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透过巨大的门扇将光线投射到宣政殿内。
宽阔的大殿中,群臣正满脸激愤的争论着什么,甚至上升到了气势汹汹的地步。
昨日静姝持着太子金牌查抄了赵熙柔的住处,这件事被二皇子一派拿住把柄,指责长公主行事狂悖,太子纵容包庇。
然而这种话不过是两位皇子间屡见不鲜的针锋相对,群臣在皇上面前争吵一番,并不会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行宫昨日死了数十条人命。
具体死亡的时辰不清楚,但却在静姝带人查抄毒物之后。
驻守赵熙柔寝殿旁的侍卫,无一例外,全都中剧毒而死。
据仵作上报,应当是被毒蝎给咬了。
“长公主放肆行事,滥用权力抄家已是罪过,还放了毒物出去致使数十人殒命,此等大罪,望陛下明断!”
“府尹刚才亲口说所有毒物已查抄干净,这害人的东西不是从他们这跑出去的还能是哪?”
“长公主因一己之私害如此多人枉死,臣请陛下降罪长公主!”
静姝查抄了赵熙柔所有的毒物,倒是帮她把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只是你们的猜测,诸位可有证据证明是查抄之中误放了毒物?”谢承宣淡淡道。
“行宫之前从未出过中毒事件!”有人反驳。
府尹跪在中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应毒物由臣亲眼看着放在密闭的箱子的里,不曾放跑。”
“诸位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夜寒川平静的站出了一步,对上面的皇帝陛下拱了拱手,“无论是不是府尹放跑了毒物,毒物都是出自赵熙柔之手。她藏匿大量致死毒药,本就其心可诛。”
范廷安冷笑一声,“照侯爷的说法,贼人去铁匠铺子偷了刀去杀人,最后还要怪到铁匠身上?”
“敢问范大人,是否曾携带过兵器?”
“自然。”京都世家就算不是武将,子弟也会挽几个剑花。
“那范大人曾经携带致死毒药在身上吗?”
范廷安语塞,好一会才咬牙道:“不曾。”
夜寒川没理他。
“侯爷所言极是,带剑不是要杀人,藏着毒药却一定是在谋算杀人的。”谢承宣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本宫给皇姐令牌,也是为了诸位大人的安全着想,那么多毒药,只怕毒光我大周朝堂都够了!”
“京都府,把那批毒药销毁干净,户部拨银抚恤侍卫家眷。”吵也没吵出什么结果来,皇帝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其他的容后再议。
下朝之后,二皇子双手揣在袖子里跟上夜寒川。
“威远侯这是要投入我大哥的门下?”
“臣不会投到谁的门下。”
“可今日侯爷可处处在为我皇姐说话。”
“臣与赵熙柔交过手,她并不是良善之辈。”夜寒川顿住脚,“二殿下今后也不必在臣身上费心思,臣不会参与党争。”
说完大步离去。
二皇子揣在袖中的手端了端,自日头底下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秋意渐渐弥漫上来,天气日凉,清冷的风一刮,卷起了满树的黄叶。
硕大的黄叶落了满地,有人拿着扫帚将其哗啦啦的扫走。
京城一户不大起眼的门庭前,黄叶收拾的很干净,夜寒川带人从这里户人家里抓出了两个人。
当时舒氏商行和裁缝铺莫名其妙的扯上关系,就是这二人的功劳。
事情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就算他们很小心,还是被夜寒川抓住了尾巴。
俩人,并着屋里搜出的一应物证,被送到了大理寺。
稍晚些时候,赵熙柔掩藏行踪到了威远侯府门前。
“我不会让你见大哥的,识相的快些走。”
卫遥面色不善的拦住了赵熙柔,而他身后,姚五手中利剑半出鞘。赵熙柔若是敢胡来,他一定会杀了她。
上次的事,他们可都记着呢!
“我不碰他,只是和他说件事。他若不见我,我就和大庆皇上说他和北越有勾结,就是为了把持大庆军权。”赵熙柔那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你说大庆皇帝会不会信?”
卫遥思量着她的话,面上仍保持着警惕。
“你想干什么?”夜寒川开门出现在赵熙柔眼前。
赵熙柔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被卫遥警惕的拦下。
他俩一个在门槛内,一个在门槛外,卫遥紧紧守着这道门,生怕赵熙柔这个疯子作死朝夜寒川扑过去。
“那两人是你抓的?”
“是!”
“夜寒川,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对吗?”
