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这几个字，沐晨曦还是没忍住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并不是心生不舍，不想离婚了，而是为两人这段即将走到尽头的婚姻有一丝难过。
曾经在最幸福的时候，她去做白头偕老。
那时候的她真以为自己可以和傅砚深白头偕老，永远在一起的。
可这世上，很多说永远说一辈子的人，最终走着走着还是会走散分开。
并非是欺骗。
很多人在许诺的那一刻是真的相信有永远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
大多数人的永远和一辈子，最终都会败给时间和现实。
“晨曦，拿到了吗？”
傅砚深拿上菜，关上后备箱，走到沐晨曦身后。
“嗯，拿到了。”
沐晨曦快速把离婚协议塞回去，拿在手上，起身关上车门。
傅砚深再次牵住她的手，回家。
进了家，傅砚深把菜提到厨房，沐晨曦把手中文件放到茶几上。
“你要下厨？”
放好后，沐晨曦没见到阿姨，问站在厨房里的傅砚深。
“一起？”
傅砚深手上拿着沐晨曦最喜欢吃的大虾。
隔空相望，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期待。
他们的散伙饭，他想亲自做。
“好。”
沐晨曦轻轻点头，往厨房走。
她一应，傅砚深弯了眉眼，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在他目光注视下，沐晨曦走进厨房。
偌大的厨房，两人并肩站在流理台前，一起处理食材、准备晚餐。
电影或是电视剧里，情侣或是夫妻一起下厨，画面都会特别的温馨，每一帧都美如画。
但，傅砚深和沐晨曦，一个是从来不曾下过厨的男人。
一个是虽用心和阿姨学过几道菜但实在没什么天分的女人。
他俩除了最开始互相给对方系围裙的画面看起来有些美好，其他的……
一言难尽。
但在阿姨隔空指导下，最后还是做出了六菜一汤。
两人一起把菜端出去。
最后一道汤是傅砚深端，沐晨曦去洗手池洗手，准备吃饭。
刚把洗手液挤出来，傅砚深走过来。
像以前一样，直接从后圈住她，抱住她的双手，用她手上的洗手液，一起洗手。
第一次这样洗手是沐晨曦手上洗手液挤多了，直接往他手上抹，笑容甜蜜地靠在他怀里，撒娇，“阿砚，你帮我洗。”
后来，两人吃饭前，经常一起这样洗手。
傅砚深大手包裹着沐晨曦冰冷的小手。
热水流出来冲过双手，她的手才慢慢有了一些温度。
这是傅砚深洗得最仔细的一次，每个指缝都不放过。
他把娇小纤细的沐晨曦拥在怀里，下颚抵在她发顶，呼吸间都是她独特的香味。
画面重叠，两人仿佛回到了感情很好的时候。
也让傅砚深洗手的动作越来越慢。
他目光始终落在沐晨曦脸上，好几次，在这样温馨氛围渲染下，他差点脱口而出：“晨曦，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但每每话到嘴边，他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傅砚深心底很清楚。
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他求来的这一点好好相处时光，就会破碎。
她又会变成冷冰冰像只刺猬一样的晨曦。
昨天在小区门口，白苏并没有和他说太多。
但每个字，都直击他心脏最深处。
白苏说：我知道你是真爱上了晨曦，舍不得放手，你很怕一放手，晨曦就再也不属于你了。
可是傅砚深，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晨曦是真的心意已决。你再不放手，继续这样困着晨曦。
只会消耗掉她心底对你最后的那一点情分，你就真的失去她了。
心若真彻底死了，你就后悔莫及了。
所以，放手吧。
我不能向你保证，你放手，你和晨曦以后还会有机会在一起。
但你若继续死抓着不放，你们绝对没有好结果。
他眼底最后一丝期待随着白苏的话熄灭。
道理他怎会不懂呢？
明明心底很清楚，他从夕颜回国，就已经开始伤晨曦。
一路走来，他伤晨曦已太深。
她心口每一道深浅不一的伤都是拜他所赐，每道伤口都代表着他曾经做的混账事。
那些伤，不可逆，刻在了她心上。
她伤太深，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他拼命努力的挽回，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也许呢？
也许他努力就能挽回成功了呢？
可白苏的一番话，让他清醒而疼痛的不得不面对现实。
白苏离开前红着眼睛问他：傅砚深，你真忍心看着晨曦在你身边彻底枯死吗？
你看看在你身边的她都变成什么样了，那么爱笑的晨曦，她现在连笑都不会了。
你真的忍心吗？
你不心疼吗？
他心疼！
他不忍心！
所以，他只能选择放手！
在做这个决定时，他痛得像在撕裂自己。
“好了，我饿了。”
沐晨曦察觉到傅砚深抱自己的力道越来越紧，用手肘碰了碰他手臂，示意他松开。
今晚的他，特别的粘她。因为是最后一晚，沐晨曦也一直都顺着他，并没有刻意冷漠相待。
她懂他的意思，她也想配合。
算是为他们这四年多，画上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吧。
“嗯，吃饭。”
傅砚深最后紧了紧拥抱，只停了几秒，便松开。
两人回到餐桌。
傅砚深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帮她剥虾。
