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懒洋洋的靠在靳皇后旁边,“还用问,肯定是她干的。”
“去问。”靳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淡淡道。
静姝听出些不对来,“母后,你是不是……”
“带上这个,去吧。”靳皇后往她腰间系了一个香囊。
静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谢雨嫣进了藏经楼的大门,刚打量了几眼,大门就自己合上了。
最后一缕光线被隔绝在门外,藏书楼里变得昏昏沉沉的,只有一点经书味。
楼中央巨大的金身佛像怒睁着双眼,好像在审视着她。
“出来!你引我到这来到底想做什么?休要装神弄鬼!”谢雨嫣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句。
没人应她,她话的尾音还在藏经楼里缥缈的回响。
谢雨嫣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她忽然觉得这地方可怕极了,匆忙往门的方向跑。
这一跑,就撞上了静姝。
“跑什么啊?六妹?”
“谢静姝,你把我引到这来的?你想干什么?”谢雨嫣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原本她还想扮扮可怜,可见到静姝的时候不知怎的一下就露出了敌意。
静姝逼近一步,“你在怕什么?怕我知道了你模仿范廷安的笔迹诓我出去吗?怕我因此报复你?”
“你别过来!”谢雨嫣尖声道:“是我写的怎么了?我又没逼你出去!若不是你存了对他不干不净的想法,大晚上你会应邀出去?”
谢雨嫣眼里不知何时布满了红血丝,她自己没察觉,静姝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都入夜了,哪个正经的女儿家会那时候出去见男人?就算有事不能明天再说?”谢雨嫣不退了,反而仰起脖子盯着静姝,“还不是你不要脸!图着勾引男人!”
静姝目光阴沉下来,毫不犹豫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脆生生的响回荡在藏经楼里,伴着静姝淡漠的嗓音,“离我远点,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
谢雨嫣被这一巴掌打的头脑发昏,有那么一瞬间她知道自己恐怕有些不对,可脸上火辣辣的疼,更增加了她对静姝的愤恨。
“你打我!”谢雨嫣捂着脸,“你敢打我?”
她说着狰狞的扑上去,“要不是威远侯多管闲事,你现在就是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你凭什么打我!”
静姝敏捷的闪身,问:“你伪造那封信,让我出门,就是想借此栽赃我?”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闲的吗?”谢雨嫣狰狞的说,“杀人可是重罪!我倒要看看父皇还能怎么偏袒你!呵,不过我还真是低估了他,都那样证据确凿了还不给你定罪!”
“那是因为父皇知道人不是我杀的。”
“呵!他知道不是你杀的?若那天站在公堂上的是我,他早就把我砍了!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对你那么好,对我这么坏?我哪不如你了?”
她靠在佛像的脚边,面目狰狞,“这么些年不论我怎么努力在他心里都比不上你,可我不甘心,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比你好,我要把你喜欢的东西一件件的抢过来!呵呵呵呵,你不是喜欢范廷安吗?可惜啊!我在他面前说了你几句不好他就信了!他说他喜欢我,他烦透你了!就算我害你被他发现了,他都不会说我一句不好!姐姐,你心里是不是不好受?”
静姝冷眼瞧着她发疯,“我有什么不好受的,我早就不稀罕他了。”
“不可能!”谢雨嫣瞪着她,吼道:“你就是嫉妒我得了他喜欢!”
她吼完沉默了一会,眼里的血色更胜,“你说的不错,他是没什么稀罕的,嘴里说着要娶我,却还惦记着你,真是无耻!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死了,他就只喜欢我自己了。”
“你想我死?”静姝感受着她明晃晃的杀意,沉下了脸。
前世谢雨嫣不少坑她,但都是些女儿家的阴险,从没害过她性命。
所以重生回来,静姝虽说针对她,但也留了余地。
“不然刑部大牢怎么会进去毒蛇?”谢雨嫣缓缓直起身子,那双血色的眼弯起来,“小时候嫣儿不懂事,只会拿些没毒的蛇吓唬人,现在我可不会拿那些小宠物伺候皇姐了。”
“毒蛇是你放的!”静姝捏紧了拳头。
她一直以为是谢承运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是谢雨嫣!
“哼!只恨威远侯多管闲事!不然你早死了!”
藏经楼的大门在她话音的回响中被人推开。
皇上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谢雨嫣。
他身后,该来的一个都没少,显然刚刚那段对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逆女!”皇上怒喝一声,“来人啊,把六公主给朕抓起来!”
随侍的太监将人架出来,藏经楼外的清风一吹,谢雨嫣眼里的血色渐渐散了。
“父皇……”谢雨嫣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来,藏经楼里的回忆后知后觉的浮现在脑海,她脸色霎时变得雪白,“父皇饶命!”
她挣脱开太监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那些都不是女儿做的!我,我刚刚好像被人控制了,才会那样胡言乱语!”
她惊恐地扯着皇上的衣角,“一定是皇姐,她今日特地将我引过来,一定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淑妃也跟着跪下,梨花带雨道:“请皇上明鉴,嫣儿一向胆小,您何时听她那样说过话呀。”
谢承运没做声,神色复杂的盯着走出来的谢静姝。
第三十四章 谢雨嫣被罚
“既然嫣儿这么说,就请太医来吧。”靳皇后双手交叠在腹前,微微上挑的凤眼看向谢雨嫣,有种说不出的冷。
太医过来看诊了一番,都说谢雨嫣没什么问题。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气的胸膛起伏,“传朕口谕,六公主意图谋害长姐,德行有失,褫夺封号,今后永不再封。你给朕去冷宫闭门思过,抄佛经百卷,好好修身养性!”
