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训练室横冲直撞。
苏音不可置信，僵硬着问：“什么？”
顾云朗语调平淡：“下场，何知博你的神枪手上。”
椅子在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苏音喝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教练。”顾云朗掀起眼皮，“做出最合理的安排，是我的责任。”
在他眼里没有私情，对战队最有利的，就是他考虑的第一步。
苏音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是不懂。
当年自己就是这么拿走沈未央的角色，堂而皇之的继承了最佳搭档。
可如今她已经想不得那么多，嫉恨在心中燃烧，最后苏音狠狠的摔门离开。
顾云朗没有在意，掀过这页转而道：“来，我们复盘。”
摘星俱乐部。
看完MilkyWay战队和XT战队的比赛，沈未央面色沉凝。
贺冉总结：“单挑赛我们可能吃亏，但是团队赛有望。”
沈未央摇头：“下场苏音不会上场。”
“不会吧，她可是正式选手。”原左诧异，“她还有明星代言，为了代言商她也得上啊。”
沈未央关了录像，道：“在代言人之前，她先是个职业选手。现在的她，技术已经不行了。”
原左好奇：“教练，你怎么知道啊？”
话落，贺冉横了他一眼，小伙子缩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转念一想，沈未央和顾云朗搭档了那么多年，对他的想法肯定了如指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未央眸子闪了闪，确实，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了解顾云朗呢？
人都是会变的，就连说出口的誓言，也不过付诸东水。
“原左说得对。”她温声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对策。”
“在夺冠的路上，这还只是第一个台阶，大家不要松懈。”
一番话，把众人盖帽的喜悦化为忐忑。
沈未央没有怜惜，继续道：“今天下午所有人和贺冉单挑，打完自觉组队PK。”
顿时训练室充满了哀怨的气息，但仍乖巧的登陆了游戏，等着PK的号码牌。
“哟，干劲挺足的呀。”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大，只有在门口的沈未央听见了。
她回过头，是季医生。
“有空吗？”他勾了勾唇角，“做个复诊。”
那天和瞿时业聊完，二十六七的青年在办公室撒泼打滚，硬要他治好沈未央。
要不是看在瞿时业是他发小的份上，季文早就把他踹进嘉陵江了。
沈未央的眸子微阖，轻声道：“我没时间。”
季文“啧”了一声：“没时间就挤时间出来。”
说着，季文径自上前推着人走了。
心理咨询室门一关，便是阖住了一室的心事与秘密。
聊完，季文捏着笔，笔杆靠在虎口，滴溜转了一圈。
“季医生。”沈未央没等他开口，“我不需要治疗。”
季文道假笑：“我只是想要帮你。”
沈未央摇头：“不用了，没有必要。”
永动球的嗒嗒声来回响着，撞出一室的静谧。
季文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沈未央离开。
他把笔掷在桌上，头疼的仰靠在椅背上。
这时，震动声响起，是沈未央遗落下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季文走过去接通了：“你好。”
那边怔了一秒，顾云朗问：“你是谁？”
语气里提防和敌意过于可疑，他缓缓转动眼珠，反问：“你是谁？”
“我是顾云朗，请让许教练接电话。”
季文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稚意啊……她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
第四十一章
季文心忖：沈未央认为自己在世间没了念想，那就给她创造个念想。
这个做法虽然缺德，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不有用呢？
那边顾云朗呼吸都变重了，半晌才克制的说：“好的，那我晚点再打过来。”
不等季文应声，电话便被挂断。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沈未央看着季文手里的手机，无声的质问。
季文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了过去：“刚打算去送还给你。”
只字没提顾云朗打电话来的事。
沈未央没有起疑，回了句“谢谢”就走了。
回了训练室，沈未央亲自观战。
贺冉的刺客对阵季英才的勇士。
两人的基本意识都强，且又是队友，知根知底，取胜全凭个人操作。
十分钟后，贺冉的屏幕上出现“胜利”。
直到所有人都过完，也已经到了七点。
沈未央放过了众人，赶去吃饭，自己接着做整理。
就是这个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沈未央对数字敏感，一眼便认出了是顾云朗的号码。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了：“什么事？”
顾云朗语气没有波澜：“你一个人？”
沈未央觉得莫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正事我挂了。”
顾云朗心里发酸，他很想问下午那个男人是谁，可同时他也怕问出口的后果。
于是他只是涩声道：“我今天收拾房间，找到了咱们第一张合照。”
前面那句是撒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因为只要踏进卧室，那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沈未央就会浮现在眼前。
但他确实在手机找到了二人的第一张合照，是全体青训生的大合照。
两人站在一起，烈日晒着脸皱成一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顾云朗继续说着：“还有第一次带你去吃驴打滚，你很爱吃……”
“我不爱。”沈未央开口，“驴打滚是你爱吃的，所以我说爱吃。”
清冷的声音，将顾云朗的怀念击得粉碎。
“我不喜欢清淡口味，但是我为了你从没吃过辛辣。”
“我不爱吃胡萝卜，你挑食夹在我碗里，我都吃了，因为是你夹给我的。”
沈未央语气平静：“顾云朗，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那呼吸声也听不见。
顾云朗如鲠在喉，心脏像是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又闷又疼。
这时，沈未央那边传来贺冉的声音：“稚意，该休息了。”
刹那间，顾云朗眼神空洞：“你真的跟他睡一起？”
沈未央闻言一怔，没能明白：“什么？”
看着走近的贺冉，沈未央才反应过来顾云朗话里的意思，脑子登时轰然一空。
她失望又不可置信：“你真是……无可救药。”
沈未央指尖发颤，将手机狠狠反扣在了桌上。
贺冉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谁的电话？”
沈未央抬头撑着额头，手掌挡住了眼睛：“没事，骚扰电话而已。”
贺冉抿紧了唇，还想说什么，却遭到了驱赶：“你回去吧。”
白炽灯光下，沈未央佝偻着的身子格外脆弱单薄。
她总是这样，像关在铁笼里，任由苦痛鞭挞她，放弃一切拯救。
而所有人只能站在铁笼外，眼睁睁的看着。
贺冉捏紧了拳，他想要做那个拯救她的人。
“稚意。”
被唤到名字的人抬起了头，看着少年单膝跪在自己跟前。
贺冉觉得自己等不了了，掌心都洇湿了汗，他舔了舔唇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