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枝,今年十三岁,人生梦想是变强,然后欺师灭祖。
不打这个糟老头子一顿,我真的很难睡着觉。
顺着师父的指示,我一路御剑行至大陆西南。
那时候仙修和魔修还没有闹掰,大家与普通人一样杂居在大陆上,祥和又热闹。
这不,我眼前的这一角落,大家就都笑得很开心。一群小孩子踢来踢去在快乐踢球。
我含笑降落,凑近一看。
这不是个球,是个团起来的小胖子。
我笑容消失,功德减一。
「干什么呢?」我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正在作恶的小兔崽子们停下来,为首的少年倨傲地看着我,「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瞅了眼小胖子,「他姐姐。」
「哼,圆圆哪里来的姐姐。」小兔崽子们哄笑。
什么东西,还给人取绰号。
我手痒了。
按理来说修仙者不该对凡人下手,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讲道理。
我抄起剑,用剑鞘给这群小兔崽子一人一顿正义的胖揍。
「再叫人家圆圆,我就把你们揍扁扁!」
小胖子抽了抽鼻子,可怜地看着我。
我:「看什么看,走了!」
我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上剑。
我去,是实心的。
剑受力过大猛地一降,不高兴地抖了抖,起飞时连剑柄都在努力。
小胖子脸都红了。
他看了看身后哭爹喊娘的小兔崽子们,嗫嚅道:「不会出事吧?」
「放心,我打人是专业的,不死不伤纯痛。你家在哪儿?」
小胖子的家在城北,茅草房,风一吹草就飞,有一种飘逸的美。
小胖子问我能不能跟我学修仙。
我说修仙要看天分,有人终其一生都摸不到仙道的大门,有的人比如我隔壁山头的师叔爱偷看美男洗澡,结果看着看着就悟了。这东西没地儿说理的。
小胖子垂头。
我心生怜悯,「要不我给你摸摸根骨,看看能不能走剑道?」
他点头,我伸手一摸。
摸不到骨头,全是肉。
我假装无事发生,「我学艺不精,我让我师父给你看看?」
小胖子通情达理,「谢谢仙子。不论结果如何,能上仙山都是我的荣幸。」
我俩都很开心,只有我的剑狠狠沉默了。
它初生灵智,骂骂咧咧:「你好人,你清高,你了不起。」
到了家,师父瞥了一眼我俩,称赞我干得不错,找得这么快。
我说:「啊?这孩子我路边随便捡的。」
我师父鼓掌,「这就是缘分啊!」
我合理怀疑他是懒得再去找一个,就这个将就着养着算了。
师父笑眯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不搞赐名那一套,无他,懒耳。
「原渊。」小胖子说。
我:「哎哎哎,怎么能用这种绰号当正名呢?」
小胖子看向我,「君子养原的原、鱼潜在渊的渊。」
我:……
坏了,搞错了,合着这大名呢。
哈哈,无伤大雅。小兔崽子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朝别人举起拳头的人,就该有被拳头砸的觉悟。
入师门的必修课,我拿着莲蓬递给原渊,「剥莲子。」
然后指了指在水里飘着的师父,「看见嘴没?扔进去。」
原渊:?
