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面无血色,像个幽魂般下了车。
夜色如墨,她融在黑暗里,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般。
许裴心一动,跟上去一把拉住她,脱下围巾,系在她脖子上。
他后悔了。
明知道她每一次去见母亲都会受伤,他应该拒绝的。
许裴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事。”颜舒想笑一下,嘴角却疲累的只能半途而废。
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的停着。
宴非白抓着方向盘,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人。
他手里拿着颜舒落下的围巾,攥得死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门来,等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她家楼下。
结果,又像五年前一样。
见证了这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
宴非白冷着脸,将围巾狠狠砸在后座,离开了。
第二天,剧院。
整整一天,宴非白对颜舒都视若无睹,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下班,颜舒才敢看一眼他离开的背影。
天空下起雨,风夹杂着雪粒打得窗户“哔啵”作响。
颜舒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宴非白忘了的伞上。
她一顿,鬼使神差的拿起伞追了上去。
她奔跑着,跑过昏暗的长廊。
在光的尽头看见立在门口宴非白。
颜舒气喘吁吁的停在他身后,抿着唇,把伞递了过去:“你忘了带……”
宴非白转过身,她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伸出了手,却是,一把打掉她手里的伞!
“咚”的落地声回荡在走道里,如重锤,砸在颜舒的耳膜上。
这下她终于看清,宴非白那嫌恶至极的眼神。
他说:“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颜舒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伞。
在这片寂静中,她的心如同被人掐住停止了跳动。
宴非白却没有看她一眼,冷漠的越过她直接淋进雨里走了。
许久,颜舒才缓缓的蹲下身。
她捡起地上的伞抱在怀里,转身走进长廊。
在黑暗中,她死死咬住唇,把泪水逼了回去。
第二天。
颜舒换好练功服,推开舞蹈室的门。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
片刻后却又都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窃窃私语起来。
颜舒脚步一顿,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这时,一向不怎么来的剧团经理向她走来。
经理把她带到办公室,神情严肃的警告:“童老师,请你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剧院可能要重新考虑女主演的人选了。”
颜舒脸陡然一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一脸茫然,经理递过手机。
手机上,营销号标题硕大醒目。
《惊!青木舞团女首席插足女星刘雨桐!》
“首席童某在大学时恋爱就脚踏两只船,如今又插足别人的感情当小三!这样品德败坏的舞团首席演的剧,不会还有人想去看吧……”
底下的配图,她的脸清晰无比。
颜舒心中蓦然升起了巨大的恐惧。
忽然之间,她妈妈尖锐的声音,从房间里每一个缝隙了里钻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我都是为你好!”
“那个男人睡了你后就会抛弃你,你就会变成一个垃圾!”
“妈给你找了一个老实人,你必须去跟她见面,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
每一句话,都像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浑身发抖。
“咔哒!”
门推开的声音,将所有的声音都打碎,将她拉出了恐怖的幻境。
颜舒转过头,看着宴非白走进来。
她迅速把手机摁黑,仓惶的还给经理,又挤出一个笑:“好,我会处理好的。”
经理看着她苍白的脸,只能叹一口气。
剧场外的事暂且不提,编剧却对颜舒近日的表现有些不满。
中午,颜舒被编剧拉到走廊上。
“你是女主角,怎么能不和宴老师交流呢,有误会的话,说清楚就好了。”
编剧语重心长的劝着,接着把颜舒推进了阳台。
宴非白已经在了。
久违的阳光照在颜舒身上,带着薄薄的温暖。
颜舒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支吾了半天,却只能笨拙说道:“今天……嗯,天气挺好的。”
她等着宴非白的讥讽,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颜舒心里忽的一松,磕磕绊绊的聊起了生活上的琐事,说食物说交通。
甚至在这种默许中,她的心微微一动。
生出了他们之间其实还可以做朋友的奢念。
忽然,宴非白的嘴唇动了动,讥诮而好奇:“你的新男友,知道你肮脏的过去吗?”
有风起,掀起骤雨。
一瞬就将颜舒的奢念打得稀碎。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不,师兄不是我的男朋友……”
宴非白打断她的话,神色讥讽。
“当初你在那个男人面前也是这么说我的吧。”
“我……”
颜舒张了张嘴,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当时是被骗的,被逼的。
她心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脑海里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大声说:“你不配!你这种逼得妈妈进精神病院的罪人,就应该离宴非白远一点!”