剥好后，慢慢递过去。
第一只成功放进了沐晨曦碗里，没被拒绝。
他继续剥第二只。
沐晨曦低着头，安静地吃着。
垂下的眼睑，眼底通红一片。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餐饭了。
也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和平相处了。
傅砚深和沐晨曦两个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
这餐饭意味着什么，他们心底都清楚。
菜的味道更是一言难尽，但即便食不知味，两人都努力地在吃。
一餐饭，傅砚深吃得特别特别的慢。
但再慢，终还是有放下碗的那一刻。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到沙发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目光同时落在摆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
傅砚深没动，大手始终紧紧地握着沐晨曦的手没有放开。
沐晨曦也没催促。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
傅砚深这握着沐晨曦的那只手用力紧了紧，这才慢慢松开。
弯腰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把离婚协议书抽出来，捏在手上。
他没看沐晨曦，有些艰难的张口：“我……”
“同意离婚。”
四个字，无比艰涩地从口中说出来。
缓缓的，他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了身边的沐晨曦。
在她接过后，大手迅速收回攥紧。
沐晨曦没注意到，她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书上。
相较于她之前拟的那一份薄薄一张，傅砚深这份，给她的东西太多了。
沐晨曦只看了一点便转头看向傅砚深，想拒绝。
她不曾想过要他的东西。
和他在一起，她本就什么都没有。
一直是他在养着她。
她在这个家里，真的没有任何付出。
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傅砚深给她ᵂᵂᶻᴸ的一切。
他的钱，他的宠。
她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除了夫妻义务，她真的没有做到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她不曾想过要照顾傅砚深，她眼中的傅砚深是无所不能的，从不曾体谅过他的辛苦。
她从未想过，傅砚深也会累。
她除了吃就是玩，遇事，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丢给傅砚深解决。
她和傅砚深说，她有错，其实不是随便说说。
这段婚姻，她真的也有错。错在过于理所当然。
如果她早一点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对方对自己再好，也不能理所当然，她也许能让傅砚深更早地发现她的好，爱上她。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们已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
再回头，那些美好的回忆里，都透着难掩的伤。
“这是我同意离婚唯一的要求。”
这话，让沐晨曦没办法拒绝。
这些身外之物，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让她和他离婚后，不用再那样辛苦。
“好。”
沐晨曦干脆接受了。
她也没继续看，直接从茶几拿起笔，快速地在女方那一栏签下字。
她的干脆利落，又狠狠地往傅砚深心脏刺了一刀。
沐晨曦签完，把笔递给傅砚深。
傅砚深接过，在男方那一栏一笔一画慢慢写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迅速合上。
放下笔，微微仰头把眼底的湿意压了回去，再转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沐晨曦。
抬手像以前一样，宠溺的在她发顶揉了揉，“今晚早点睡，明天你就自由了。”
“明天就可以吗？”
沐晨曦言语难掩一丝急切。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离婚。
傅砚深鲜血淋漓的心又被她刺了一刀。
他眼底的难过已经压不住。
沐晨曦看到，唇瓣颤了颤，想说点什么，可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嗯，我安排好了。”
最终还是傅砚深不忍心再为难她，主动移开目光。
从接她下班，再到此刻。
哪怕她有流露出一丝不舍，他都会反悔。
可她没有……
万般不舍的他对上没有一丝不舍的她。
他只有放手。
……
第二天，上午九点，沐晨曦请了假，和傅砚深准时出现在民政局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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