“已经敌对多年。”
他声音简洁淡漠,这种淡漠却要将赵熙柔的理智烧光了。
“夜寒川,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逼我。”
“滚。”夜寒川的眉头皱起来,清晰地表达出了厌恶的情绪。
姚五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
赵熙柔妖冶的容颜慢慢敛下所有情绪,她一字一句的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后悔。”
她深深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
或许真的喜欢过他,但那点本就掺杂了谋算的喜欢此刻早就散的干干净净。谢静姝杀了阿珠,夺走她的毒药,夜寒川为了谢静姝三番两次与她作对。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本打算从夜寒川处谋算的军权,换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她并未像在夜寒川面前表现出的那般愤怒,事实上她的思绪平静而清晰:放弃夜寒川,她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和亲目标。而整个大周天下,既能让她窃取军权,又能借势报复谢静姝和夜寒川的人选,只有那一个。
大周皇帝陛下。
阿珠生前替她探听的消息,月末会有一场秋猎,帝后、宠妃、重臣皆会参加,那是个好时机。
回行宫的必经之路上,忽然有个小丫鬟拦住了她的去路。
赵熙柔眉间阴霾之色一闪,几乎就想杀了她。
“见过公主,我家小姐想请您赏脸,上楼一叙。”丫鬟声音轻柔得体,礼貌的福了福身。
“你家小姐,谁?”
“翟将军府上二小姐。”
赵熙柔听到这个名字睫毛闪了闪,道:“引路吧。”
第六十七章 秋猎
刚煮好的茶冒着袅袅热气,翟晴儿提起茶壶动作优雅的给赵熙柔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引赵熙柔上来的丫鬟把守在门口,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翟晴儿心里不大乐意的端着笑,同她东拉西扯的寒暄了几句,才道:“公主来大周和亲,大周本该礼待,只是我们这个长公主娇纵任性,竟然让人抄了您的居所,我真是为公主不平啊。”
“翟小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我和长公主有些嫌隙,公主也和她有些嫌隙。你孤身在大周京都,若是你想自己斗她,只怕不行,我可以帮你。”
赵熙柔闻言一笑,身子略微前倾,盯着翟晴儿的眼慢慢道:“我可不是和她有嫌隙,我是想杀她。”
话音像淬了毒,翟晴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有帮手不见得是好事,只凭翟小姐,怕是做不得我的帮手。”
她这样赤裸裸的蔑视让翟晴儿有些恼怒。
一个战败之国的公主,自己不过是看在二皇子的面上才给她些脸面,她竟还敢瞧不起她?
“那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帮手?”
二皇子推门进来,风度翩翩的对赵熙柔一笑。
“您怎么过来了?”翟晴儿紧张道。
不是说好的由她出面,二皇子在背后吗?
若是被别人知道二皇子和赵熙柔有瓜葛,那可是逃不过的通敌之罪!
二皇子抬手止住她,道:“晴儿,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
翟晴儿离开之后,赵熙柔审视了谢承运一番,开口道:“二殿下好胆识。”
谢承运谦虚道:“公主见笑了,若是拿不出足够的筹码,只怕公主也不会松口。”
接下来的话掩在珠帘之内,旁人却是听不得。
翟晴儿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两人出来。
赵熙柔容貌妖艳,行走间媚意几乎浸在骨子里,两人靠的那样近,她心里的不舒坦又浓重了几分。
“殿下。”翟晴儿过去,有意无意的挤在了两人中间。
赵熙柔嘲讽的一勾唇角,退开一步道:“东西我已经给殿下了,殿下可别忘了带我去秋猎。”
“公主等我消息。”
赵熙柔离开之后,翟晴儿不乐意的撅了噘嘴,“您之前都没说带我去,怎的带她去啊!”
“让她去自有用意。”谢承运自袖中抽出一张纸来,“这个你收好了。”
“这是什么啊?”
“是能保下胎儿性命,却让母体血崩而死的药方。”谢承运语气轻松,好像在说这是一张治感冒的药方。
翟晴儿拿着药方的手抖了抖,紧张道:“殿下,这个,你给我了?”
“嗯。”谢承运拍了拍她的肩膀,“手脚干净些,别叫我知道。”
翟晴儿颤抖着收好药方,眼里露出一丝狠色。
陈妃那个二皇子妃的位置也做的够久了,该换她来坐坐了。
静姝搜了赵熙柔的毒药之后,她竟然出乎意料的安分了下来,一直安分到了秋猎。
她一直警惕着她,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秋猎围场上。
“今日狩猎一切小心,她沉默了这么久突然出现,一定有什么阴谋。”静姝凑近夜寒川,担忧地说。
那日赵熙柔在他门口说的话静姝也知道了,她不知道前世赵熙柔对没对夜寒川下过手,但以那女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倒真有可能在猎场上做手脚。
“你应该担心你自己。”夜寒川顿了顿,嘱咐道:“离她远些。”
“我省得。”
自从那天在后门外抱了抱,夜寒川虽没承认喜欢她,却不再掩饰对她的关心。俩人没挑破最后那层纸,心有灵犀的保持了这种暧昧的亲近。
礼官煞有介事的吟诵了一堆静姝听不懂的东西,而后一把火点燃了鼎中的薪禾。
随着皇上一声中气十足的“驾”,众多参加秋猎的大臣和世家少年全都冲了出去,夜寒川自然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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