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名贵的西服,但亮色的丝巾配上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反倒衬得他有几分轻佻。
傅寒时定睛一看,心下疑惑,袁旻怎么忽然来找他?
他表情未变,平静开口:“袁总,有何贵干?”
袁旻一屁股坐在傅寒时对面,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看了一眼酒瓶:“傅总会享受啊,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
傅寒时蹙眉。
他以前就看不惯袁旻没有边界感的为人处事,所以和袁家往来很少。
傅寒时语气染上几分嘲讽,说出的话带着刺。
“袁总的老爹肯放你出来潇洒了?”
袁旻的手极短暂地顿了一下,把酒瓶放回茶几。
“不提那个人,我有个交易,不知傅总肯不肯。”袁旻扬眉看着傅寒时。
“什么交易?”傅寒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
“不要插手我和傅修文的事。”袁旻说到这个名字,眼睛仿佛看到猎物的豺狼般,放出光来。
傅寒时恍然,原来他还想着傅修文这块没得手的肉。
五六年前,袁旻追求傅修文的事圈子里无人不知,两人的同性绯闻在海城传得沸沸扬扬。
直到傅修文出了国,袁旻碍于家父的威严,才没有跟出国去。
傅寒时沉吟一会儿,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袁旻笑得张扬:“我可以帮你查苏明意的下落。”5
傅寒时也笑了,但眼里掠过不悦:“你能查到的,难道我查不到?”
“听说傅修文在安都星芒买了一个庄园,我恰好有个朋友在那修剪草坪。”
傅寒时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凛。
正是傅修文要去的国家。
苏明意葬礼刚结束没几天,傅修文就买下庄园,还匆忙赶去。
傅寒时可不会认为他是去度假的。
袁旻见他表情有所变化,趁热打铁:“傅总和那个大明星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总有些遗憾不是?”
他的话戳得傅寒时心口一痛。
傅寒时冷着脸凝视他:“只要不动傅氏集团的利益,别的随你。”
“合作愉快,傅总。”
袁旻大笑着离开。
……
一周后。
冬洛将一份文件递给傅寒时,里面是五年前苏明意失踪那晚的真相。
“总裁,当时动手的人都查到了,的确是受白楚楚指示,但她还有个帮手,痕迹抹得太干净,没查出来。”
傅寒时闻言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我知道了,接着查。”
而后他视线放到手中文件上。
翻了几下,“啪”的扔下文件,眼神愠怒。
冬洛被傅寒时凌厉的气场震得不自觉抖了一下,不敢抬头。
“给我撤资,和白家的合作全部中止,一个都不要放过!”
傅寒时闭着眼平息怒火,但恨意还是从四面八方涌上。
他睁眼,快要将后槽牙咬碎。
白楚楚,我要你白家,加倍奉还!
……
三天后,医院。
白正丰躺在病床上,满面愁容。
白楚楚担忧爷爷的身体,劝慰道:“爷爷您别担心,我哥他们会处理好的。”
白正丰痛心地说:“你哥?他能斗得过傅寒时吗!那可是傅家的掌权人,不是你哥那种富二代草包!”
白正丰气得止不住咳嗽。
白楚楚脸色难看至极。
这几天傅寒时逼得越来越紧,白氏有好几个子公司宣告破产,连总公司也岌岌可危。
她扶着白正丰躺下,吩咐护工好好照顾爷爷,转身出了医院。
白楚楚开车去了海城郊外的富人区。
她刚一进门,就冲着花园里的人甜甜叫道:“傅爷爷,我来看您了。”
傅运乾抬头看清来人,笑着说:“楚楚来了。”
老人正拿着一个小铲子,蹲在泥土前侍弄花草。
“我来帮您。”白楚楚不顾自己穿的白裙,上前就要帮着铲土。
“别,等会儿把你裙子弄脏了。”傅运乾放下铲子,起身把人带进屋内。
“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头?”
白楚楚嗔道:“没事就不能来看望傅爷爷吗?我喜欢和您说话。”
傅运乾笑了:“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白楚楚扶着傅运乾坐下:“不过,我倒还真有一件事,想求爷爷帮忙。”
“怎么了?”傅运乾喝了几口茶。
“寒时他……大概是误会了我,现在逼得我们白家快撑不下去了。”白楚楚面上可怜兮兮。
傅运乾闻言一顿,苍老的手扶着桌子。
小辈之间的恩怨他管不了,但白正丰是他年轻时的好友,他不能看着白家毁在傅家手上。
傅运乾捋了捋胡子:“我会跟寒时说的。”
得到傅运乾的承诺,白楚楚松了一口气。
白楚楚一走,傅运乾就联系了傅寒时。
问清和白家是怎么回事后,傅运乾叹了口气。
怪不得傅寒时咽不下这口气。
傅运乾还是劝道。
“寒时,事情不要做得太绝,这种恶性竞争,毕竟损人不利己,别影响了傅氏的发展。”
电话那头,傅寒时沉默了很久,最终松了口:“我明白了。”
因着傅运乾的劝阻,傅寒时暂时放过了白家。
但他没有恢复婚约,还禁止白楚楚再踏进傅家一步。
……
这天,傅寒时收到了来自傅彬的邮件。
傅修文的确住在买下的那个庄园。
但他每天就是和一些名流交际,或是在庄园里摆弄花草。
傅寒时皱着眉关了电脑。
难道是他想多了?那个庄园或许和苏明意并没有关系。
傅寒时开车回了家。
他走到橱柜,看着里面各种珍贵的收藏品,目光落在一枚朴素的戒指上。
那是苏明意曾经送给他的尾戒。
尾戒单独戴时象征独身主义,若情侣一起佩戴,男左女右,则表示希望两人的爱情天长地久。
苏明意知道傅寒时并不缺昂贵的东西,他的标准从来都是最顶级的。
所以在一起第三年的情人节,苏明意把这对尾戒送给了他。
这戒指是她用第一次拍戏得到的酬劳买的。
对于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的苏明意,她很渴望有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
苏明意曾以为傅寒时就是那个人。
傅寒时从回忆抽离,他感到脸上微凉。
透过橱柜的玻璃门,他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傅寒时凝着那枚戒指,忽的想起那颗‘永恒之心’。
他叫来管家:“我让你毁掉的那枚宝石,怎么处理的?”
管家恭敬答道:“先生,我扔到附近的公园的树林里了。”
话音刚落,傅寒时长腿已经迈出房门。
他径直向树林走去。
原本淅沥的小雨渐渐变大,树林里满是泥泞。
傅寒时走在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
身后追出来的管家拿着伞,慌张地举在他头顶。
“先生,雨下得太大了,等天晴再找吧。”
傅寒时仿佛没听到,拿了根棍子弯腰翻找。
管家无法,只得举着伞陪着他找。
傅寒时动作逐渐着急,眼里满是疯狂。
嘴里还不停念着:“怎么找不到?会在哪里呢……”
……
安都星芒,梅利纳达庄园。
苏明意躺在特护病房里,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管子。
她现在像是一片枯黄发脆的树叶,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再也捡不起来。
傅修文站在窗外,凝着病床上的人,眼泪溢满了眼眶。
他如同乞求般低声说:“明意,你还会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