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漱了口后,傅庭渊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丫鬟把给盛晚熬好的药端进来。
盛晚面不改色的一口喝完,对药碗旁边的一叠蜜饯视而不见。
她从小在父母的娇养下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怕苦怕痛,夏日怕热,冬日怕寒。
从未受过任何委屈,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一切都在她知道傅庭渊真正的目的后变了,她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喝下一碗苦药,对她而言,感觉不到任何的苦楚。
喝完了药后,盛晚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想起爹娘。
曾经她以为,就算她死了,反正也不是以盛晚的容貌死去,至少她爹娘不会伤心,这样也好。
谁知他们竟然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爹知道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将她处斩,不知该有多痛心。
还有娘亲,她的眼睛,明日她一定要仔细的给娘亲看看。
想到这里,盛晚忽然发现冬日的夜特别漫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天明。
外面的夜更深了,漆黑无比,万籁寂静。
傅庭渊进来的时候,盛晚已经睡着,她喝的药里有安神的药物,是以她躺下没多久后便沉睡不醒。
傅庭渊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盛晚。
在脑海中描摹她的轮廓,慢慢把这副面容刻进心里。
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想不起盛晚本来的模样,明明她的脸就在不远处的落樱阁,满心满肺的都是她现在的样子,或是她之前的样子。
只要内里是她,不管现在她变成何种样子,都能被他一眼刻在心里。
傅庭渊握住盛晚被中的手,侧躺在她身边,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拥住。
低头在她发上落下轻轻一吻,闭上双眼。
翌日。
盛晚醒的时候发现整个人都在傅庭渊怀中,脸颊紧贴他的胸膛,眼睫轻扇的时候能够扫到他的亵衣。
盛晚视线上移,看到傅庭渊坚毅的轮廓和紧闭的双目。
说起来,这竟是盛晚第一次看到傅庭渊清晨的模样,以往的时候,傅庭渊每每在她醒来时就已经离开,或者是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离开。
是以盛晚竟从未见过傅庭渊这个样子。
不知看了多久,盛晚回过神来,敛眸,身体稍稍推出傅庭渊的怀抱。
却被他的手臂更紧的禁锢在怀里,与此同时,傅庭渊睁开双眼,垂眸看着盛晚。
“王妃看的还满意吗?”清晨的傅庭渊的嗓音特别沙哑低沉。
盛晚的身体僵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从他的话中,她知道傅庭渊把她刚才的举动看在眼中。
不想去跟傅庭渊争辩称呼的问题,她今日只想回府里看爹娘。
半晌PanPan,盛晚身体微微挣扎:“王爷,放开我,你昨日说要带我回丞相府。”
闻言,傅庭渊把她抱得更紧:“你叫我什么?”
“侯念。”盛晚开口。
傅庭渊低头在她额间亲吻:“在有如此,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放开禁锢在盛晚腰间的手,坐起身。
把外面等候的丫鬟叫进来。
一众丫鬟端着洗漱器具进来,齐齐跪在床边行礼:“王爷,王妃。”
听到丫鬟的称呼,盛晚愣在原地。
不知道她们为何要称呼她王妃,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傅庭渊。
“你才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吗?”傅庭渊勾唇反问。
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喜悦的神情,然而他失望了,盛晚脸上原本的诧异很快平静下来,随后便没有任何神情。
他不由得脸色紧绷起来。
盛晚确实不在意她们喊什么,她是否是王妃,全凭傅庭渊的意愿,只要他愿意,一个街头乞儿也可以是王妃。
丫鬟们见屋内顿时寂静下来,也都低头敛息,动作轻柔迅速,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换好后又鱼服而出。
“我们何时回府?”
