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冷厉如冰:“是谁服侍的老夫人?可请了太医?”
卫甲吓得结巴了一下子,才找回声音:“请了,老夫人的事属下问的随安,她说大老爷亲自去请的。太尉大人已经备好车,说要求见皇上。”
听说褚钰在,褚翌稍微松一口气,想到父亲要进宫,忍不住蹙了眉沉吟。
李玄印的二儿子李程樟也算有能耐,找的这个道士近来倒是将皇上迷住了,要不是昨天是初一,恐怕皇上都不会出来,而今天一天好几拨求见的人都没见着皇上。
要是照这种情形看来,过不了多久,大臣们估计就会奏请太子监国。
褚翌一想到太子刻薄愚蠢的样子就欲作呕。
这个金吾卫副指挥使不当也罢,可他能够一走了之,褚家一族人,总不能跟着他一走了之。
李程樟都能有不臣之心,想自立为王,他怎么就不能够将太子拉下马呢?
只是应该怎么做,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太缺少个能跟他商量事的人了!
总算知道为何刘备有了关云长跟张飞,还死活要请诸葛亮出山了。
“我先回府,卫甲留下,等着看太尉能不能见到皇上……”他冷冷吩咐道。
他虽然觉得皇上不会见父亲,可内心里还是保留了一丝希望,希望皇帝能够不要那么昏聩。
卫甲期期艾艾道:“将军,属下去替您请个假吧?!”
褚翌本已经转身往外,倏地转身,诧异的望着卫甲,他立即明白了卫甲的意思,这事是他忽略了,可叫他惊讶的是没想到卫甲能想到这一点。
卫甲却以为他生气,连忙道:“是随安说,您昨天已经回过府一次了,若是这样次数多了,说不定会被人弹劾……”
褚翌点头,淡定的收回心中的惊讶,扫了一眼卫甲,道:“那你就去替我告个假吧。”
褚翌坐马车低调的回了家,路上并没有碰到褚太尉的马车。
徵阳馆里头外头有不少人,不过都很安静,看见褚翌,小辈们纷纷上前行礼,低声喊“九叔”。
大老爷站在院门外,看见褚翌就走了过来。
褚翌冲他点了点头,大老爷先开口道:“请的是同安堂的大夫,可母亲不叫人进门……”
“大哥受累了,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母亲,要是有事,再打发人找大哥。”
相比老夫人的滔天怒火,褚翌的口气平淡,似乎之前赐婚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大老爷翕翕的张了张嘴,看着像是眨眼间就长得高过了自己的幼弟,点头道:“行,我先回去。”他的三个儿子连忙上前,簇拥着他往外走。
褚翌进了门先四处打量,见徵阳馆里头还算井然有序,微一安心,立即高声喊了声:“母亲!”
廊下有大夫等着,身后的小童抱着药箱。
褚翌看了一眼,拱手行礼,而后喊人:“随安呢?给大夫拿个手炉过来!倒茶来。”
那大夫连忙还礼,口称不敢。
褚翌看见随安端了托盘过来,方才颔首进了屋。
老夫人勉强喝了一口安神汤,神情疲惫的躺在大红色的迎枕上。这是为了过年显得喜庆才拿出来的,可此时她躺在上头,显得脸色苍白,身形瘦小。
褚翌对徐妈妈道:“妈妈也辛苦了出去喝杯茶,我跟母亲说说话。”
徐妈妈连忙行礼退下。
“母亲,懿旨的事我听说了,您不要为了这个伤心,儿子心里疼得很……”他坐在炕沿上低声道:“有时候想想母亲当年,也是赐婚父亲,母亲当时年纪不大,尚且能够从容的嫁进褚家,主持中馈,令人敬服,林家不堪是林家的事,就算林颂鸾嫁进来,儿子也不会叫她祸害了。”
老夫人恨声道:“她也配!”
目光凌厉:“你父亲虽然年纪大,但当时也没有林家人这般无耻龌龊!”
