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只是给经纪人发了一段 demo。
可第二天这首歌《傲骨》就被我的师妹发到了网上，并且标注为她的原创作品。
评论清一水的都在夸赞她的才能。
【「我一身逆鳞，满身反骨」。我宣布今年这首歌封神了。】
【虽然歌词很直白很普通，但是我听哭了。】
【实不相瞒，我听完就想找我班主任打一架！】
每一句夸赞，都像是一记重锤捶在我心口上。
这本该是属于我的荣誉。
我去找经纪公司提出解约。
经纪人眼神闪躲，在总经理面前叫嚣：「你疯了，现在解约你可要偿还五百万的违约金！」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能挣出来，但是不是在你的手底下。」
经纪人愤怒，「你！」
总经理想知道原因，可我回答不出来。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首歌的原创是我。
并且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
我平静地对总经理说：「换经纪人，或者换掉我。」
3
总经理同意了我的要求，给我换了一个刚入职的萌新做经纪人。
我和新经纪人萌萌正在沟通。
公司的大屏幕突然开始播放师妹的采访视频。
「青荼，你长得这么甜美可爱，是怎么样写出《傲骨》这种歌曲来的呢？」
青荼微微吐舌，做出一个可爱表情，「其实也是意外啦，就是突然灵感来了，一晚上就写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
那明明是我连续熬夜好几周，头都秃了一圈才写出来的东西。
旁边萌萌惊恐出声：「姐，这是新合同啊！」
4
没有人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些。
我白天面色如常。
晚上去公司附近的拳馆凶狠打拳，甚至一拳把今天对手的学员给打晕了。
我跪坐在地上面露惊恐求他别出事。
他一摘护具，露出一张俊朗帅气的脸来，「最近减肥，低血糖了……」
哦，我还以为我愤怒 buff 加成，力气变大了。
5
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他吃了顿饭。
他说他叫乌山，是个职业填词人。
一听说我是个歌手他就来了兴趣。
他掏出手机说：「最近有首歌很火，那个歌是真的很好听，但是歌词简直是稀烂。
「从头到尾，也就一句『一身逆鳞，满身反骨』有点意思。
「竟然现在还有什么『凯旋而归』用法，我怀疑写的人根本没读过书。」
手机音乐播放，正是师妹剽窃的那首《傲骨》。
所以，他刚才在骂谁？
6
我满眼阴郁，却又无从发作。
我说：「说别人写得稀烂，那你来？」
乌山笑了笑，调出他的备忘录，「这是我根据《傲骨》曲调改过的歌词，你看看？」
出乎意料的，非常契合，并且让整首歌变得高级。
写曲是我的长项，可填词确实是我的短板。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思索片刻后问他：「我手上有几首曲子，你愿意帮我填个词吗？」
乌山笑了笑，没有立刻答应：「我填词看曲。曲写得好的，我可以分文不收；写得烂的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填。」
我也笑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7
我把新写的曲子《愤愤》发给了他。
这是被师妹剽窃后突然来的灵感。
曲调激昂、愤慨，我把耳机递给他，播放了 demo。
他的眼神从平静变得惊艳。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写，我现在就想写！」
他随手抓了一张餐巾纸，借了一支中性笔就开始写。
这一顿饭，我和他在餐厅坐了五个小时。
我点了四杯咖啡，获得了一首足以惊艳世人的填词。
8
我把新曲子拿回公司的时候。
小师妹刚好也回到公司办事。
红气养人，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笑容灿烂地跟每个人打招呼，看到我了也不忘说一句：「白傲师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啊，你这么厉害就是缺了一点运气。」
我僵硬地勾起唇角，「是啊，我的运气，也不知道是被谁借走了。青荼师妹，你说借命的人会不会反噬？」
她一愣，神情尴尬地走了。
经纪人萌萌艳羡地凑过来说：「青荼的事业就像坐上火箭了一样，第一首歌就爆火，而且听说公司已经在筹备给她做新专辑了，还有剧组在找她去演戏。」
同事也凑过来一起八卦。
「据说青荼第一次演戏，给了个白月光女二的角色呢。」
「青荼长相甜美，看着就是张初恋脸啊。」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着。
萌萌突然惊恐喊道：「姐，你手上的纸杯捏爆了啊！」
纸杯里的咖啡四溅，八卦同事也不幸沾上了几滴，随即一哄而散，依稀能听到几句：「同期不同命啊，你看她长得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谁喜欢啊？」
