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忙拱手将身子躬了几分:“辜老。”
两人坐下后,辜珣让丫鬟看了茶,问:“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见他两鬓斑白,精神却如壮年男子,岳阳抿了口茶,想必辜珣告老还乡后过得应该还不错。
“晚辈此次叨扰您只为一事。”他开门见山道,“秦将军年前曾赠与辜小姐两株玉虫草。”
辜珣抚须的手一顿:“嗯?玉虫草乃解毒之药,大人这是……”
岳阳放下茶,眼神闪了闪,并未打算将音晚的事告诉他。
“是为了晚辈的好友。”他眸子一垂,掩去了眼中的情绪,语气平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不对。
辜珣道:“这事儿倒是得问问娉林了。”
说着,他朝一旁伺候的丫鬟说:“去叫娉林来。”
“是。”
岳阳眉头微微一蹙,却很快恢复了过来,只是看着辜珣的目光多了几分隐忍。
几年前他曾有意撮合他和辜娉林,只不过被他话里话外都给推了。
现在他又想将辜娉林叫出来与他相见,莫不是还有其他的意思?
辜珣饮了口茶,嘴角带着几许笑意。
他知道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但京内还有不少曾经的同僚,亦知道七公主逃婚的事。
落花流水都无意,他何不如了孙女的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锦服少女带着两个丫鬟走了来。
“爷爷。”辜娉林唤了一声,但目光早已看向一旁的岳阳。
她满是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不知是因为两年不见还是心中爱慕,她竟觉岳阳比从前还要好看了。
辜珣笑道:“还不快见过太傅大人。”
辜娉林袅袅挪步至岳阳身前,欠了个身:“太傅大人,近年可好?”
岳阳也起身还礼:“牢小姐记挂,一切安好。”
冷淡客套的语气并没有让辜娉林觉得失落,反而因他的还礼有几分受宠若惊。
要知道从前他对她话都不愿多说的。
辜珣忽然起身,朝岳阳道:“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大人见谅。”
说着,就转身朝辜娉林身边的两个丫鬟瞥了眼。
两个丫鬟也识趣地行了礼跟着他离开了。
“大人。”辜娉林抬眸望着岳阳,轻声细语,“请坐吧。”
第三十一章 觅药
岳阳看了眼天色,顺话坐了下来,心中却想不知音晚醒了没有,心肺还疼不疼,咳不咳血。
她与宛瑶还有秦奕都不亲近,他若不在,音晚定会不自在。
“大人?”
辜娉林略带一丝诧异地看着他,在她的印象中,岳阳可从未这么心不在焉过。
岳阳回过神,面不改色:“失礼。”
“大人可是在想与七公主一事?”辜娉林冷硬地莞尔一笑。
岳阳眸光一沉:“辜小姐也知道?”
“……有所耳闻。”辜娉林神色一僵,倒有些不自然。
闻言,岳阳面色微变。
京城的事都传到这儿来了,辜珣在朝中的门生还不少。
辜娉林正了正色:“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岳阳心里惦记着音晚,直言道:“年前秦将军曾赠辜小姐两株玉虫草,不知辜小姐可还有余?若有,我愿以重金交换。”
闻言,辜娉林愣了愣:“……有,只是玉虫草乃解毒药草,莫非大人?”
她眼光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岳阳却也没觉他像是中毒的人。
岳阳抿了抿唇:“是我的好友。”
“……原来如此。”辜娉林收回目光,却也没有立刻叫人去拿玉虫草,反而又问,“不知大人找到七公主否?”
岳阳眼角隐隐带了一丝不耐:“七公主暂时还不愿回宫。”
他头一回有种有求于人的无奈感。
明明不乐意同她多说,却又不得不去迎合。
辜娉林算不得心细如发,但也知道察言观色,况面前的是她心仪多年之人,又岂会愿惹他嫌恶。
“琴儿。”
她声音高了几分,一个丫鬟从正厅外走到她身边行了个礼:“小姐。”
“去我房里衣柜上的那个雕花木匣拿来。”辜娉林抬眸往着那名唤琴儿的丫鬟。
琴儿低眉看了岳阳一眼:“是。”
不过一会儿,琴儿便捧着一个约莫五六寸长的红木盒走了来。
辜娉林结果,将其打开,一株似人参又似石斛的药草躺在盒中。
“希望大人的友人能尽快痊愈。”辜娉林把木盒推到岳阳面前。
岳阳望着盒中那不过一小指粗的药,心中不免流过一丝欣喜。
音晚有救了!
他站起身,朝辜娉林作揖道:“待救下友人,我定登门叩谢。”
辜娉林在他起身后也站了起来,只是闻言后眼眸一暗。
她不曾听说岳阳有什么至交,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一品大员又心高气傲的他能说出“登门叩谢”的话。
等岳阳告辞了,辜娉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几番挣扎踌躇后才对一旁的琴儿道:“去派人跟着。”
辰时过了半,岳阳才匆匆赶回了秦家。
音晚坐在屋檐下,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披风,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几丝倦意,眸光黯淡。
直到看到岳阳的身影,她的眸子才亮了些许。
“先生。”音晚正想起身,却被岳阳轻轻按了回去。
“别乱动。”他蹙起眉,“怎么坐在外边儿?”
岳阳拢了拢披风,生怕寒气灌了进去伤了音晚。
音晚扯着嘴角,竭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觉着里头闷,才叫姐姐把我挪出来的。”
姐姐?
岳阳下意识地看向柴房外与秦奕说话的宛瑶。
第三十二章 你我之间
音晚这一声姐姐叫的还是有些生分的,不过岳阳倒是很意外。
想不到宛瑶能这么快接受她未曾见过几面的妹妹。
秦奕见岳阳回来了,便走了过去:“可求到药了?”
岳阳点点头,将木匣从怀中拿出来打开。
“正是玉虫草。”秦奕转头看向宛瑶,“咱们赶紧去将药煎上吧。”
宛瑶“嗯”了一声,木匣接过后扶着秦奕向柴房走了去。
音晚仰望着岳阳,心中有喜有怕又有愧。
喜的是岳阳心里有她,即便他从未说出口,但他冒着欺君的危险救她早已胜过万千情话。
怕的是此事若一暴露,岳阳在朝中难以立足,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而愧不知是对岳阳,还有被她留在冷宫中的母妃和哥哥。
她不知还有不有机会再去他们坟前磕个头,忏悔她的不孝……
音晚心绪百转千回,视线渐渐被涌上的泪水模糊,连近在咫尺的岳阳都看不清了。
听到小声吸鼻的声音,岳阳低头一看,音晚鼻尖微红,紧抿着唇也无法控制那如小兽般的呜咽声。
他心不由发紧,忙蹲下身轻声问:“怎么了?”
音晚抬眸,眼中晶莹一片,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大胆地抱住了岳阳。
岳阳眼眸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不觉弯起了嘴角,轻轻环住音晚。
“先生,谢谢你……”
音晚噙着泪低喃了一句。
好像只有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她才能欺骗一下自己能无所顾忌,去做曾经早就想做的事情。
岳阳抚了抚音晚有些泛黄的头发,因她又瘦了不少的身子拧了下眉。
他将音晚扶正,执起她脸颊旁一缕发别到耳后:“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音晚眨了下眼,本想将眼泪逼回去,不想一滴泪水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将那湿润一并带走。
“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岳阳忽然绷着脸,凝重地看着音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