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指甲死死抠住了洗手台,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冷静下来,却收效甚微。
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脸颊上,缓缓向下,消失在唇角。
不行,不能再哭。
陈季安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彻骨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她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看到镜子里出现的男人,陈季安的身体彻底僵住。
她不知道谭羽晴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只知道,她现在没有兴趣应付他。
陈季安松开手,一句话没说话,欲从谭羽晴身边绕过离开,却被他抓着肩膀按了回来。
陈季安被谭羽晴按在了洗手台上,他照旧冷着一张脸,目光停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带着探究。
刚才在包厢的时候,他就看出陈季安的眼神不太对。
他跟她出来,是想警告她,不要使坏。
没想到的是,一过来洗手间,就看到她在洗手池前哭,一边发抖,一边狠狠掐自己。
“放开。”陈季安试图挣脱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了。
谭羽晴掐住她的下颚,“你身体不舒服?”
问题刚出,他就看到她原本灰暗无光的眼底,掠过了一抹惊喜,转瞬即逝。
陈季安满怀期待,红着眼睛问他,“哥哥是在关心我么?”
又开始了。
她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谭羽晴顿时为自己对她动恻隐之心后悔,松开她,转身就走。
陈季安从身后抱住了他,颤声哀求,“哥哥,别走。”
谭羽晴低头,看见了她手上的血,“你受伤了?”
陈季安不回答,趁他不挣扎,又把人抱紧了几分。
谭羽晴:“你哪里受伤了?”
陈季安瘪着嘴巴不说话。
谭羽晴转过来,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洗手台,推高了她裙子,成功看见了她大腿上的伤。
这是她刚刚自己掐破的,现在还在往外流血,丝袜都染红了一片。
陈季安试图往下拽裙边,被谭羽晴拦了下来,她哭着喊,“你不要看!”
谭羽晴质问她:“这也是演的?”
陈季安:“什么?”
谭羽晴:“算准了我会跟出来,装可怜?”
陈季安也不否认:“那哥哥心疼了么?”
谭羽晴冷冷看着她,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季安自嘲一笑,抽噎着说:“我没有演,只是看到你对她那么好,我很难过,如果你对我有对她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她的嗓子是哑的,眼睛也是红的,听起来卑微又可怜,像个爱情里的乞丐。
谭羽晴却无动于衷,“戏过了。”
陈季安:“哥哥,我真的没有在演,我喜欢你,难道我比不过她么?”
谭羽晴又走了,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陈季安转身去洗手间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包厢。
詹语白看见她回来,便关心,“姜助,哪里不舒服么?”
陈季安:“胃不舒服,吐了点。”
因为陈季安说胃不舒服,散场后,詹语白提出让谭羽晴送陈季安回去。
陈季安不假思索便拒绝:“不用,我打车就好。”
无论詹语白如何说,陈季安就是不肯让他们送,最后叫了辆滴滴走了。
詹语白看着陈季安上了车,笑着和谭羽晴说,“不怪彦青喜欢她,我若是男人,我也喜欢。”
谭羽晴不置可否。
詹语白半开玩笑地说,“我都不敢把她放在你身边了。”
谭羽晴听出了詹语白的试探,淡淡说:“斯衍已经去查她了。”
——
周五晚上,徐斯衍把陈季安的资料送到了谭羽晴家里。
两人来到了书房,桌上摆满了照片和文件。
徐斯衍为谭羽晴介绍了一下每份文件袋里的资料类型,谭羽晴随便打开了一份,里面是一叠照片。
是陈季安大学参加活动照片,那时比现在青涩了些,五官并没有变化。
谭羽晴盯着照片,问徐斯衍,“有什么可疑点么?”
