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军凯旋归来，锣鼓喧天。
坐在最前面两匹马上的两个将军，一人丰神俊逸，剑眉英挺，黑眸锐利，乃是开国大将魏老将军的孙子，魏屹川。
另一人戴着面具，抿着唇一言不发，赫然是人称“面具将军”的慕轻澈。
街上百姓欢呼不绝。
慕轻澈身子紧绷，一直到没人的地方，才舒了口气摘下面具。
而面具之下，却是一个女子的脸。
魏屹川扫过她担忧的双眼，语气微讽：“参军时不怕，如今装什么？”
慕轻澈一哽，涩声苦笑：“欺君是抄家灭门的罪，如何能不怕。”
当初参军的本该是兄长慕轻澈，但父母怕唯一的儿子命丧沙场，便让女儿身的自己冒名顶替。
如今五年已过，往后她还能继续做“慕轻澈”，继续陪在魏屹川身边吗？
她指尖摩挲着面具上的纹路：“屹川，日后我们……”
“没有我们。”魏屹川打断了她的话，“日后你便是慕府的大小姐慕梓卿，而你我……从未相识。”
久违的名字从眼前人口中说出来，平添了几分的冷酷。
慕梓卿身子发僵，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五年里，他们并肩作战，生死交付。
五年里，他们两心相通，互表情意。
她一直以为他们会成婚，会在一起一生一世。
可如今刚进京城，怎就只落得一句——从未相识！
魏屹川却未回话，只看了眼慢慢西落的日头，打马离去。
慕梓卿下意识勒住他的马绳：“你要去哪儿？”
“花月楼。”
扔下这三字，魏屹川拨开她手，扬长离去。
慕梓卿却如坠冰寒。
花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许久后，魏屹川的身影早已不见，慕梓卿才垂下干涩的眼，勒转马头回了慕府。
正堂中央。
慕梓卿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父母，和兄长。
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问的只有建了多少功，能得多少赏，从没关心过她一句。
纵使过往已习惯家人的忽视，此刻，慕梓卿还是有些心酸。
这时，慕父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日轻澈去面圣领赏，你便做回慕梓卿，寻个好日子，让你娘给你找个好亲事。”
听着这些，慕梓卿抿了抿唇：“军功是我挣来的，我不想和兄长换回来，也不想嫁人。”
闻言，慕父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一旁，慕轻澈也恼了：“你凭什么抢我的军功？！”
慕母也跟着劝：“就是啊，阿卿，当年是因为轻澈身体不好才让你顶替上去，你别忘了，你用的始终都是你哥的名字，所有人记得的，也都是只有你哥。”
慕轻澈，是她哥的名字。
可是用了太久，她已经觉得慕轻澈就是自己。
“日后你便是慕府的大小姐慕梓卿，而你我……从未相识。”
魏屹川的话突然在脑海响起，也叫她认清事实。
慕梓卿攥紧了手，退让一步：“我可以做回慕梓卿，但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说完，她没等父母追问，起身告退。
慕梓卿没回闺房，而是重新戴上面具，去了花月楼。
瞧着她脸上的面具，花月楼的下人懂事的将她引到了魏屹川在的厢房。
屏退下人，慕梓卿推开门。
只见魏屹川靠在暖玉温香的女子怀里，好不快活。
她喉间漫上层苦涩，又强自压下：“你们先出去。”
那些女子都看向魏屹川，最后在他的沉默中，嗔怪着离开。
顷刻，屋里就只剩下慕梓卿和魏屹川两人。
魏屹川手指把玩着酒杯，嗓音被酒液浸的低哑：“有事？”
慕梓卿点了点头，她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深呼了口气。
“屹川，我们成婚吧。”
第2章
无人回应。
魏屹川的沉默，让慕梓卿心慌。
半晌后，他缓缓站起身，眼里的情绪也从淡漠化成了讥讽。
“慕梓卿，你发什么疯？”
慕梓卿心揪着般疼，她望着魏屹川，声音微哑：“你不愿吗？”
“不愿。”魏屹川没有丝毫犹豫就给了答案。
慕梓卿眼神一黯。
五年了，他们朝夕相处，早看日出，晚看晚霞。抵御蛮族，走遍寒苦边疆……
“屹川，我以为……你心里有我。”
然而，魏屹川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直至慕梓卿再无法待下去，独自转身，狼狈溃逃。
……
京城外的旷野。
慕梓卿摘掉了面具，换回了女装，在马上驰骋。
这时，一道男声传来：“阿卿！”
慕梓卿望去，就见卫南风一袭青衫，朝她而来。
他是监察御史的嫡子，与她幼年相识，青梅竹马。
“我刚去慕府，听慕夫人说你今日从庙里回来，就跑出去了，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卫南风说着，细细打量着慕梓卿，“五年不见你变了不少，一点不像以前跟着我跑的小丫头了。”
再见旧人，慕梓卿敛起情绪，撑出抹笑：“是吗？”
五年前，她以慕轻澈的名义参军出征。
慕梓卿又不能无故消失，慕家便以她病弱，将她送去了江南成安庙静养为由，搪塞世人。
“你……心情不好？”卫南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慕梓卿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没什么。”
卫南风不信，刚想再问。
突然，策马声响起。
慕梓卿抬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魏屹川一袭深黑劲装，双臂牵着马绳，快速奔来！
随着他靠近，慕梓卿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只见他怀中正环着一个粉裙女子！
这一幕景象深深刺痛了慕梓卿的眼睛。
卫南风也瞧见了：“那不是魏小将军吗？他怀里那是修史宁家之女，宁清悦。两人在魏小将军出征前就订了婚约，如今他凯旋归来，大婚之事也该快了。”
慕梓卿身子一震。
出征前……就订了婚约！那这五年里，她与他算什么？！
茫然间，魏屹川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视线略过慕梓卿，落到了卫南风身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卫南风回着魏屹川的话，介绍起慕梓卿，“这是慕梓卿，慕轻澈的妹妹。屹川你和他同行五载，应该听他提过。”
魏屹川冷淡的应了声，又同卫南风说起了别的。
他将慕梓卿忽略的彻底，就好像两人真的从不相识。
慕梓卿攥着马绳的手微微收紧，磨得掌心茧子都隐隐作痛。
这时，却听宁清悦开了口：“慕小姐，以前听闻你骑术不错，不如我们比一比？”
慕梓卿看去，就对上她若有深意的目光。
还未开口，就见魏屹川皱起了眉：“阿悦，别闹，小心伤到。”
他眼里的珍视那么清晰，如刀刺进慕梓卿的心。
曾几何时，魏屹川教她骑马时，都是冷眼旁观，哪怕看着她从马上摔下，都无动于衷。
可如今，换成了宁清悦却……
酸涩与苦楚混杂，慕梓卿看着魏屹川：“那便由魏小将军替宁小姐，同我赛一场。”
说完，慕梓卿没管他答应与否，直接掉头，扬起马鞭。
“驾！”
马儿吃痛，如离弦的箭，飞速朝远方跑去。
迅疾的风打在脸上刺痛，未竖起的发丝凌乱飞舞。
慕梓卿能感受到马儿的失控，可她不想停下，甚至想要是能永远这样跑下去该多好。
而背后，魏屹川勒马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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