼物递给于海洋老婆,衣兮月留意到嫂子手上拎着另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
于海洋让自己老婆带着孩子先去过安检,等到两人都进去了,衣兮月扬了扬下巴示意,“师兄,那礼物是边总送的?”
她朝四周张望了下,“他人没来?”
于海洋没说话。
衣兮月不知为何,想起了刘予希,于海洋之前的那位合伙人,她试探了句,“师兄,你是真的想要移民吗?不是因为别的?”
于海洋反应极快,“怎么,都瞎听说了些什么?”
衣兮月挑了挑眉,伸手理了理耳边碎发。
于海洋惯常的随性下多了分严肃,“小遇,外人再怎么说江迟,你不要信。你跟他共事,你看到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什么样的人。”
于海洋又补了一句,“你只要没有别的心思,江迟也不会对付你。”
他认真看着衣兮月,确认她听明白了,他问她,“金万的案子做完了,你还想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