他试探着扔了一下午,一个没扔进去。
最近的一次砸在了师父眼上。
哈哈哈哈,太快乐了。
我宣布,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亲师弟。
12
原渊竟真的天赋不俗,没多久就入门了。
师父照例给他锻造了一把剑。
剑修一生只有一把剑,人与剑共同修行和成长。
我很满意,当晚就拽着原渊,「现在,你有资格加入新的游戏了。」
我带着他摸进了后山。
「看着那只白虎的屁股了吗?」
「摸它一下。」
原渊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照做了,还呆呆地转过头问我:「师姐,然后呢?」
我冲过去,拽着他开始狂奔,「然后就是快跑啊,呆子!」
人在前面飞,虎在后面追,背景音是暴怒的虎啸声,真的很刺激。
原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白虎已经跟着我们从山头跑到山脚三个回合了。
我:「嘻嘻!因为我经常去拍它屁股!」
原渊:……
好不容易摆脱了它,我问:「以后还玩吗?」
「嗯。」
「那我们下次去撵豹子吧?!」
时至今日,我都认为原渊后来能长成一个站若鹤立的美男子,和我的特训分不开。
他大概十五六岁时出门就能惹小姑娘脸红了。
祝桃吐槽说:「这只能证明人家底子本来就好。」
祝桃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她天生桃花面、杨柳腰,长开后更是顾盼生情、意态风流,理所当然地入了合欢门。
一般情况下,她来找我玩都是因为玩腻了男人。
恰如此时,她懒懒地靠着我,「好烦,现在这个我挺喜欢的,但是之前那个又来找我复合了。怎么办?」
本着基本的道德观念,我建议:「分一个。」
祝桃点点头,「行,你要哪个?只管开口。」
我:……
「我说分手一个,不是分我一个。」
「切,没意思。」祝桃启唇,从我指尖含走一颗莲子,嗔道,「呆子。」
一旁剥莲子的原渊见状,眉心一皱,下一颗直接塞在我唇边。
我习惯性低头吃了。
祝桃:?
我不明所以,「师弟孝敬师姐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好像确实是比塞给师父温柔了点。但我和那个糟老头子能一样吗?
祝桃望着我俩笑。
那一天,她缓声唱了一首《西洲曲》。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我回头看原渊。
少年一袭青衫,微低着头去莲子里的莲心,注意到我,他回眸看来,眸光映着霞色,温柔而缱绻。
我一愣。
风吹来,一池水荡啊荡,淡粉色的莲也跟着晃啊晃。
我:「你,你,你也喜欢阿桃?」
少年立刻一脸晦气地低头。
他愤愤地把手里的莲子砸进水里,惊得鱼儿们到处乱窜。
他恨声道:「我喜欢根木头!」
呃,这癖好挺特殊。
不过修仙的人无奇不有,我还见过喜欢花鸟虫鱼的。
木头,也不是不行。
我:「没事师弟,我不会歧视你的。」
原渊深吸了口气,「行。」
13
我和原渊走遍了整片大陆。
以此身为剑,此心为鞘,为弱不卑,为强不傲。
我们曾酣畅淋漓惩恶扬善,也曾被打得浑身是血逃出生天后靠着对方笑。
后来原渊还不务正业兼修了医道。
我骂他浪费天赋,他的本命剑跳起来和我一起揍他。
少年边躲边笑,眸光灼灼,「因为不想看见重要的人总是流血受伤。」
他朝着我晃了晃指尖的银针,「师姐往后只管向前,我在你身后呢。」
第一次,我觉得祝桃说得没错。
真女人别总是玩冰冷的刀剑,也该去玩玩火热的少年。
我向来不喜欢磨叽,扭头就直接问师弟缺不缺道侣。
当天晚上,原渊就把自己洗干净了乖乖躺在我榻上。
白嫩,清甜,像剥了外皮去了莲心的莲子。
可惜我那时候年轻,不解风情不沉溺于情爱,比起身边的良人,更在意如何在剑道上更进一步。
不久,魔修单方面撕毁了和平协定。
此界气分清浊,修清气者为仙修,修浊气者为魔修。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只是清气生于自然,浊气生于屠戮。
这就使得魔修都很擅长打架,而仙修中除了我们剑修,其他都只有挨打的份。
比如你不能指望那个爱看美男洗澡的师叔用流氓视线大杀四方。
战争的残酷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本身的实力差距加上事发突然,仙修和凡人一度被屠杀得很惨。
昨天还并肩作战的同侪、还给了糖果的孩子、还相视一笑的情人,今日就再也见不到了。
仙修如此,凡人更甚。
有一天,我那个懒散得要死的师父正儿八经地给自己束了发冠拎着剑出了门。
他说哭什么,为师我可是剑圣啊,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酒喝。
可我等了一轮莲花开、一轮莲花败,他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