「是啊，谁不爱甜妹啊。我得去要几个青荼签名，晚了说不定就要不到了。」
名利场，呵。
9
这次的 demo 是我全程盯着上交的，并且做足了备份和留证。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几天后，歌曲成功录制，同样发在了网上。
刚开始波澜不惊，没有钱做广告，或许我真的缺乏一点运气。
我把自己关在家中的小屋子，不分白天黑夜地去写新的歌。
我迫切地想要用新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10
我的生活昼夜颠倒，直到某一天萌萌敲开我的门，「姐，这首歌爆了！」
她兴奋又激动，笑容却在我开门的一瞬间凝滞了。
我的房间窗帘紧闭，手稿满天飞，客厅里都是吃剩的外卖盒和速食食品。
而她眼里的我，脸色苍白得像鬼。
我简略收拾了一下茶几和沙发，让她坐下。
她兴奋地告诉我：「一位拥有千万粉丝的音乐博主推荐了这首歌，歌曲的下载量和讨论度激增，实实在在地小火了一把。」
我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新鲜空气吹了进来，一瞬间散了屋子里的阴霾。
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
11
我给已经没电的手机充上电。
然后上网看了看评论。
【中间的 rap 歌词好棒，戏腔简直太惊艳了！这是天生的好嗓子啊，太有辨识度了！】
【戏腔片段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X 公司赚大发了，连续两个新人的歌都这么惊艳。】
【可是我更喜欢《傲骨》，这首歌的情绪有点怀才不遇的愤懑，还是《傲骨》那种狂妄嚣张更爽！】
【《傲骨》曲调好听，但是歌词一般，而且青荼的声音说实话没什么辨识度；《愤愤》最惊艳的是歌词和唱腔，是我听过就能记住的声音；我觉得后者水平更高。】
令我意外，两首作品竟然被放在了一起对比。
或许是因为我们出自同一家公司。
或许是——
【只有我认为，两首歌的风格有种说不出的相似吗？那种直抵灵魂的曲调声。】
【或许说，不愧是同门师姐妹了。】
12
凭借《愤愤》，我也算小火了一把，起码不再是查无此人。
可青荼的事业明显比我更红火。
在我小屋子里没日没夜写新歌的时候，她主演的电视剧已经搬上了荧幕。
网上的讨论度居高不下。
我有些急躁地把干枯的头发抓乱，门铃突然响起。
是乌山。
「你来干吗？」
「给你送歌词啊，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对面的房子买下来了，以后就可以一起创作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意见，当然没意见，这可真是壕无人性。
乌山：「你最近发给我的歌有些浮躁了。有的时候慢就是快，你应该把每一步踩实了。」
我垮着脸听他说话，却根本听不进去。
13
我继续沉浸在歌曲的创作中。
与此同时，我的师妹新闻满天飞，甚至只要我回一趟公司，到处都是她的八卦新闻。
乌山很敏锐地察觉了我对她的异常关注。
他说：「其实我对比过《傲骨》和《愤愤》，这两首歌的调子都让我惊艳过。但是你有没有关注过，《傲骨》火了之后，网上有特别多的翻唱，而你的《愤愤》翻唱很少，就连那些剪辑的博主都是直接用原曲当背景音乐。」
我有些疑惑，这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
乌山：「《傲骨》歌曲本身质量不错，但是她的唱功还有很多进步空间。可她现在却转行去做演员，我相信她没有更多时间去打磨自己的唱功，她在这条路上的高度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他抬起眼，认真看着我，「但是你不一样，唱歌这件事已经刻在你的骨子里了，甚至融入了你的血脉。你的声音无可替代，你的创作才能也是。任何领域的成功离不开时间的雕琢和刻苦的钻研，我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
我转头避开他直视的目光，一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14
我沉下心来，更加认真地去做歌曲创作。
有一部国产动漫找上门来。
萌萌给我介绍：「这是一部国产古风动漫，讲的是儒道释斗法最终互相融合发展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做过影视相关的歌曲。
萌萌说：「白傲姐，就青荼接的那部戏的插曲也是她唱的，虽然国漫可能普及度不如电视剧，但是她那就是个插曲，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主题曲。」
什么，青荼接了电视剧插曲了？
我冷哼一声：「接！」
我和乌山看了许久的剧情介绍和动漫剪辑。
虽然讲的是儒道释的大主题，视角却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升级史，看得人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