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妗死死咬紧牙关抵抗,眼角的泪水晕湿了鬓角的长发。
傅斯年低眸,一寸寸亲吻她的眼泪,比他想象中的苦涩。
“和那个男人分手,以后别再忤逆我。”
鞭挞凶猛的动作,他订婚的画面,一幕幕交织缠绕在一起,像利刃一寸寸扎进她的心。
等到一切结束,徐子妗哭得快要背过气,哽咽着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就因为是买的,所以连人权都不配有么?!
风雨愈频繁,寒冬也愈凛冽。
自那次后,徐子妗再没见过傅斯年,倒是他和沐小姐恩爱的消息时不时就要上一下头条,即便她刻意忽视,
却也从身边人口中听到不少。
这天,她正忙着核算新项目的预算资金,突然接到了云溪镇邻居的电话。
“子妗,你快回来,你妈和人打起来了……”
王姨的声音透着焦急,还夹杂着无数嘈杂的叫骂,徐子妗惊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什么?怎么会打起来
的,她有心脏病,不能动手的!”
“有个无良开发商看上我们云溪镇,打算强制收购!你快回来吧……”
又听到几声尖叫,徐子妗匆忙和主管请了假,连外套都忘记穿,手忙脚乱地打车回云溪镇。
这里环境清幽,靠近地铁南延路,如今在重点发展,潜力不可估量,难免有人眼红。
徐子妗一下了车,远远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堵在她家小院门口,那是开发商和集聚的邻居们在对峙!
“妈……”徐子妗费力地挤进人群里,险险地扶住了浑身哆嗦的林希文。
“子妗,房子我们坚决不能卖,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林希文双眸通红,脸色惨白,却坚定地说着。
“好,我们不卖,别怕,这里交给我……”
“哟,这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对面负责腾地的男人露齿一笑,邪佞满满,怒喝道:“老太婆,难怪你拖着
不肯签字,原来是等女儿回来撑腰啊?可那又怎么样,我们给你的条件已经是最好的了,别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我们背后可是博腾集团!”
林希文气得手脚都在颤:“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滚,马上滚出我们的云溪镇!”
“对,我们也不卖,这是我们的家,你们快点滚……”旁边立刻有邻居跟着附和吼道。
大家全都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只有搀扶着林希文的徐子妗心口一窒,不敢置信地望向那负责人。
“你说这次的开发商是谁?”
“博腾集团!”
负责人额头青筋一根根爆起,显得无比狰狞,他身后那六七个魁梧的男人也齐刷刷露出凶狠的表情。
袖口被撩起,青龙白虎的纹身熠熠生威,叫人胆颤,刚才叫嚣着的邻居们气焰一下子弱了。
负责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林希文:“傅总看上这里是你们的福气,最后问你一次,是你自己主动签,还是要我
来帮你签?”
“我死也不会签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东西。”负责人怒骂一声,那几个男人当即逼近了林希文。
林希文又慌又惧,紧握着徐子妗的手:“子妗……”
徐子妗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畏地挡在了林希文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可那些人却蛮横地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逼近林希文,擒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押着她签字:“你签也得签,
不签也得签!”
“我不签!”林希文仓皇大喊,却没人能救她。
眼见林希文被强逼着按手印,徐子妗惊恐之中,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一把镰刀,想也不想,像疯了一样握着
刀刃,冲那些人扑了过去——
“放开我妈,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她凄厉的吼声回荡在人群中,目光决然狠戾,凌厉的刀刃辉映着冷风,几个大汉被这一幕吓到,松开了林希
文。
“这个房子,我们不卖!我去找你们的傅总谈!”
徐子妗拿着镰刀,气势汹汹地说道。
听到她说要去找傅斯年,几个大汉顿时哄然大笑。
“小丫头,你以为我们傅总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不等几人再说什么,林希文突然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快喘不过气来,徐子妗揽着她的腰:“妈!”
“房子……保住,不能卖……”林希文蠕动着唇,喃喃说出这么几个字,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了。
林希文心脏病发作,徐子妗火速打了120,将她送去医院。
幸好抢救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看着她昏迷中还皱着眉,徐子妗找了一个护工帮忙看护,然后匆匆朝御景
龙庭赶去。
年关将近,御景龙庭门外一片冷凝。
刚下过雨,徐子妗在这寒风中等了三个小时,唇都被冻成了乌青色。
一辆深色的布加迪威龙缓缓从别墅车库里驶出。
徐子妗眸中浮现一抹光芒,僵着腿拦到了路中央,声音嘶哑:“傅先生,求你停止针对云溪镇的收购计划,
那是我妈的命根和信念,也是我的家啊……”
车子刹停,傅斯年降下车窗,那张冷峻的轮廓映衬着黑色西装,显得愈发寒冽:“对你,我已经开出市价的
双倍,徐子妗,你该知足了。”
他以为她来求他是为了钱么?