林家人勾搭褚太尉,老夫人能忍了,可竟然妄心染指自己儿子,这是老夫人决计不肯接受的。
“母亲不要生气,既然不喜欢,儿子这就去拿了懿旨回来,当着母亲的面烧了可好?”
老夫人歪过头去,一声不吭。
褚翌只好站起来:“那儿子就去拿来,不过还是先让大夫进来看看,好叫儿子放心的出这个门。”
走到门口,给站在大夫旁边的随安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八十五章比较
随安连忙请了大夫进屋,服侍着老夫人露出手腕,大夫开了药,留下方子,没有多话就出去了。
褚翌也趁机走到外头去问他老夫人的病情。
大夫一看这样,就知道这是府里有事才令主母生气,回答的小心翼翼,只说了要少生气,多注重保养之类。
褚翌点头,命人送上诊金,备好马车送大夫回去。
他则径直去了大老爷的院子。
开门见山的问大夫人:“大嫂,懿旨在哪里?”
大夫人看着他的样子就知这懿旨他拿去绝对不是为了看的。可若是损毁懿旨等同对皇后不敬,也是抗旨不尊:“九弟,这懿旨也没什么看的,我已经收了起来,以后还要放到祠堂的……”
大老爷开口:“将懿旨给九弟。”
大夫人急了,看了一眼褚翌,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上前一步掀开大老爷腿上盖着的锦被:“九弟,大嫂求你了,做事千万不要冲动,你看看你大哥,他的腿都成了什么样了?实在是跟着你们折腾不起了!”
褚翌看了一眼,手紧紧攥了起来。大老爷一把扯回被子,皱着眉呵斥大夫人:“叫你拿懿旨!”平日里头的他都是温柔而木讷的,相比褚太尉,更像一个劳心劳力的大家长,现在他突然发火,大夫人也吓了一跳,眼中含着水光去柜子里头将装着懿旨的长匣子拿了出来。
褚翌拿过来转身就走。
回到徵阳馆正好听见紫玉在嘟囔:“大老爷也真是的,不去请太医,反倒叫了个大夫过来,这大夫靠不靠谱啊,开的药行不行?!”
随安正蹲着身子煽火,闻言急急道:“姐姐快来看,水好像滚了,再烧一刻钟行不行?”
褚翌拿着懿旨略过她们进了屋,徐妈妈正劝了老夫人用些粥:“大夫说了,那药冲胃气,您先吃点东西。”
见褚翌重新进来,徐妈妈忙放下碗退下。
褚翌就从外间拿了火盆进来。
老夫人这才起身道:“不许烧。”
褚翌脸上表情微松,不过片刻凌冽目光的又重新凝聚起来,他郑重的握着老夫人的手,像发誓一般说道:“母亲且看着,儿子总有一天,会将这懿旨正大光明的烧了。”他声音沉稳,表情肃穆,周身气质跟从前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随安端了药进来。
褚翌看见她脸上一抹灰还不自觉,就笑道:“这丫头也忒会巴结了,这会儿都成了母亲的人了。索性留在徵阳馆里日夜伺候,也算是替儿子尽一份孝心了。”
老夫人道:“只要你好好的,比给我吃人参果都强。”
褚翌就趁机道:“儿子知道母亲心痛儿子,可难不成就不兴儿子心痛母亲吗?母亲只要好好的,儿子吃糠咽菜也像吃人参果一样。”
老夫人终于笑了,用帕子擦了眼角:“儿子长大了,也会哄人了。”
褚翌就握了她的手:“儿子说的是真心话,您听我的,先沉住气。”他俯身贴着老夫人的耳朵说了几句,不等老夫人变色,就接着道:“儿子心里有数,您这儿稳住了,儿子在外头行事,一定会事半功倍,无往不利的。”
老夫人犹犹豫豫的点了头,母子俩又小声说了几句,方才放他回去,并吩咐随安:“好生伺候了你老爷回去歇息,晚上就不用过来了,吃完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