乌云遮住阳光,天空重新阴沉下来。
颜舒急迫的想要跟宴非白解释,眼眶逐渐染上殷红。
可声音却淹没在喉间,只能无助的张着嘴巴!
宴非白看着她欲言又止,死乞白赖留在这儿想要辩解的样子,腾的升起一股愤怒。
他冷笑一声,径直就要走。
颜舒终于从喉咙中挤出声音:“非白……”
熟悉的称呼,彻底点燃宴非白的怒火。
他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她。
声音冷得结冰:“颜舒,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第五章 噩梦回归
说完,宴非白抬脚离开了。
徒留颜舒呆呆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脑海里那个声音终于占据了上风,它高高在上的宣判:“看,你有罪!”
她表情木然,眼泪却脱离了眼眶,砸在了地上。
宴非白直接回了家,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地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食盒,上面的纸片写着:亲爱的,我亲手做的你最爱的菜——刘雨桐。
宴非白面无表情拎起,打开门径直丢进了垃圾桶。
门一下合上,对面门口上方,摄像头红光闪烁。
宴非白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可他没喝。
摆钟的滴答声,鱼缸的咕噜声,就连窗外的风声都显的吵闹。
还有眼前时不时浮现的,颜舒的脸。
最让他感到不耐烦。
宴非白起身,将酒杯扔进水池,拿起外套出门了。
皇后酒吧。
宴非白走到吧台,就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一个美艳的女人倚着颜舒的现男友,蜜声要请他喝酒。
两人四目相对,宴非白冷笑一声:“看来你和那个女人一般无二,真是绝配。”
许裴一怔,随即认出了宴非白。
他挑眉,并不在乎宴非白的嘲讽和敌意。
他顺着台面推过去一杯酒:“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裴,是颜舒的师兄。”
师兄二字语气加重。
宴非白虚握杯子的手猛地收紧,认真打量起许裴。
未经允许,医生不该泄露病人的病情。
许裴思量了一会,斟酌开口:“颜舒这些年过得很苦,也许你该好好听她的心声。”
宴非白面露不屑。
他没戴眼镜,暗红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好看的眉眼愈发显得乖张。
“当年的事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是谎言。”许裴正色提点。
宴非白抿紧唇,别人可能说谎话,但颜舒的妈妈不可能说谎!
童母当年找到他,义正严词的说颜舒已经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让他不要再去打扰颜舒。
他自然不信,奔去见她,却亲眼看见颜舒和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酒店。
掐断那段回忆,宴非白丢下酒杯,不屑出声:“你才不要再被她骗了。”
他起身就走,擦过许裴。
许裴抬头看他,眉头紧皱:“你太傲慢了,终究会后悔的。”
宴非白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离开了。
圣花公寓。
“叮。”一声。
颜舒疲惫的走出电梯,她一直练舞到现在。
因为只有不停的跳舞,才能让她简短的得到喘息。
她走到拐角,脚步下意识一顿,本能察觉到危险。
——一个漆黑身影蹲在她家门口。
那黑影站了起来,惊醒了头顶的声控灯。
灯光乍亮,眼前出现一个穿着黑棉衣,眼神闪烁的光头男人。
颜舒大脑猛地一嗡。
这个人,分明在五年前就被她送进了监狱!
杨守仁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老婆,不认识我了?”
一阵战栗直冲大脑。
颜舒下意识的颤声反驳:“我不是你老婆,我根本不认识你!”
五年前,童母发现她私自恋爱,急忙给她找了一个所谓的老实人“未婚夫”。
还将她骗到酒店,准备生米煮成熟饭。
她反抗中差点死了……
颜舒猛掐着自己,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后退。
杨守仁上前,阴狠的说:“你妈把你嫁给我了,你就是我的女人!”
颜舒踉跄着往后逃,却被男人一把拽住,死死的往回扯去。
挣扎中,颜舒猛地磕在了墙边的消防箱上。
一阵剧痛,她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杨守仁看着晕开的鲜血,表情狰狞。
“你以为你再自杀还会吓到我?你死了更好!”
他再次欺身上来,压在颜舒身上!
颜舒绝望的闭上了眼,一颗眼泪自眼角滑落。
忽的,眼前一亮,颜舒只觉压在身上的那股恐怖气息消散。
男人倒飞出去,倒在一旁发出凄厉的惨叫。
有人逆光站在颜舒身前,被血蒙住的眼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熟悉的轮廓。
颜舒喉头忽的一哽,喃喃喊道:“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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