“傅先生,房子被强行收购,我妈会撑不住的!”徐子妗扑通一声,朝着傅斯年跪了下来。
傅斯年敛起黑眸,口吻满是嘲弄,没有丝毫怜悯:“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这四年已经是她额外赚的,再
者,这个收购计划牵扯多方利益,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一句求饶而叫停?”
徐子妗闻言,心口一阵抽痛。
是啊,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放弃高达千亿的项目?
“开车。”傅斯年的眸光从她身上收回,漠然吩咐。
徐子妗的手被拨开,狼狈跌坐在地,小腹忽而传来一阵细密的坠痛,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涌……
瞧着车子启动,她慌忙去拦。
可身体早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才一站起来,双膝一曲又摔回地上。
她几乎是在湿漉漉的地面匍匐着爬到了车子前面,蜿蜒出曲折的一条痕迹。
她双眸通红,求饶的嗓子破了音,满脸哀戚:“傅先生,我们再谈一下,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答应保
住我家?”
那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家。
车内,司机王叔见徐子妗这般不要命地扒拉着保险杆,迟疑着看向傅斯年:“傅先生,太……徐小姐好像脸
色很难看?”
“碾过去!”
傅斯年凝眸,他不信她有这个胆子!
王叔一怔,触及傅斯年那森冷的表情,只得再度踩下了油门。
徐子妗听到车身轰鸣,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眸。
眼眶水雾弥漫,她心尖狠狠地颤抖着!
他……
连她的命,都这般轻视么!
吱——
王叔险险地操控着方向盘,擦着徐子妗的身体摆尾远去。
徐子妗在地上打了个滚,腹部疼痛加剧,猝然瑟缩成团,感觉有一股血浆争相恐后地从双腿间渗了出来,将
她素色的长裤染上大片大片的血红……
她却像个机器人茫然窥向车子消失成一个黑点,喉间哽塞,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渐渐地,好像脸上湿漉漉的。
她抬起眼帘,原来是下雪了。
漫天飞雪飘扬,稀稀落落盖过她的身子,手脚越来越冰,她全身痉挛着,苍白如纸。
夜已经深了,安城糜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某家私家医院,妇科手术台外的回廊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凭栏矗立,指尖夹着烟,却没有抽,而是来回碾磨
着。
很快,手术灯灭了,一名同样伟岸颀长的白大褂医生走了出来:“我靠,老御你差点就玩成一尸两命了,还
好送医院及时,要不然……”
“一尸两命?”傅斯年黑眸倏忽一沉,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怒火:“她怀孕了?!”
苏西遇瞪眼:“……别说你看到那么大一摊血,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傅斯年来得比较晚,是赵姨通知他的,当时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他的确不知道徐子妗怀孕了。
双指间的那根烟头在这一刻被他指腹碾压到了变形,烟草一点一滴的抖落到了地板……
肃杀之气,在弥漫。
徐子妗睡得很不安稳,尤其是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更是焦躁地想要出院。
妈妈还在等她,她不能呆在这里!
护士拼命劝阻无果,徐子妗刚走到门口,就被赶来的苏西遇拦住:“徐小姐,你身体还很虚弱,情绪再这么
激动,会伤到你的孩子的……”
“什么孩子,我……”徐子妗话音戛然而止,一板一眼地问:“我怀孕了?”
明明一周前她才做过体检,当时只是感冒的!
“对,已经一个半月了。”苏西遇重复。
徐子妗抚上小腹,顿觉讽刺和荒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傅斯年笔挺的身姿映入众人眼帘。
“傅先生。”护士躬身问道。
“你们都出去。”傅斯年薄唇轻抿着命令,苏西遇为首的众人很快离开了。
病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徐子妗那颗不安的心突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期许,他会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家。
然而,耳畔却突然响起傅斯年冰冷的质问:“孩子是谁的?”
徐子妗猛地望向他。
他问她孩子是谁的?
孩子还能是谁的?!
大脑一瞬间卡了壳,她突然笑了起来:“傅先生,我们离婚一个半月,孩子一个半月,你现在问我孩子是谁
的?那我告诉你,孩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傅斯年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淡漠地掏出一叠照片丢到她面前,薄唇吐出的话比刀尖还锋利:“离婚以后,这
个男人应该帮了你不少忙吧?”
徐子妗颤悠悠地捧起那几张照片。
居然是她和言澈!
他们在医院,在餐厅,在公司门口,在每一个巧遇到的地点,而那些角度抓拍到让徐子妗瞠目,仿佛他们是
一对恩爱的情侣!
“你找人跟踪我?”徐子妗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懊,可这一切真的太好笑了!
回忆在脑海中如电影幕布闪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出院的那天晚上,傅斯年会突然闯去她的小屋羞辱
她。
“我只要结果,孩子到底是谁的?”他喑哑着嗓音,残冷逼问。
徐子妗快要崩溃,又负气地朝他吼:“反正已经离婚了,是谁的和你有关系么?”
“好,很好。”傅斯年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眉宇间戾气乍现:“我们是离婚了,但不管是谁的,这个孩子,
我都不会让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