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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只是个建议，你可以不听。”
周沫胸腔有股气，瞪眼看着韩沉，“建议？心理卫生科都推给我了，你不就暗示我有精神病么？”
心理卫生科？就是精神病科改了个名字，变好听点而已。
谁料，韩沉突然认真起来，沉眸迎上周沫气愤的目光。
“我是真心实意建议，”韩沉面色不善，一字一句道：“毕竟，除了道德洁癖，没人会因为一点小事，把人一棍子打死。”
周沫怔住。
缓了片刻，她才试探性地问：“你还在介意我们以前分手的原因？”
韩沉陡然失神，黑色的眸子微微颤动，随即他收回视线，偏过头时，只冷冷扔下一句，“没有。”
韩沉捉摸不定惯了，周沫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听韩沉说“没有”，周沫反而舒了口气。
“当年……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想着要考大学了，得好好学习，才瞎编理由和你提的分手。”
提到那时候，周沫其实有点愧疚。
她和韩沉的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她精心设计的骗局。
理由嘛，也很可笑。
因为韩沉转学过来，周沫的年级排名从前十掉到了第十一，跌出了年级排名的“红榜”。
别看第十和第十一相差一名，并不大，但学校的“红榜”只会填写前十的名字，因此没人会在意第十一名。
周沫当时心高气傲，小孩子心性。
不是都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么？
然后……周沫就使了个小聪明……
她的想法很简单，先恋爱后分手，通过恋爱影响韩沉的学习，以示报复。
让周沫没想到的是，她的小聪明，效果也很显著。
韩沉最后并没有去他心仪的大学，学航空航天，而是去了帝都大学学医。
两所院校虽然都很好，但两个专业的分数相差很大。
虽然是她耍了心机，但她无法不承认，在她和韩沉那段感情里，包含了她少女时期最原始、最单纯的懵懂感情。
都说初恋难忘……有一定道理。
毕竟像那时候，不包含任何私心，任何物质牵绊的感情，自毕业成人后，再也找不到了。
就算再见到的人还是当初那个人，周沫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单纯心动。
在考虑是否答应韩沉结婚的提议时，周沫的脑袋里却绘制了最世俗、最现实的雷达图，去评估韩沉的适配性。
爱情，从少女时期的廉价品，变成了成人世界的奢侈品。
抬眸偷瞄一眼韩沉，发现他依旧面色严肃，周沫声音像蚊子，“你要是觉得难受，我可以道歉。”
“不用，”韩沉沉声说：“分了手，也没见你大学考得怎么样。”
周沫的火气瞬间又被点燃，她不服，争辩说：“东江大学也很不错好么？”
韩沉也很不客气，“分专业。”
周沫瞬间偃旗息鼓，无话可说。
她高考发挥不理想，没有考上东江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滑到了预防医学专业，浑浑噩噩读到博士。
“走吧，先回去再说。”韩沉冷声催促。
周沫狠狠剜了眼他的背影泄愤，跟他上了车。
她系着安全带，不经意间问：“你们季度奖多少钱？”
要是不多，大不了她赔他。
韩沉发动车子，不痛不痒回答：“五万。”
周沫陡然一惊，“五万？”
“怎么？嫌少？”
“一个季度五万，一年就是二十万，这还少？我卖……我做一年代购也就挣你一个季度的奖金。”
周沫有点嫉妒。
同是学医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周沫心里一阵烦躁，“五万我赔不起，离婚……等你下个季度，假期富余了再说吧。”
“嗯。”韩沉轻轻应一声，听不出悲喜。
片刻后，韩沉问：“你去哪儿？”
“我爸妈哪儿。”
车子快驶到小区门口时，周沫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让韩沉在路边停下。
车稳稳地停在离小区还有一条街的地方。
韩沉似笑非笑，声音冷冷地问：“怕被你爸妈看见？”
周沫脸涨红，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颜，总能扯起她脑海中一些思绪。
以前她和韩沉放学回家也这样。
就在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路口，两人每次都会停在这儿，再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回家。
周沫没有回答韩沉的问题，反而岔开话题问：“听说，你妈妈要搬过来，你也……”
“她一个人搬过来，我不过来，这里离东大一院有点远。”
“也是，这边是老城区，别说你上班，我上学都不方便。”
不然她也不会在外面租房子住。

第007章 帅小伙
“怎么不住宿舍？”
周沫无语瞪他一眼，“卖东西不方便。”
至于卖什么，他清楚。
“为什么卖东西？”
“缺钱。”
韩沉微微一愣，“缺多少？”
周沫怀疑的眼神投向韩沉，“问这么多干嘛？”
“看我能不能帮你，毕竟……不当夫妻，也算朋友。”
周沫“嘁”一声，“刚才不还说，离了婚，我们就是陌生人么？”
韩沉神色不自然，“这不是还没离？”
“行吧，”他有理，周沫认栽，“我先走了。”
右手刚推开车门，左手突然传来一股温热又强硬的力道。
周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被韩沉握在手心，灼热的触感瞬间沿着手背的血管逆流而上，穿透四肢百骸。
她恍惚一下，瞬间抽回自己的手，手背上残留的余温让她一时之间乱了呼吸。
“有事？”周沫尽量整理情绪。