淑妃还想再求情,谢承运对她摇了摇头。
谢雨嫣亲口说了自己的罪行,根本没办法翻盘,看着谢雨嫣被人带走,谢承运闭眼吐了一口气。
幸好当初没把全部计划告诉她,不然她这一嚷嚷,他的前程算完了。
范廷安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他一次次相信谢雨嫣,认定谢静姝恶毒,结果全是错的。
真正恶毒的人永远把自己装扮的无辜,可笑他毫无底线的信任,到头来在人家眼里不过也是个小丑!
更让他难堪的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在这,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耍的团团转!
谢雨嫣哭喊着被人拖走,路过他身边时他一眼都没看,以前让他心疼的眼泪现在只让他恶心。
再看谢静姝,她着一身绯红色繁复宫装,优雅的抬腿迈出藏经楼,端的是最好的仪态。
一头乌发用缠枝花卉金冠束起,当中硕大的鸽血宝石流溢着艳烈的光泽,而她眸子更亮,站在日光下,整个人自由而热烈。
“大热天的,父皇,您让他们都回吧,咱们也回去,别晒着。”她低眉浅笑,两句话就安抚了在气头上的皇上。
范廷安想说些什么,可她拉着皇上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凤禧宫。
“母后,您给我的这个——”静姝指了指身上的香囊。
“就是普通的香囊而已,你喜欢就带着。”靳皇后无所谓的说。
“可谢雨嫣今天明显不正常,她那是怎么了?”静姝压低声音问。
靳皇后精致的眉眼抬起来,“藏经楼的门上藏了香,与你身上的香囊碰在一起才会出问题,这是靳家审讯人的法子,会让人说出心里最真实的话。母后的确用了些手段,但也是为了让谢雨嫣说实话。”
静姝叹了口气,“我让母后操心了,您以前都不理会她们的。”
“以前不理会,是为了你父皇有个安稳的后宫,可若早知道这样会让人长胆子害你,母后定然提早收拾了她们!”
静姝靠在靳皇后的肩上,默默地想:母后肯出手对付她们,未免不是个好兆头,现在摆明车马对上,也省的以后母后顾全大局被她们算计欺辱。
静姝在凤禧宫用过了晚饭,谢承宣来接她回长公主府。
兄妹俩言谈间不禁感慨,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母后出手对付人。
静姝道:“咱们母后到底是皇后,六宫之主,这一出手真是不同凡响。”
谢承宣跟着点了点头,负手随她在公主府的回廊上慢悠悠的走,“你也是有福气,被人害了一回自己都没反击就有人替你把敌人料理妥当了。”
静姝用肩膀把他撞到一边,没好气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两人笑了一阵,谢承宣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威远侯对你那么上心,你被关那两日他可没少为你奔走。”
想起静姝之前和他提过的话,谢承宣劝道:“皇姐,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在意你,你可以试试真心待他。”
静姝唇角弯了弯,“承宣,有些事你不明白。”
谢承宣一直把这个长姐当做妹妹照顾,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承宣觉得她年长了许多岁。
“我去侯府看他,你自便。”静姝把人扔下,转身就走。
她洗脱罪名之后,还没好好谢过夜寒川。
这个人,她已经慢慢抓在手里了,现在要趁势抓的更牢一点。
谢承宣瞧着她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
也罢,她要怎么喜欢谁都行,出了事他护着就是。
正主走了他也不逗留,出了长公主府大门,余光见范廷安在门外不远处徘徊。
看样子已经徘徊了半天。
“小范大人。”谢承宣风度翩翩道。
范廷安同他见了礼,问:“长公主还好吗?”
“冤屈洗清,害她的人也尝到了苦果,她能不好吗?”谢承宣笑道:“现下去谢她恩人去了,你见不着她。”
“威远侯?”
谢承宣点了点头。
范廷安脑海里不禁想起一些事来,谢静姝这几个月似乎和威远侯走的极近,且她已经为着夜寒川忽略他好几回了。
“她,是不是……”范廷安艰难地想确定些什么。
“是。”谢承宣眉目温和的点头,他神情从容,却说着最能刺痛人的话,“我皇姐这人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就拼尽全力,可若有一天她不喜欢了,那必然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小范大人当时没有把握住,如今也不必在她门前吹风。”
“威远侯有什么好?他杀人如麻不近人情,没有一个人同他走的近,那样一个人能给她幸福吗?”
“他会护着静姝。”谢承宣语气温和而笃定。
“我也能护着她。”范廷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平视谢承宣道:“她自小就喜欢满腹经纶的人,不会喜欢上一个武夫的。”
谢承宣轻笑了一声,“小范大人随便怎么想,只有一条,若皇姐再因你受到伤害,本宫绝容不下你。”
范廷安望着长公主府气派的匾额,沉默的离开了。
他除了权势及不上夜寒川,家世学问哪点比不上?只要他拿到了足够的权势,谢静姝就还是他的!
静姝不知道范廷安有了这种想法,知道也不见得会在意。
她坐在侯府后院湖边的石桌旁,殷勤的给夜寒川倒了碗酒,又给自己倒了碗,陶醉的嗅了嗅。
酒是好东西呀!
酒劲一上头就容易牵扯不清,不管她和夜寒川谁牵扯了谁,这一局她都稳赢。
“第一碗,谢谢你救我!”抱着这样的心机,她抬手先干了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