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西装革履的,富有质感的冷灰色穿在他身上,清贵气皆在举手投足之间。
林初愈发觉得此刻的自己,卑微又可笑。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仰起脸看他,淡然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宋华深指骨漂亮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稍稍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
林初走进去时,肩膀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他的胸膛,也没有多亲密的距离,但他身上清寒干燥的木质香,仍然缠绕在她呼吸之间……
林初咬了咬嘴角,脚尖一转,侧过身时,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后‘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她踮起脚去吻他时,被他一把捏住了下颌。
动作被制止,林初惊诧的看他。
宋华深倚靠着墙,低头看她的眼神沉静至极,问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
他此刻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林初在思考之后才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之前不愿意,现在为了那个姓陆的,你又愿意了。”他讽刺的扯了扯嘴角,问的意味深长:“他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
林初没回答这个问题,她认为纠缠这个,是在浪费时间。
徐东阳说了,她只有两个小时。
她抿了抿唇,视线微垂之后,重新回到他脸上:“他不是故意想打你的,是你当时说的话太过分,所以……”
话未说完,敏锐的感知到他的气场似乎沉了沉……像是不高兴了。
林初立刻找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讲道理。”
宋华深冷笑:“你想跟我讲道理,那就要跟我的律师谈。”
他松了手,去摸自己脸上那不轻不重、兴许明天就会恢复如常的伤:“我这伤还没验过,说不准……”
话未说完,他所有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林初踮起脚,半个身子贴近他怀里,两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借着他的力量撑起自己。柔软的唇先碰到了他的下巴,而后徐徐向上,寻到了他的唇……
她接吻的经验,完全来自于他。
但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拥吻,最起码在那两年的婚姻生活中,他从没有因为一个吻,产生过什么过于兴奋的反应。
林初只有尽自己所能的去讨好他,希冀着他给出一点点的回应。
但宋华深连嘴巴都不肯张开,完全抗拒她调情的手段。
他有力的大手按在她肩膀上,将她的身体用力地向下压!
林初被迫的和他拉开了距离,胸口微微起伏,轻轻地喘着气。
宋华深眼神清明,嗓音微沉:“想干什么?”
林初说:“我在求你。”
他眯了眯眼睛,喜怒难辨。
林初拽着他西服一角,用最温和的语气说:“这次的拘留,陆进已经得到教训了,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请你不要起诉他,行吗?”
宋华深拿开她的手,倨傲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这样求我,我就会答应你?”
片刻的沉默。在玄关这处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就连空气都显得分外稀薄。
林初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眉眼,淡淡问道:“几次?”
宋华深:“什么几次?”
林初:“要陪你几次,你才答应不起诉他?”
话落,气氛仿佛顷刻间陷入了凝滞。
宋华深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沉了,他拿开手,朝着门外抬了抬下巴,说:“出去。”
林初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宋华深的喜怒无常,让她有点挫败,同样的也很烦。
她站着不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颇为认真的问:“宋华深,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他眯了眯眼睛。
林初说:“是你让我过来求你的,我求了你又不高兴。你直接一点,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行吗?”
尽管林初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烦躁,但有些情绪,已明明白白的呈现在脸上。
宋华深不答反问:“换一个男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可以帮姓陆的解决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要投怀送抱?”
“不会。”林初回答的很干脆,也没有思考过。
宋华深的心情平和了几分。
但紧接着,她又说:“我是在投你所好。”
做了两年夫妻,林初似乎很清楚该怎么激怒他。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前妻,为了别的男人求他。
他宁愿她不上来敲门。
没得聊了。他们的初衷不一样,思想也始终没有同频过。
他不明白19岁时的林初,究竟爱他什么。她根本没了解过他,即使在那两年的婚姻里,她爱的那个人,也只是她想象中的他。
宋华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不走,那么他走。
他开门出去时,听到了林初在喊他。听着气急败坏,又满载着不耐烦。
她根本不想求他,吻他的时候,像极了在完成一个自己厌恶、却又不得不继续的任务。
为了别的男人,为了那个姓陆的。
她连那点死死攥着的尊严都不要了。
宋华深乘电梯下了楼,徐东阳看见他后,迎面走过来。
他问:“徐泽呢?”
