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中毒?”
一句话问的沈栀晴丽嘉哑口无言。
见她不说话,唐熙丰接着道:“在指挥府,能给你下毒的,除了指挥使大人还会有谁?”
“不是的皇兄,不是他!”沈栀晴连连摇头。
“娇娇,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吗?”
唐熙丰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在沈栀晴告诉他要去静心庵时,他就知道一定是齐景轩对不起她。
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既能让沈栀晴自由,又能惩治一番。
毕竟齐景轩功绩赫赫,根本没有理由治罪于他。
唯有迫害公主,才能让朝臣信服。
但是当他收到沈栀晴的信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竟然跟自己设想的一般无二,而沈栀晴竟然还在为他脱罪。
沈栀晴眼角划过一丝伤感:“皇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都是我的命,我不怪他。”
唐熙丰冷笑:“你不怪他,不代表朕不怪他。他如此对你,朕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沈栀晴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慌忙下床,跪在地上。
“皇兄,我求你放过他,他对你是忠心的……”
唐熙丰连忙将她扶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齐景轩对他的确忠心不二,只要自己有危险,他总是能及时赶到。
无论多么棘手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总能很快解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升职如此快,朝堂之上竟还无一人说闲话。
自己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以至于最后差点葬送了自己妹妹的生命!
“娇儿,究竟是为什么?”
沈栀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现在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是坏人,只是心中没有我罢了……”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贺大人求见。”
太监的一声通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唐熙丰刚要起身,沈栀晴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眉毛微皱:“放心,朕不会为难他。”
沈栀晴并没有撒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求皇兄不要告诉他我还活着……”
唐熙丰微诧,但是很快明白,他点了带头,转身对身后所有人说道:“所有人不得将此事透露半分,否则格杀勿论!”
他本来就不想让齐景轩知道沈栀晴还活着,这样正遂了他的意。
沈栀晴呆愣着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几天前她还躺在棺材里等死,现在却好好的躺在这里。
皇兄依旧如过去那般疼她爱她,好像她的人生也没有那么遭。
永乐殿。
唐熙丰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冰冷:“贺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齐景轩坐在侧位,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很是焦急,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请皇上让臣见公主最后一面。”
唐熙丰眼睛微缩,随后道:“不必了,娇儿已经走了,明日便会下葬。”
唐熙丰转身刚要走,只听得“嘭”的一声,齐景轩竟然跪下了。
“指挥使这是何意?”唐熙丰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齐景轩竭力咽下泪水,眼眶腥红,但声音却无比坚决:“请皇上让臣见娇娇最后一面!”
说完,重重磕了个头。
唐熙丰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留下了两个字:“不必!”
眼瞧着唐熙丰即将离去,而他也将失去唯一可以见到沈栀晴的机会,他紧紧闭上眼睛,说道:“臣知道公主身上的毒是谁所下。”
第十六章 十年春
这是齐景轩第一次在没有证据、没有把握的时候这样脱口而出一件事,并且还是对皇帝。
唐熙丰心中冷笑,转过身来,问道:“是谁?”
“皇上可还记得新月派?”
唐熙丰很奇怪,这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不知道为什么齐景轩会突然提起,但还是回答道:“听过。”
“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刺杀案?”
“当然记得。”
那一次沈栀晴被贼人掳走,差点丧命。
也是那一次,他决定给沈栀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将她嫁给了齐景轩。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次的刺客正是新月派的人。”
齐景轩的话听到唐熙丰不是很明白:“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意思是新月派给娇儿下的毒?”
“正是。”齐景轩回答的斩钉截铁。
唐熙丰感觉很可笑,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齐景轩竟然能编造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府内层层守卫,而沈栀晴几乎每日待在府内,倘若出去也都有人跟随,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江湖人士下毒?
“证据呢?”
齐景轩瞳孔微缩,语气也逐渐没了底气:“臣……臣还在审问。”
“那就等审问出来再来告诉朕。”唐熙丰说完,拂袖而去。
“皇上……”
这时,突然听到了唐熙丰的声音:“明日来送娇儿一程吧……”
他猛地抬起头,唐熙丰已经没了踪迹。他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多谢皇上!”
