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洲不止一次地想要抱抱我,但最终都是想触碰,却收回手。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站起身,擦了擦眼泪,「陆望洲,我们两个之间也已经过去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在双方的身上,耗尽了彼此最糟糕的三年,不如好好地分开,把这段记忆埋葬掉,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陆望洲垂下头,后颈呈现出折断般的弧度,似乎承受不住此刻的痛苦。
他说:「初予,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但我……还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天幕低垂,四野平旷。
我看到陆望洲抬起头望向我,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抬起头。
又开始下雨了。
「没有。」我说,「陆望洲,真的没有。」
说完,我无视他彻底黯下去的眼神,转身离开。
仿佛走得慢了,我就会被什么东西拖住脚步。
13.
其实陆望洲不记得了,在高中毕业后,在陆母找我前,我们其实见过一面的。
那时候林桉正躺在急救室里,医院不停地催钱,我焦头烂额地从医院大门里跑出来,不知该去哪里。
偏偏有两个混混缠住了我。
就在他们即将按住我时,一辆跑车停在了我们身侧,雪白的车灯划破长夜,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从车上走下。
那是陆望洲。
我知道这种比喻不恰当,但那一刻,我的确觉得——
时隔多年,我的救世主再度临世。
陆望洲打跑了那两个混混,将一沓钱递给我:
「姑娘,他们没弄伤你吧?去挂个号看看。」
我的脸隐在昏暗中,陆望洲又喝得很醉,他没能认出我。
扔下钱后,他便重新坐上跑车的副驾,让他的朋友载他离开了。
我站在黑暗中,夜风传来他们的对话。
「嚯,英雄救美?」
「少喝一瓶酒而已,让人家姑娘少掉点儿眼泪。」
「陆少一瓶酒,没准美人就动心了呢。」
「滚!少编排人家好姑娘。」
我用这笔钱去交了林桉住院的保证金。
直到我走进医院,再离开,陆望洲明晃晃的笑容仿佛仍然悬在眼前。
14.
那一刻,爱情来过一瞬。
如果你执意问我的话,这是我的答案。
可是陆望洲,你看到了。
路的这端是灯红酒绿的商圈酒吧,富人的金钱挥霍进酒杯里听不见声响。
路的那端是生死残酷的市立医院,穷人的骨血消融进黄土里没有人知道。
你以为爱情很重吗?
不是的。
它太轻了。
实在是……太轻了啊。
15.
后来,陆母退休了,学校换了新的校长。
我仍旧在这里教书,生活两点一线,虽然略有几分枯燥,但岁月终究透露出了静好的意味。
当年与陆家有关的公关危机中,倪音音被辱骂知三当三,她的星途受到极大影响,最终患上精神疾病,黯然退圈。
至于陆望洲,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说他过得很好,接手了父母的业务,在职业经理人的帮助下,也算是家族企业的守成之主。
但一直没有任何绯闻。
有很多人传言,他至今还在等我回去。
每当听到这种消息,我都会下意识地望向星空。
我曾在黑暗的夜晚被光照亮过,那个人既是温暖我的光,也是折磨我的黑暗本身。
他对我此生的意义如此重大,而如今的我与他生活在一片星空下,却永远不会再见面。
前尘往事俱已放下。
如今,我衷心地,祝他安好。
16.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
有个小女孩叫娇娇,是由奶奶养大的。
奶奶姓沈,是个历史老师,和身为语文老师的爷爷是相亲认识的。
爷爷过世得早,奶奶一个人带大了爸爸和姑姑,又带大了娇娇。
娇娇长大一点后,很爱翻奶奶的相册。
她会在相册中,发现一个年轻人。
他很英俊,是娇娇见过的最帅气的人,剑眉星目,潇洒不凡。
娇娇问:「这是爷爷吗?」
奶奶总是笑笑,把那页照片翻过去:「不是,是奶奶年轻时的一个故人。」
后来,在娇娇上大三的那年,奶奶去世了。
葬礼上,亲朋们都哭得很伤心,但伤心之中也带着圆满——奶奶高寿去世,算是喜丧,何况她生前圆满,儿孙都有出息,并无什么遗憾。
最后,亲朋们都散去了,只有娇娇还想再陪奶奶最后一程。
于是只有她看到,灵堂里来了个穿黑西装的客人。
他满头发丝都已银白,在奶奶的灵位前献上了花圈。
娇娇突然认了出来。
这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自己常在财经媒体上见到他,但最近听说他患上了肺癌,已经从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陆董事长离开了,娇娇跑上前去,在他留下的花圈中发现了一枚戒指。
隔了几十年,他终于再次将这枚戒指递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同上次一样,她并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