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池愿,住在镜花山的山谷里。
原本我有一个很美满又热闹的家,不富裕,但充满了爱。
可我刚懂事的时候,娘便走了。
据说是生我时留了病根,后来一直不大好,最后也没熬到她的孩子们长大。
村里人说:「可怜了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
但我爹很疼我们,大姐也一夜长大,长姐如母,和父亲一起撑起了这个家。
又是一年冬天,冷得要死,雪大得入眼皆是白。
二哥早上还笑着对我说:「阿愿乖乖在家看家,等二哥去山上给你逮兔子玩。」
可我等了一天,也没等来我的兔子,也再没等回父亲和二哥。
村里人说:「老池多好一人,可惜了。他家男娃也怪小的,又留下两个没长大的女娃,唉……」
大姐抱着我哭了几天,便擦了眼泪告诉我:「阿愿,从今天起你就长大了,你还有我,我们还有家。」
我说好,我都听姐的。
可我还没长大,大姐便在洗衣服的时候被水冲走了。
她在水里浮沉挣扎,惊恐地喊着我的名字,喊着让我救她。
可最后一刻,她还记着我,怕我犯傻,改口让我去喊人救她。
我喊了,哭着扯了人来,可大姐早没了影。
村里人说:「池家这是犯了什么冲,一个接一个的。」
我以为我也很快会死,毕竟村里人都说我肯定活不久了。
可我却咬着牙长大了。
一年又一年,撑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
村里的人却渐渐避我如蛇蝎:「就她命硬,是她克死了爹娘哥姐,造孽呦。」
我越长大,越孤独。
没人愿意靠近我,就连村里的狗死了,都要赖说是从我门前过的。
我只有我的牛,和这间屋子。
本是打算守着回忆过一辈子的。
却让我捡着三个男人。
我想,妖魔仙总归是命硬的,总不能让我克死吧。
我有犹豫过,但我太孤独了。
我把他们带回了家,那屋子又热闹了起来。
真好。
他们要走了,我又想,走也好,别被我克死了。
可他们却说让我等他们回来。
我一天盼着一天地过。
又乖乖地等着。
只是我死了,还救了个孩子。
我想,我没克死谁,我救了人的。
14.
我在地府等投胎,正排着队呢。
有鬼差急急忙忙地赶来扯我:「池愿是吧?你是不是叫池愿?」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这么快就轮到我了吗?」
这地府效率怪可以的,我这才来几天啊。
谁知他拽着我就跑:「投什么胎啊!你摊上大事了!」
我在风中凌乱,摊上大事了?多大?
只是我刚进阎王殿,就见花潋正揪着阎王的衣领子,一脸狠戾地龇着牙。
一改平日的娇俏嬉笑,只见阴狠冷峻,活像改头换面。
「不能复活?是不是要我砸了你这地府才能松口说句人话?」
阎王瘫着一张脸任他揪着领子:「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规矩,请节哀。」
眼见花潋冷笑一声就要砸下拳头,立刻被另两人架住了胳膊。
乌木清趁乱踩了阎王一脚,嘴上却劝着:「这是阎王,不可放肆!」
屠戾顺手拐了阎王一肘子,敷衍地念道:「是呀,是呀。」
阎王摸着肚子,拍着鞋面,叹了口气。
「你们就是闹翻天,我也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
眼见这三人齐齐瞪向他,他立马接话道:「但我可以给她投个好胎。」
花潋甩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那她得有前世的记忆,不能忘了我。」
乌木清和屠戾点了点头。
阎王瘫着脸为难地说:「这不合规矩,她要投什么胎那是她几世的机缘,你们无权干涉。」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启了商业吹捧。
乌木清指着花潋问阎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新任妖王。老妖王应该刚到地府,你不信叫来问问。」
阎王拱手:「失敬失敬。」
花潋指着屠戾问阎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魔尊屠戾。」
阎王拱手:「失敬失敬。」
屠戾指着乌木清问阎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个神仙。」
……
莫名拉垮。
乌木清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在下元义仙君。」
阎王大惊:「仙君驾到,有失远迎。」
花潋怒了:「喂,你这鬼怎么还区别对待,仙仙相互看不起我们妖和魔是吧?」
阎王又拱手:「自然不是,只是元义仙君身份高贵……」
花潋不屑:「多高贵?他一啥都不会只会干饭的小神仙。」
乌木清又咳,压低了嗓音说:「我爹是天帝。」
……
我、花潋、屠戾:!!!