徐东阳:“现在就回市区吗?”
宋华深脚步一顿,淡淡的睨他一眼:“你想继续待在这里?”
徐东阳:“……没。”
看出老板的心情不太好了,徐东阳不敢耽搁,连忙联系了徐泽和江怡,一行人准备动身回去了。
宋华深抬步先行,走在前头。徐东阳紧忙跟上他。
他又问了句:“张添回去了?”
徐东阳:“跟成洲的人一起走的。”
宋华深平静的吩咐:“给他打电话,让他立刻准备起诉。”
徐东阳闻言一愣,张了张ᵂᵂᶻᴸ嘴想劝什么,可理智还是制止了他这个念头。
他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一副见谁怼谁的样子了。他都那么直白的点拨了,前老板娘是真不上道啊。
从温泉山庄回来后,林初就写好了辞职报告。
但薛永成不肯批,要求她把影剧院的项目做完,再来谈离职的事。
林初的态度比较坚决,她不想再被宋华深要挟,也害怕又一次的牵连到陆进。
薛永成同样有自己的考量,最后搬出了背调威胁她。
林初就没法再同薛永成争论下去了,只好暂时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建筑部的设计图仍然被卡着,薛永成又让林初去找宋华深聊。
回来之后,联系过他几次,不是拒接电话、就是有事在忙。
林初从徐东阳那里打探到,宋华深已经让律师准备起诉手续了,法院给陆进发传票,也就是这几天事了。
林初心里着急,精神状态很差,完全没法投入工作。只好一刻不停地给宋华深发短信、打电话。心想着:就是烦也要烦到他答应见面不可。
傍晚七点,林初打卡下班。
从公司去地铁站这一小段路,她又拿出手机给宋华深打电话。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可没想到,这次只响一声,那边就接了。
“宋华深……”林初急急的出声。
“他喝多了,接不了你的电话。”手机那头,嘈杂的环境里,传来的却是沈述的声音。
“……喝多了?”林初愣了愣,怀疑道:“他轻度过敏,怎么可能会喝多?”
就是交际应酬,他对自己的酒量也是有数的。
宋华深比常人惜命太多,他永远的利己主义,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感受摆在第一位。
喝多?林初不信。
沈述却说:“那我不知道。一边吃着药,一边喝呗。”
摇骰子的动静,伴随着沈述断断续续的声音:“问题不大,也死不了……回头要真死了,我再通知你。”
沈述:“……你们三江这都什么酒啊,后劲儿这么强,想把老宋喝死是吧?”
沈述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没有人接了。
林初依稀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宋华深好像是在三江。
林初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过来了。为了陆进,为了成洲的项目……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她不愿意承认的,担忧他的念头。
她还记得19岁那一年,她初识宋华深。
暂住在舒清家里的那段日子,有一个天气燥热的夜晚,宋华深第一次饮酒过量,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
几粒药吃下去,过敏的症状也没有丝毫缓解,甚至有严重的趋势。
舒清吓坏了,一边照顾着宋华深,一边让她帮忙打120。
那一晚,房间内浓重的酒味,和宋华深意识不清的样子,吓到的又何止是舒清一个人。
兴许就是这一次的教训,自那之后,无论交际应酬、还是娱乐放松,他再没有饮酒过量。
他身边没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唯一的沈述,性格放荡不羁,做事十分不靠谱。
他电话里说“喝死了再通知她”,林初不觉得这是开玩笑的,她认为沈述做的出这种事。
三江是半开放的会员制会所,林初报了宋华深和沈述的名字,又等人去楼上请示,过了好长时间,服务员才领着她上楼。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包厢里乌烟瘴气的,男男女女都有。
林初一进来,吸引了小部分人的目光。
她没理会别人,一眼就找到了宋华深。
许是因为他坐着的位置还算清净,也可能是他本身的气质太过出挑。
昏暗光线的笼罩下,他只穿着衬衫和西裤,袖口向上卷起两节,领带倒还是一丝不苟的。
他正皱着眉头点烟,不知怎么的,打火机摁了几下,愣是点不着。
这时,一只柔软白净,属于女人的手伸到他面前,拿过打火机的同时,‘呲’的一声,淡蓝色的火焰绽放跳跃。
宋华深凑近,烟点上了火。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