唐熙丰只是想让他死心,只有让他亲眼瞧见沈栀晴下葬,他才会相信沈栀晴已经死了。
而沈栀晴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翎朝,永泰十年春,长公主沈栀晴薨,举国同哀。
皇陵。
沈栀晴的葬礼格外隆重,朝堂上下皆来送行。
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公主的尸骨。
齐景轩站在人群前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干涸仿佛一张口就会渗血,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随着葬礼的流程一步步跟随,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材,从未又一刻离开。
当棺材即将落土时,齐景轩突然冲了出来:“等一下。”
说着就要冲上前,还好御林军反应快,将他给拦了下来。
唐熙丰抬起双眼,冷冷道:“还请指挥使自重。”
“还请皇上让我再看一眼公主。”他重重的给唐熙丰磕了个头。
“将他拉下去!”唐熙丰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同僚们也都慌忙拉住他,跪下了向唐熙丰求情:“还请皇上恕罪,念在指挥使丧失爱妻,心痛难忍,故而才会有此出格的举动的份上原谅他。”
葬礼顺利结束,齐景轩走到唐熙丰的面前,给他磕了个头,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声音有些沙哑:“多谢皇上。”
唐熙丰没有理睬,起身上了轿子。
齐景轩就那样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第十七章 数不胜数
“锦衣卫指挥使齐景轩,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轿子里传出了唐熙丰的声音。
他生怕齐景轩在葬礼上有所冲动,整个人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但是倘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总会引人猜忌。
何况齐景轩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他比较激动可能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头一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唯有按律办事,方可平众人口舌,安天下猜忌。
祈轩殿。
沈栀晴呆坐在梳妆台前,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窗外挂满了白皤,宫里面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所有人都带了孝。
这本是国丧时才该有的礼节,但是唐熙丰却让人这样做了。
虽然沈栀晴还没死。
但是为了让人相信,这样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试问,谁会如此不惜代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隐瞒一件事情?
沈栀晴一直都知道,唐熙丰很疼爱她,想在看来应该比她想象中还要疼爱。
齐景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为唐熙丰做过很多事,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但是唐熙丰却能毫不犹豫地就想办法将他除掉,只因为他有负于沈栀晴,只为给沈栀晴一个自由。
沈栀晴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顿苦涩。
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一块长大,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皇兄为她做那么多,而她在遇到问题后,竟然如此狠心将他自己留在了这深宫之中。
“娇儿,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唐熙丰站在了沈栀晴的身后。
沈栀晴转过身来,笑着瞧着他:“皇兄,我想重新开始。”
唐熙丰笑着,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朕对外宣称你已离世,这个自然没问题。”
“你是想要什么身份,丞相府还是御史大夫的嫡女?”
他看到沈栀晴有了生的希望,整个人特别高兴:“老丞相医生一女,三个儿子智勇双全;御史大夫家中简单,只有一妻并无妾室,你若到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突然想起朝堂之上好去处数不胜数,当初怎么没有多选选,就将娇儿直接嫁给了齐景轩。
“都不必了。”沈栀晴心头一暖,但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
唐熙丰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两家,接着说道:“还是陆将军家,他们家各个将门虎女,你在那里也会很愉快。”
“我想去皇陵为父皇母后守灵……”
一句话让唐熙丰的热情全给浇灭了,他怔怔的看着沈栀晴。
“放心,我只是想去安静一段时间,一年后自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听从皇兄的安排,重新开始。”
沈栀晴看出了唐熙丰心中的担忧,解释道。
唐熙丰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调整好。
但是在哪都可以调整好,为什么非要去守皇陵。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不好阻拦。
“我派一队御林军跟着你。”
第十八章 分内
沈栀晴点了点头:“嗯。”
她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唐熙丰肯定不会答应她去。
两人就这样盯着彼此,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沈栀晴打破了这片宁静:“只要他们平时不要打扰我平常的生活即可。”
“嗯,朕会吩咐他们。”
唐熙丰本来就对沈栀晴有愧疚,他为自己没能及时看出她的变化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所以只有在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不管沈栀晴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还让莫儿和莲儿跟着你吧,这些天都是她们在伺候你,到时候也习惯。”
“嗯。”沈栀晴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要求,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待会,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十天后,沈栀晴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她也让唐熙将自己送到了皇陵。
那里只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宫女,他们住在外侧的,负责每日的打扫以及祭奠工作。
沈栀晴跟她们没有住在一起,她住在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