失敬失敬,原来是个关系户。
花潋反应极快,立刻威风抖起来:「那我们能提要求了不?」
阎王点头:「尽管提。」
花潋:「她得有前世的记忆,不能忘了我。」
乌木清:「让她投个富贵人家,一生衣食无忧,不需辛劳,最好只吃喝玩乐即可。」
屠戾:「这一世她不能有心仪的凡人,不能与凡人成亲。」
花潋和乌木清震惊地看向屠戾,竖起大拇指,齐声说:「对!」
于是,我只来得及简单与他们打个招呼,就被阎王火急火燎地送去投胎。
「快走快走,我这殿小,装不下你们。」
于是,阴差阳错,奇奇怪怪,不明不白……
我投成了大雁国最尊贵的公主……的小猪?
???
就离大谱了好吗!
我犯了什么错要让我投成猪!
花潋、乌木清和屠戾齐齐蹲在我身边,摸着下巴核对条件。
花潋:「有前世的记忆。」
乌木清:「衣食无忧,只管吃喝玩乐。」
屠戾:「不能嫁人……」
三人陷入了沉默。
我也沉默了,因为我一开口,就是「哼哼、噜噜、呼噜噜」的猪叫声。
我不敢开口,我怕吓着我自己。
花潋安慰我:「阿愿,猪猪多可爱呀。」
乌木清安慰我:「猪生多舒坦呀。」
屠戾安慰我:「好在你也活不了几年。」
……
15.
我又下地府了,完美地结束了猪生。
花潋、乌木清、屠戾三人跟着我下来。
威风凛凛地站我身后,像极了我凶神恶煞的三位手下,衬得我倒不像只鬼了,反倒像来阎王这里喝茶水的贵宾。
阎王好脸相迎:「池愿姑娘这一世圆满否?」
我龇着牙假笑:「你说呢?」
身后三人齐齐冷哼。
阎王叹了口气:「下一世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吧。」
花潋:「她要长命……千万岁,至少要活得比我们三个都久。就让她投胎成妖吧,要长得好看……不,就现在这张脸。」
乌木清:「要衣食无忧,出身高贵,一世无虞,投成神仙好了。」
屠戾:「投成魔,要以魔尊新娘的身份诞生。」
花潋、乌木清:「你做梦!呸!」
阎王大笔一挥:「我大致懂了,但具体投成妖、魔还是仙,让池愿姑娘自己选吧。」
我终于拿到了话语权,反问道:「难道我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
三人齐声:「不行!」
花潋:「人的寿命太短,我要和阿愿一起千千万万年。」
屠戾:「人太脆弱了,我不想再这样失去你。」
乌木清:「咱都有机会选了,体验点不一样的多好,比如当个神仙?」
这三人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关键还很有道理……
我眨了眨眼,投胎去了。
16.
霞光漫天,云边染上的红,如烈火般浓郁艳丽。
远离凡尘的青丘大地,一名女婴呱呱坠地。
是青丘帝君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儿。
整个青丘都沉浸在帝姬诞生的喜悦之中。
产房外却从天而降三人,直直落在门口,与门外喜极而泣的青丘帝君大眼瞪小眼……
乌木清问他:「帝君缘何满脸泪水?莫不是帝姬有何差池?」
青丘帝君答:「我这是高兴的,我终于有闺女啦!」
花潋、屠戾、乌木清:「哦,恭喜恭喜。」
青丘帝君问:「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三人异口同声:「来看看你女儿。」
青丘帝君问:「三位与小女有何渊源?」
三人异口同声:「我是你女儿的未来夫君。」
紧接着,三人就你瞪我,我瞪他,二话不说打了起来。
青丘帝君看着三人冷哼:「我的掌上明珠,自是要配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你们三个……」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二把手忙凑过去低语。
「帝君且慢,这三人好似有些来头。」
青丘帝君收了话,也低声问:「什么来头?」
「那红衣,莫不是新任妖王花潋?黑衣的应是魔族魔尊屠戾,这白衣的,不大眼熟,可这浑身仙气……应是仙界来的。」
青丘帝君从地上捡起自己惊掉的下巴,拊掌大笑:「不愧是我的女儿,挑的男人个顶个儿的好,哈哈哈,要发达了。」
二把手一言难尽地提醒道:「帝君,咱们帝姬才刚出生啊,还是个奶娃娃呢。」
……
17.
我可不就是个奶娃娃嘛。
一睁眼,三个大男人趴摇篮边上瞅我。
花潋:「阿愿,你还记得我吗?」
我开口:「啊啊啊。」
乌木清惊喜道:「她真记得,阿愿,你看看我。」
我开口:「啊啊啊。」
旁边的屠戾拿看智障的眼神看两人:「你们是婴语天才吧?这能听出个什么?」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苍天啊,能不能给我口奶,我真的好饿!
18.
我成了青丘帝姬,一只除了尾巴,通体雪白的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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