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一直在院子里放烟花,死都不回客厅。
“她怎么还不进来?”陆北深脱了外面的外套,换上了家居服。
“太太喜欢玩,就让她玩会儿吧。”方阿姨说道。
陆北深打量她蹲在院子里的身影:恐怕她不是喜欢玩,是怕进来他挖苦她。
所以,没做亏心事,干嘛怕鬼敲门?
吃年夜饭的时候,姜晚和陆北深也没坐在一起。
陆北深坐在长条餐桌的一头,姜晚坐在另外一头,是男女主人的意思,可也距离最远。
“第一年。干杯。”陆北深目光绕过姜晚,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
姜晚不晓得他的“第一年”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喝了一大杯红酒,脸上渐渐绯红。
“小辞你过来。”吃完饭,妈妈把姜晚叫到了她的房间。
妈妈的房间在一楼,吃了饭,陈阿姨便回家过年了,只有陆家的几个阿姨还在。
爷爷也回房间休息了。
“怎么?”姜晚关上门以后。
妈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身大红色的中衣。
“小辞,本命年了,妈给你买了一身红衣服,穿穿试试,好不好看。”妈妈笑眯眯地对姜晚说道。
“一晃眼我都二十四了。”姜晚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
“对啊,北深今年三十二了吧?”妈妈说道,“我记得当年他二十五。”
姜晚愣了一下,“嗯,差……差不多吧。”
“你不知道他多大?”妈妈说道。
姜晚冷静了一下,“现代人,谁还记年龄啊,我还常常忘记自己多大呢,怎么还记得他?”
“你这孩子。北深年纪这么大了,你不考虑……”
姜晚知道妈要说什么,便说,“妈,我要考注会的,我们都商量好了,等考完注会再说。”
“妈还是觉得……”
“妈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姜晚赶紧转移了屠瑛的话题。
“好看,小辞穿什么都好看。”
姜晚对着穿衣镜看衣服,红色家居服,也适合外穿,只是姜晚觉得,穿一身红衣服出去,会很奇怪。
出了妈妈的卧室,姜晚没看到陆北深在客厅,可能上楼去了。
姜晚便蹲在那里逗猫,电视开着,外面鞭炮很响,烟花腾空,客厅里只有姜晚一个人,她并不觉得害怕。
“来了?我给你开门。”陆北深打着电话从楼梯上下来了。
他拿了家里铁门的遥控器开门。
“谁来了?”姜晚抬头问他。
陆北深还没回答,就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北深,新年快乐哦。也祝爷爷新年快乐。”
尹雪沫的声音,让姜晚的心情莫名地不好。
尹雪沫仿佛刚刚看到在那边蹲着的姜晚,然后她坐在了沙发上,陆北深的身边。
陆北深随手拿起手里的遥控器换台。
“哦,对了北深,我的新剧开播了,新年黄金档,你调一下江洲生活频道。”尹雪沫笑着对陆北深说道。
陆北深余光瞥见姜晚一直拿着逗猫棒逗猫,好像对他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
“是么?”陆北深开始翻找生活频道。
他的身体无意识地朝尹雪沫那边歪了歪。
“就是这个。”尹雪沫指了一下屏幕,“在江洲人民医院拍的那个,还碰到姜晚了。”
陆北深没说话。
提起这个,他就想起姜晚和初硕在医院里手拉手。
“北深,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尹雪沫凑在陆北深的耳边说道。
“什么?”
尹雪沫朝着姜晚努了努嘴,意思是:姜晚在,不好说。
“姜晚,你先上楼去。”陆北深对着姜晚说道。
听到叫她,姜晚狐疑地抬起头来,看到江陆北深和尹雪沫盯着她的眼神。
仿佛她就是个外人。
“嗯。”说完,姜晚便转身上楼了,看都没往楼下看一眼。
人家男女朋友聊天,她在这里碍事了。
她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在楼下当电灯泡。
她本来就是个外人么。
陆北深的目光始终盯着她:一身红衣,从背后看,蜂腰肥.臀,摇曳生姿,竟然摇曳到陆北深心里发痒。
姜晚转过拐角,就看不见了,陆北深才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离开。
“北深,有件事,我骗了你……”尹雪沫说道。
尹雪沫毕竟是当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
“怎么?”陆北深问她。
尹雪沫一直在哭,好像难以启齿。
“之前我跟你说,你的眼角膜是我爸的,可那天我妈跟我说了,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忌日也不是那一天,是要晚一天的,我爸一死,我妈穷怕了,她一个孤寡女人,找不到别的门路,正好我有一个远房舅舅,是医院的院长,我妈不知道怎么弄的,把给你捐献眼角膜的人换成了我爸,因为她当时就觉得你前途无量……北深,我妈骗了你这么多年,也骗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一直以你的恩人自居,对不起,北深。我好汗颜,我已经说了我妈一顿。”
这是尹雪沫和段涟漪商量的结果。
她们觉得,屠瑛一醒,这件事情瞒不住了,陆北深迟早是要发现的,还不如来个“坦白从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段涟漪身上,至少,尹雪沫在陆北深眼里,是清清白白的……
“竟是这样?”陆北深仿佛刚刚知道这件事,“那我的眼角膜到底谁的?”
陆北深也仿佛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屠瑛母女什么都没告诉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北深,你怪我吧,你的房产证我给你拿回来了,舔居你的恩人这么多年,我没脸住你的房子了。”说完,尹雪沫便以手拂面,哭了起来。
“行了,房子还住着,大过年的,快回家陪你妈过年去吧。”陆北深下了逐客令。
“北深,你不怪我吗?”尹雪沫说道。
“不怪。”
“那我走了,北深,你都不送送我吗?”尹雪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在家陪夫人。”
尹雪沫咬了一下牙齿,走了。
陆北深上了楼。
而一层另外一个房间的门,也悄悄地关上了……
屠瑛本来睡着了,只是起夜,拉开门却看到陆北深正在和一个女人聊得火热。
她知道偷听不好,但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便站在那里,偷听了一会儿,没想到,让她听到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前六年,一直是这个女人和她妈,在冒领勤山的功劳。
而陆北深,做得也很地道。
……
姜晚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过年了,她的衣服都还没有收一收。
“给你的。”陆北深的手递过来。
“什么?”姜晚的手伸了过来。
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陆北深的确好久没给过她钱了。
这的确是在提醒她:她是在卖身,没有吃醋的资格。
“谢谢啊。”姜晚扬起脸来,对陆北深说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多牵强。
五十万,买她十天的陪伴,这成本可真高。
姜晚一副生怕支票飞了的样子,到处找东西把支票收起来。
最终,她把支票夹在了《财务成本管理》的教材里。
他和她,也就只剩下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