“有。”徐斯衍找了一张照片出来交给他,“你看这个。”
谭羽晴的目光转向那张照片,看照片上陈季安的状态,应该也是大学的时候,但搂着她的那个男人……
谭羽晴的注意力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他穿着风衣,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五官深邃而成熟。
看年龄,怎么也有四十多岁了,但陈季安和他的举止却这么亲密。
“这个男人是谁?”谭羽晴的语调冷了几个度。
“他叫郑凛叙,是港城青成资本的CEO,陈季安和他的关系,不太一般。”徐斯衍说,“我查陈季安的时候,受到了多方的阻挠,应该就有郑凛叙的人。”
谭羽晴找到了陈季安的家庭背景调查,社会关系那一栏里,赫然写着“养父母”。
“她是收养的?”谭羽晴问。
“是,而且是十六岁才被收养。”徐斯衍眯起了眼睛,“你见过哪对夫妻,收养这么大的孩子?”
谭羽晴点头,目光又阴沉几分,的确是疑点重重。
徐斯衍:“陈季安的养父母,都是青成资本的高管。”
“四哥,万华之前和青成资本有过来往么?”徐斯衍看了陈季安的资料下来,最大的疑点,就是她的养父母,还有她和郑凛叙的关系。
谭羽晴:“你怀疑她是商业间谍?”
徐斯衍:“太像了,郑凛叙不可能亲自培养一个商业间谍,让手下信得过的夫妻领养一个漂亮的女人,再培养出高学历,指哪打哪。”
徐斯衍的推测不无道理,可仍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陈季安只是想要从他身边窃取商业机密,即便她要以身做饵,当个情人也足够了。
可陈季安不止一次说,要他娶她。
不仅如此,她还接近詹彦青和詹语白……她似乎,是希望他和詹语白的关系彻底破裂。
“四哥,你在想什么?”徐斯衍见谭羽晴半天不说话,便问,“你有想法么?”
谭羽晴:“能查到郑凛叙么?”
徐斯衍:“我让人查过了,郑凛叙的资料不好查,暂时只知道他今年四十五岁,有个四岁的女儿。”
谭羽晴的动作顿住,“女儿?”
“是。”徐斯衍说,“据说是忽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母亲是谁……”
谭羽晴:“不是很明显么?”
“等等,四哥,你不会是怀疑这孩子的母亲是陈季安吧?”徐斯衍忽然反应过来谭羽晴的意思了。
谭羽晴再次看向了那张陈季安被郑凛叙搂在怀里的照片。
徐斯衍:“四哥,你记得你俩睡的那晚么?”
谭羽晴的记忆被拉回那个晚上,虽然有药物作用,可他的记忆十分清晰。
紧,热。
徐斯衍战术性咳嗽,“我听他们说,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太一样,她和语白姐有没有什么区别?”
谭羽晴面无表情:“不知道。”
徐斯衍:“……你忘记了?”
谭羽晴:“没忘。”
“那你……”徐斯衍醍醐灌顶,露出震惊的表情,“四哥,不会吧,你跟语白姐居然没……”
谭羽晴打断他:“你可以走了。”
徐斯衍很快又想到了更震惊的事情,谭羽晴说他没有和詹语白发生过关系,那岂不是代表着,他的第一次给陈季安了?
徐斯衍从谭羽晴家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个陈季安,不仅把詹彦青迷得神魂颠倒,居然还给谭羽晴破了,真是好本事。
——
谭羽晴用两个多小时,看完了陈季安全部的资料。
如徐斯衍所言,除了她十六岁才被养父母收养,以及她和郑凛叙扑朔迷离的关系之外,没有什么一疑点。
十六岁之前,她在港城的福利院,幼儿园、小学、初中读的都是港城的公立学校。
被养父母收养之后读了国际学校,高二通过语言考试,去了哥大,在校期间成绩一直很好,直升了硕士,今年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
翻完了资料,谭羽晴再次拿起了那张合影,脑海中浮现起了陈季安勾引他时熟练的手段。
他眯起了眼睛,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呵,是被他调教出来的么?
她哪里来的脸和他说,那天晚上她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