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1年7月1号上午8点23分，还有两个小时我便要上手术台，主刀医生是霍时川。”
“但我想，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毕竟，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如果我有机会醒来……”林子瑜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能写什么。
醒得来，醒不来，她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准备术前麻醉工作。
林子瑜合上记事本放进密封袋中，交给了她。
“陆姐，如果我醒不来，你就把这个跟我一起烧了，如果我还能醒来，那就再给我。”
护士长红着眼眶接过，然后给她输入麻醉剂：“不要胡说，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
林子瑜笑了笑，药效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缓缓阖上了眼……
另一边，霍时川和一众医疗团队在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
这次很对阿尔茨海默症的新药试验和开颅手术，是面向国际会议的直播手术，届时全球数万名医疗同道都会在线观看。
事关整个医院和国家的荣耀，他和她的团队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顾医生，试验受试者已就位。”
霍时川点头，起身走向无菌通道。
数十占白炽手术灯同时亮起，与此同时还有七八台摄像头，一并在手术室中亮起了红灯。
直播手术会议，正式进行——
霍时川看着手术台上被绿布盖住得只剩一个头颅的瘦小身躯，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沉闷感。
他拧着眉，认真用紫色画线笔在患者头顶上画出切割区域。
一旁的助理护士如往常手术般播报患者信息：“患者林子瑜，28岁，确诊阿尔茨海默症3个月……”
霍时川手一抖，呼吸不畅：“你说什么？”
助理护士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霍时川，她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再次重复一遍。
霍时川手中的画线笔一偏，他失控地掀开了手术绿布，俨然看到了林子瑜苍白的脸！
第十一章 恍然大悟
霍时川胸口剧烈起伏，心乱如麻。
林子瑜早就生病了，但是一直没告诉他。
怪不得她要离开的那么果断。
“顾医生，现在是现场直播，需要尽快准备手术！”助理护士小声提醒。
“好……”霍时川坚定着神情，“我知道了。”
作为医生的职责，霍时川稳住了阵脚，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悸动，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一次手术，是他最忐忑的一次。
他万万没料到有一天他和林子瑜与一同进入手术室里面，更没想到现在的林子瑜会变成他的病人。
六小时后，手术结束。
霍时川看着林子瑜的病床被推出手术室，摘掉金丝眼镜，拭去额头沁出细珠。
他靠着走廊的白墙逐渐蹲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四周一片冷寂，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霍时川这才稳定了呼吸，站起来往林子瑜的病床走。
病房里。
林子瑜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身边护士长为林子瑜打理床铺。
霍时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望着，并没有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长终于从病房里走出来。
“顾医生，你怎么在这儿？还不休息吗？”她问道。
霍时川默了一会儿，这才启唇道：“护士长，幸苦你来照顾子希了。”
护士长摇摇头，又道：“我一直视子希为妹妹，做事积极认真，是个十分负责的护士，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的姑娘会瞒着我们那么久……她生病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过梧桐县吧……”
霍时川神色一怔，想起了那时在救援帐篷里看见的药片。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瞒着她。
忽然像是有种无形的大掌扼住了他的心脏，再慢慢收紧，窒息般的疼。
像是想起什么，护士长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和子希是什么关系呢？”
刚刚在手术台直播的时候，她就觉得霍时川对林子瑜不一般。
“我和她是夫妻……”话刚一出口，霍时川想了想前两天林子瑜发给他的离婚证书，只能又加一句：“曾经是。”
护士长顿时了然。
“幸好这次直播手术还算完满结束，再过俩天就能看见子希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嗯。”霍时川点点头，看着林子瑜的目光中似有繁星闪烁。
他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这一次面对林子瑜，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幸好这一次手术还算是成功，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护士长笑了笑，又将口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对了，这是上手术台前子希交给我的笔记本，既然你是他丈夫，这笔记本还是你来交给她会更加合适。”
说完，护士长离开病房。
霍时川拿着笔记本，原地发怵了一会儿。
疑虑一瞬后，打开门，走进病房里。
看着病床上的林子瑜离他越来越近。
这迈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抬手将林子瑜周边的被子捻好，坐在了床边。
从未看见过林子瑜这般乖巧安静的一面，这一切都像是那么的不真实。
“林子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满足我。”他喃喃自语着。
看着林子瑜憔悴的睡颜，心底一阵苦闷。
他想起护士长临走的交给他的笔记本，这才目光移向手中的笔记本。
一页翻开，霍时川看着巴掌大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瞳仁骤缩。
第十二章 她的录音
“2021年4月11号，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的朋友林默为我坐诊，我被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回家的时候顾先生又跟我提出了离婚的事情，我决定不告诉他这件事。”
“2021年5月23号，因为记忆越来越差了，忘记了顾先生交代我说的事情，我不想失去记忆，也不想……忘记顾先生。”
“2021年5月9号，我们终于离婚了，离婚证已经得到了。”
“2021年5月26号，我决定，忘记顾先生。”
……
霍时川翻看着林子瑜的笔记本是秀气的字迹慢慢变得歪歪扭扭，还有几页的字迹被泪水侵染的模糊不清。
他心底泛起的涟漪逐渐形成滔天巨浪，在他心里翻搅着。
翻页的手不停颤抖着，眼眶忍不住红了一圈。
再其中一页，他又看见那歪扭的字迹还写着：“害怕写不了字…所以用手机的录音功能录下来了，林子瑜，你要记得看，别忘记了。”
霍时川将病床桌边的手机打开，没有密码，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林子瑜录下的音频足足有一百多条，每一条打开，都是关于他的记录。
霍时川的嗓子顿然变得哽咽。
自结婚以来，林子瑜与他的感情降至冰点，他深以为这场婚姻就像是一场玩笑。
林子瑜不爱他，浪费了彼此六年的时间。
但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局。
走廊外的灯光已经暗下来，唯有病床旁边的一小盏微弱的灯光照着霍时川那一双好看的眼梢，却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
天一早。
前来查房的护士推门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在林子瑜的病房里，她居然看见了鼎鼎有名的脑科医生霍时川就躺在床沿边。
“顾医生？你怎么睡在这里？”
小护士的声音叫醒了沉睡的霍时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