韩沉空空如也的手心一片寒凉，他微微握拳，神色如常，问：“不是说缺钱？缺多少？”
周沫愣一下，她的戏言，他竟然当真了……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谢谢你的好心，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没有到那种能轻易谈钱的程度。缺钱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谁不缺钱呢？也没见谁因为没钱就饿死。”
韩沉怔然望她一眼，握着方向盘，一时无话。
周沫没再多言，推门下车，扶了下肩膀上的单肩包，疾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晚春的东江，柳树裹新绿，柔枝垂下，清风拂过，在暖阳的照耀下，投在人行道的影子斑驳闪动。
周沫思绪混乱，埋头直往前走，她有直觉，身后的人没走。
“沫沫？！”
不远处一声惊叫一下将周沫拉回现实。
周沫抬头，“妈？”
看见柳香茹手里提着菜篼子，看来是买菜刚回来。
“怎么下午去买菜了？”
“你爸爸，又感觉不舒服了，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他买点他爱吃的菜，晚上让他多吃点。”
“我爸他没事吧？”周沫担心地问。
“没事，就是让那个姓于的气着了，胸口堵着气呢。他心气儿高，以前在省里当职，哪儿受这种窝囊气？”
周沫点头，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脾性。
周正以前在省疾控做过分管艾梅乙的组长，在东江，他可以算是艾梅乙预防方面，最权威的专家。
任职部门高，又是专家，出去到哪儿都接受的是礼遇，哪儿被人欺负过？
周正人如其名，活的太周正，始终只是专家兼挂名儿组长，做人不圆滑，升不上去，一干就是几十年。
后来身体不好，生了场大病，提前退休了。
没办法，疾控闲的时候是闲，但熬人的时候，也真的熬人。
下乡，值夜班，东奔西跑，作息不规律，工资也不高，虽然听着是公职人员，但……也就那样。
周正太端着，太有知识分子那份儿孤高。
遇着讲理的人，那可以谈天说地，把你说到心服口服，遇着不讲理的，比如于一舟，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气的只有自己。
周沫接过柳香茹手里的菜篼子，“您今天没去上班儿？”
“请假了，你爸这样，我不放心。”
话刚说完，一辆蓝黑色宝马在柳香茹眼前缓缓经过，驾驶室的车窗开着，虽然只轻瞥一眼，柳香茹还是觉得驾驶室的人眼熟。
“那个人……好熟悉啊！”
周沫顺着柳香茹的视线转身，只看到车尾，然而车后的牌照无不昭示，刚才路过的人就是韩沉。
“这车很贵的，咱们哪儿认识这种人？”周沫故意混淆视听。
“不不不，”柳香茹拉住周沫，脑海中冥思苦想一番，突然眼前一亮，“是那天急诊那个大夫！”
周沫的心咯噔一下，完了，她妈妈竟然真的认出来了。
就一眼而已，周沫不得不佩服柳香茹的记忆力。
生怕柳香茹再往下想，联想到韩沉。周沫不咸不淡地说：“是么？”
“你不是去医院了？他是于一舟的主治医生，姓韩，你没见过？不对，姓韩……”柳香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他和咱们家以前对面的韩沉长得很像呢……不会就是一个人吧？等哪天遇见你梁阿姨我问问她。”
周沫的心遭受一击重锤，完了，她妈妈还真是誓不罢休。
然而周沫只能胡乱搪塞说：“哪儿像了？你别看见哪个帅小伙就觉得眼熟。”
“你也看见了？”
“没看见。”
“没看见你怎么知道是帅小伙？”
“……”
周沫哑口无言，她妈妈果然是教数学的，逻辑不是一般强。
“回家吧，我饿了，”周沫挽起柳香茹的胳膊，带着她往家走。
柳香茹却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沫沫，你告诉我，你当时是不是和韩沉搞对象了？”
“妈，都多久前的谣言了，您问这些干嘛？”周沫十分不想承认。
柳香茹轻哼，“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可是亲眼所见，就小区门口前面那个路口，以前有个报亭，好几次我看见你俩在那儿腻腻歪歪的。”
周沫汗颜，陈年旧事被重提，还是年轻时候的糗事，周沫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她一直嘴硬，不承认和韩沉谈过恋爱，但她能骗柳香茹却骗不了自己。
柳香茹见周沫没说话，微微叹口气，“以前是我们关心则乱，考大学那么关键的时候，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你学习。现在……我有点后悔了。要是当时你和韩沉一起考去帝都……你现在的情路也不会这么坎坷。三个男朋友，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妈，悔不当初的话咱就不说了，行么？”周沫异常烦乱。
“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当时是不是和韩沉谈对象了？”
“没有。”周沫依旧嘴硬。
柳香茹细细打量周沫一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没有就好。”
周沫不懂她的意思。
柳香茹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要是没谈过，以后见了面也不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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