第二十九章 回家
盛晚站在傅庭渊不远处,薄唇亲启。
“现在。”傅庭渊看着她说。
盛晚眼前一亮,跟在傅庭渊身后往外而去。
夏王府外,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已经停好,见傅庭渊和盛晚出来。
车夫忙从旁边取下凳子放在地上,恭敬站在一旁等两人上马车。
等坐好后,轻挥手里的马鞭,马车朝着丞相府而去。
马车内,盛晚心里有着期盼和忐忑。
不知道等下见到爹娘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而丞相府内。
李丞相和丞相夫人早早便在府门口等候,自从昨晚收到夏王府的消息后,他们夫妇两人一夜未眠,眼巴巴盼着早点看到夏王府的马车。
丞相夫人更是喜极而泣,一直不停地问李丞相是否是真的,还是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等了解到女儿真的没死之后,她顿时感觉整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原本模糊不清的右眼也隐约能看到一点白茫。
“老爷,女儿来了吗?”丞相夫人又问了一遍。
李丞相朝着街头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动静,不愿意让夫人失落,只说:“快了,不急,既然王爷会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
丞相夫人轻轻点头,内心也如此期望。
然而也不时的看着街头的方向,等着期待的马蹄声如约而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一辆马车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丞相夫人的贴身丫鬟年轻视线看的远,最早看到徐徐而来的马车。
忙向丞相夫人禀报:“夫人,奴婢看到马车了。”
丞相和其夫人闻言连忙看过去,却如所言。
一辆标识着夏王府徽记的马车逐渐从远处驶来,不一会儿便停在是丞相府门口。
马车一停下,盛晚便立马从里面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身形瘦弱,满头白发的爹娘,盛晚眼尾泛红。
径直跪在两人面前,语气轻颤:“爹,娘。”
李丞相和丞相夫人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时愣了一下,然而在看到那双熟悉的杏眸时,丞相夫人立马便将她认出来。
眼中盈满泪水,抱着盛晚:“英儿,娘的女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听到这话,盛晚的眼角也变得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
“娘,是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心了。”盛晚紧紧埋在丞相夫人的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流出。
“不关你的事,是娘的英儿受苦了。”她千捧万宠下长大的女儿,谁知道竟然会遭受如此苦难,不仅面目全非,还要顶着别人的脸过一辈子。
这时,一旁眼眶湿润李丞相看着两人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先进去,不要在门口站着。”
李丞相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问盛晚:“英儿,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盛晚看了她爹一眼,点点头。
马车行至一半时,傅庭渊离开,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并没有跟她一起过来。
在看到傅庭渊离开的那一刻,盛晚心里松了一口气。
见盛晚点头,李丞相放下心来,傅庭渊不来更好,若他不是摄政王,显昭国还不能离了他坐镇,李丞相早就拼出老命也要给盛晚一个公道。
“他不来更好,丞相府不欢迎他。”丞相夫人恶狠狠的说。
若不是傅庭渊,她女儿也不会这么受这么大的苦。
第三十章 一封信
盛晚知道她娘心里伤心,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但傅庭渊不是可以随便被议论的,盛晚怕她娘的话被有心之人利用,忙开口说:“爹娘,我们进去吧,女儿想吃您做的芙蓉糕了。”
丞相夫人刚刚失而复得,现在自是什么都听盛晚的。
拿过绣帕轻拭泪水:“好,娘早就给英儿做了最喜欢的芙蓉糕。”
说罢,盛晚扶着爹娘进入丞相府。
前厅内,李丞相早已屏退下人,只剩下他们三人。
盛晚仔细看着丞相夫人的右眼,心里难受。
这只眼竟真的是日日流泪,眼眶失于濡养,生生哭瞎的。
好在失明的时间尚早,还有补救的机会。
“娘,英儿一定会治好您的眼睛,您别担心,好好在家养着便是。”盛晚向丞相夫人保证。
丞相夫人一脸慈爱,仅剩的眼睛一直落在盛晚身上:“娘知道,我们英儿一直都最厉害的,连你师父都夸你天赋异禀。”
之前她和老爷同意盛晚跟着程子募学医,一个是因为她本身身体虚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盛晚确有这方面的天赋。
“娘,女儿没死,您不用担心,以后女儿都会好好陪着您和爹。”
盛晚看到一旁默默拭泪的李丞相,握住爹娘的满是皱纹的手说。
“英儿,是爹对不起你,被奸人所骗,那个冒充你的人,不仅差点害你身首异处,还害了奶嬷嬷。”李丞相想到之前的事就满是痛心。
盛晚闻言,想到从小待她极好的奶嬷嬷横死,心里悲凉。
脑中一下想起之前在柴房的时候,奶嬷嬷宁愿违抗命令,也要放了她。
厅中顿时陷入沉默,李丞相心里为奶嬷嬷可惜。
他事后调查过,奶嬷嬷就是在伺候元柔的时候突然溺死在水里,是谁动手已经不言而喻。
可恨的是她竟毫不避讳的将罪名栽赃在他女儿的身上。
盛晚闻言,眼眸低沉,心里对元柔的恨意突然激增。
奶嬷嬷是对她最好的嬷嬷,她早就将嬷嬷当成了最亲的人,现在却惨死在元柔的手里。
她还记得小时候,奶嬷嬷小心的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吹到一丝凉风。
对于奶嬷嬷的记忆,盛晚一直都是温暖的。
奶嬷嬷,英儿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盛晚在心里暗暗发誓。
“英儿,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在盛晚沉思的时候,便听到她娘这么问她。
“是师父救了我。”盛晚回过神,跟爹娘说程子募救她的经过。
听完,丞相夫人双手合十:“多亏了程神医,不仅告诉我们真相,还在关键时候救了你一命,看来小时候让你跟着他学医没错,结了善缘。”
李丞相听着在一旁点头。
“师父告诉你们真相?”盛晚不解。
丞相夫人见她如此,便说了之前的事:“就在行刑那天,我刚好从相国寺回来,刚到府里,管家就拿出一封信交给我,里面把你的事原原本本的都交代了清楚,所以那日我才会匆忙赶去刑场。”
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一想到当日的场景,丞相夫人便五脏具痛,幸好……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原来如此。”盛晚了解真相,原来她师父为了救她早就做了两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