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宁擦干了眼泪,湿润着一双眼抬头看向殷墨远,糯声道:“墨远,今晚你能陪着我吗?我好害怕。”
殷墨远低头看向依偎着他的梁云宁,姣好的面容在柔光的月色修饰之下更显动人。
尤其是那一双美眸之中,还挂着莹莹泪花,让殷墨远已到唇边的拒绝之词根本说不出口。
殷墨远顿了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说了句:“好。”
虽然明知自己不该耽误她,明知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但每当梁云宁用这样充满期许的眼神看向他时,他根本无法拒绝。
三年前,在他和梁云宁的洞房花烛夜当天,殷墨远借着“紧急公务”的由头,连她的盖头都没掀开,便匆匆离去。
其实,哪里有什么紧急公务等着他去处理?
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不想污了梁云宁的清白罢了。
锦衣卫人数众多,就算真有什么紧急公务,也未必要他堂堂指挥使亲自到场。
他们成亲这三年来,不管是梁云宁的生辰,又或是各种节日,殷墨远总爱用“紧急公务”的借口,对她避而不见。
其实这些日子他都记得,但他许不了她一世长安,就不要给她这些短暂的虚妄,这是殷墨远的考量。
他既然选择担负起皇族的安危,就意味着他此生都难以真正回归到家庭。
于是殷墨远只能一次次的躲避她,假装看不见她的失落。
成亲不过几日,殷墨远便将自己的东西一点点的从新房搬到了隔壁的偏室,说是自己时常半夜出公务,会叨扰她的睡眠,也会耽误公务。
梁云宁虽然失落,但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殷墨远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职责所在,更是殷墨远对她体贴的表现。
实则,殷墨远只是想保全她的名节,同时也不想让自己和她对这段终究会结束的姻缘越陷越深。
这么算起来,成亲这么多年,今晚,还是殷墨远第一次在夜晚和梁云宁共处一室。
更深露重,梁云宁穿的不多,此时夜风一吹,她忍不住偎在殷墨远的怀中抖了抖。
殷墨远注意到了她这一动作,立马解下外袍,包裹住了梁云宁消瘦的身躯。
他将梁云宁拦腰抱起,稳步朝她的寝室走去。
如今将她抱在怀中,殷墨远才猛然发觉,这么轻的分量,她实在有些过于清瘦了,难道府中的厨娘竟没有好好为她准备膳食吗?
梁云宁双臂环住了殷墨远的脖颈,心中是一片暖意。
她的心上人,容貌举世无双,武艺绝步天下,怀抱沉稳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一心一意,简直是全上京城最好的男子。
殷墨远将她放在软塌之上,拾起被子裹住了她的娇躯,随即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梁云宁猛地抓住了手臂。
殷墨远没有挣开,而是回身看向她,对上了她一双湿漉漉的,显然有些委屈的水眸子,“墨远,不要走……”
殷墨远感觉,自己好像被梁云宁那炙热的眼神一烫,心也不受控制地重跳了一下。
他放软了声音,安慰道:“我只是去隔壁沐浴,很快便会回来。你若是实在害怕,我把春桃叫过来陪你。”
春桃是梁云宁从梁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同她感情极好,只是如今夜已经深了,春桃也早已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了。
听见殷墨远说自己还会回来,梁云宁的心便安了下来。
她其实并非是害怕,只是想殷墨远陪着自己。
于是梁云宁松开了抓着殷墨远手臂的手,摇了摇头,“不用叫春桃,你快些回来便好,我想要你陪我。”
这是成亲三年来,梁云宁第一次如此露骨的说,想让他陪在她身边,殷墨远的心又是一跳。
他一直觉得,梁云宁嫁进殷府是因为梁父的一意孤行,所以她对自己也该没有感情才是。
可是既然没有感情,梁云宁怎么会对他如此依恋?
而且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哪里像是没有情意的样子?
殷墨远虽性子冷淡了些,但也并非完全不懂情爱。梁云宁如今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情。
可……她不是被迫嫁给他的吗,而且这三年来他这般待她,她怎么会对他有情?
在皇上跟前当差多年,又统领着偌大的锦衣卫,殷墨远自诩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个灵活机警的聪明人。
可这个问题,他直至沐浴结束回到房中的时候,还没能得出结论。
殷墨远回到房中的时候,梁云宁还没有睡下。
沉浸于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中,梁云宁显然有些兴奋,想着要怎么谋划今后的事情。
此时看见殷墨远去而复返,她的眸子都亮了亮。
沐浴后的殷墨远不再束发,也脱下了那象征着锦衣卫指挥使的绯色长衫,如今只着深色的里衣和中衣,倒是更显得他窄腰宽肩,气度不凡。
殷墨远朝梁云宁所在的软塌处走了没几步,便在那圆桌矮凳前坐了下来,说道:“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见殷墨远没有要和她同床共枕的意思,梁云宁不禁柳眉微皱。
刚想发作,梁云宁便心生一计,朝他招了招手,正色道:“墨远,你过来一下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
说着,她便往里挪了挪,在床边留出了一个空位。
梁云宁拍了拍那空位,示意殷墨远坐过来。
殷墨远下意识想拒绝,但他也不知为何,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坐在了梁云宁的床沿。
殷墨远忍不住扶了扶额,深感奇怪。
自己今夜究竟是怎么了,为何那么听她的话?
分明,他们之间不该是这种能在一张床上秉烛夜谈的关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云宁便凑上前来,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攀住她的手臂,拧着眉头问他:“殷墨远,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为何要这样避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