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照水有些咬牙切齿。
她肯定是为了欺骗他，来不及闭上眼睛的。
想到此，暮照水纵身跳进了掩埋着停云的小土坑，停云的尸体映入眼帘。
暮照水呼吸一颤，唇上血色尽失。
他看过无数的尸体，怎么会不知道尸体的真假？
不，他不相信！
暮照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停云已死。
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定然是用一具尸体易容成停云的样子。
暮照水仓皇的勾起唇角，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探索。
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停云，你既然睁着眼睛，就给我起来！”
暮照水刚松懈下来的心脏又猛地压了块巨石，惊慌失态。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如此失态。
“你再不起来，我不止把你的墓给挖了，你玉家其他人的墓我也要挖开。”
暮照水盯着停云开口道。
他的声音似乎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哀乐，但若仔细辨别，却能听到那极力克制的慌乱。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冷冽的风声。
“大人，万万不可！”
陆莹一脸震惊，连忙阻拦，没想到暮照水这么不能接受停云的死。
之前他还曾说自个谁都不爱，可现在他这般闹腾，都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陆大人了。
难道他真的不爱吗？
还是爱而不自知……
可说完这句话，暮照水似乎有一种错觉，停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暮照水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停云，整个人如置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罢了。”
方才威胁的话语，不作数。
冰凉的冷风吹散了他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暮照水眼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伤，抬手覆盖在停云的眼帘。
“停云，你该闭眼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那一直睁着的双眼已然闭上。
暮照水跳上来，朝下属们道：“停云仍然是陆夫人，理应葬在我陆家墓地。”
说完，将那写着“停云”的墓碑一掌拍碎。
棺木在暮照水眼前合上，停云消失在他眼前。
锦衣卫众人将棺木抬了上来，重新将土坑填满，又带着这副棺木上路。
夏莹也将奄奄一息的小梅带上，到了永州，便将她放到了医馆。
宣帝八年二月。
警衣卫指挥使除永州盗贼。
被圣上召回嘉奖。
暮照水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已经是二月，风雪差不多停了，可行至京城郊外，却突遇风雪拦路，前行不得。
暮照水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寺庙，牌匾上书“灵山寺”。
“去前面的寺庙稍作歇息。”
暮照水带着棺木进了寺庙，一个小和尚迎了过来：“施主，方丈让我请您过去。”
暮照水心底疑惑，他并没有约见方丈，这方丈是如何得知自己要来？
“施主，请。”
小和尚催促道。
“走吧！”
暮照水随小和尚来到了庙宇后的一间佛堂。
佛堂内，檀香浓郁，暮照水一下就想起了停云。
“施主，久仰大名。”
方丈一脸的慈眉善目，一脸高深的模样。
“方丈找我来有何事？”暮照水冷冷地说道。
方丈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由一小和尚呈上一托盘，盘里放着供奉的佛珠。
“贫僧这里有一串佛珠，想赠予施主，阿弥陀佛！”
暮照水微微蹙眉，拿起佛珠，那一刹那，心底便有了放松的感觉。
“施主官居高位，杀孽重，这自然于你有碍。”
“本官很好。”
“不过是你身边的人替你受了罢了！”
暮照水一头雾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佛珠。
“那本官便收下了。”
方丈微笑着点头。
“拿上这串佛珠，施主便可以见到你想见之人。”
“本官并未有任何想念之人。”
暮照水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双手负在身后，一手抓着手腕，心绪暗潮翻涌。
方丈笑得更有深意。
“请。”方丈掌心向上，五指朝着外间。
神奇的是，暮照水出来的时候，风雪已停。
……
陆府搭建起了灵堂。
暮照水向圣上要来了十日假期。
接下来的几日，前来陆府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陆老夫人带着白色头戴，坐在堂内，嬷嬷帮着按摩头部。
“芷苓不是说已将她休了，怎地去一趟永州，便将那玉氏的尸体迎了回来。”
“老夫人，只是一个死人，也占不了多少地，主子无需介怀，还是想想如何帮少爷匹配一福寿双全，贤良淑德的女子。”
嬷嬷安慰道。
片刻后，暮照水身着一身常服进来给母亲请安。
陆老夫人见到暮照水的模样，愣了一愣。
现在全服上下都为停云披麻戴孝，是暮照水的命令，但偏偏他本人，却丝毫不见悲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是如何想的？
“你可伤心？”
暮照水负手站在堂下，抬眸问道：“母亲，您觉得她死了？她的丫鬟说她是病死的，您可曾见过她生什么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未可知。”
陆老夫人脸色大变，“芷苓，停云已经死了，你不愿意接受真相，是否……”
他竟是不愿相信停云已经离世。
是否心里有她？
暮照水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阻止道：“是儿子失态了，她已经死了。”
陆老夫人觉得为暮照水娶妻一事刻不容缓。
“纳妾一事，你已然拒绝，现陆氏已走，你有何打算”
暮照水垂下眼帘：“锦衣卫刀口舔血，儿子只想为圣上效力。”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让陆家断后吗？”
暮照水心一沉，莫大的无力感让他攥紧了拳头。
“母亲是何意。”他沉声道。
陆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才貌双全，很是不错。
丧期一过，陆老夫人请了媒婆去尚书府提亲。
只要是暮照水经过的地方，便能听到许多的议论。
“听说了吗，陆府要有新的夫人了？”
“自古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见旧人哭，更何况这旧人，已经是个死人。”
暮照水握紧刀柄，沉着脸踏进锦衣卫，议论声顿时停止。
“大人，我有事找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莹出现在他身后。
“公事便在这里说。”
暮照水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一脸为难，便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夏莹朝他冷漠的背影喊道：“是有关已逝的陆夫人的事。”
暮照水挺住脚步，转身。
半个时辰后。
暮照水随夏莹到了离陆府需要一个时辰路程的医馆。
他抬头望着里面，问道崴筆
：“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夏莹仰头，认真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医馆，才找到了这间医馆，小梅口中，经常为陆夫人诊脉的便是这间医馆里的王大夫，夫人的病情，他最清楚不过了。”
暮照水蹙眉，站在原地。
里头的王大夫视线不小心瞥到外面的暮照水，便主动走了出来。
暮照水名声在外，他认出来也不奇怪。
他也时常关注外面的传闻，没想到那陆夫人最终还是去了！
王大夫拱手作揖：“陆大人，可有事？”
暮照水面容冷酷，仿若冷面阎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