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沁园春小区。
本该闲适的午后,此刻却气氛紧绷,压抑至极。
客厅内,一道含怒的男声乍响:“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萧云醒倏然起身,看着陈清欢,深邃眼里的不耐毫不掩饰。
又是这句话。
结婚四年,从一开始的蜜里调油,到现在动辄吵架,陈清欢已经记不清从萧云醒的嘴里听到过多少次这句话。
她尽量保持冷静:“世科临签约前突然变卦要求加点,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问题。更何况世科这个案子的委托律师根本就不是你,为什么要插手?”
萧云醒一脸冷然:“难道要任由你欺负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让她受尽委屈?”
陈清欢脑子一嗡,一切的不理解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的脆弱被他看见。
“所以,你做这些是在为你的小律师报仇打抱不平?”
萧云醒皱眉看着她,表情越发不耐:“这些不重要。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想因为公司的事和你在这里吵。”
这话一出,陈清欢嗓子突然像被捏住了般,说不出话。
明明一开始做出吵架气势的,是萧云醒。
怎么现在却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静默间,萧云醒再次开口:“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却在扯开门的瞬间,顿住了脚:“陈清欢,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变得不可理喻!”
话落,门砰的一声关上,狠狠砸在陈清欢心间。
她茫然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
那是自己特意为萧云醒做的摩卡,他却一口都没有动。
陈清欢默默伸手将冷掉的咖啡端起来,全部喝光。
她从来都不爱喝甜口咖啡,咽下满嘴甜腻,心里却愈发闷痛。
她环顾着两人的爱巢,随处可见的都是与萧云醒之前的恩爱回忆。
陈清欢压着自己发涩的心口,忍不住开始反思。
真的是她太小题大做了么?
也许就像萧云醒说的,不管什么样的事,他们都不该在家里争论。
陈清欢深吸一口气,翻出萧云醒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十多秒,才被接通。
陈清欢放柔了声音:“萧云醒,晚上有一场同学聚会,一起去吧。”
萧云醒嗤讽声立刻传过来:“怎么,让大家都来看你怎么跟我无理取闹?”
陈清欢心狠狠刺痛一下,她的主动服软,人家并不领情。
她抿了抿唇,声音越发轻缓:“刚才是我钻牛角尖了,抱歉。”
电话那头傲慢的语气一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道歉。
沉默半秒,萧云醒一副施舍的语气回了句“晚上再说。”就挂了电话。
听筒显示盲音,陈清欢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而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已经被攥变了形。
呆坐很久后,她拿起茶几上一本挂式计分簿。
一页页翻过去,上面一片鲜红满满的“-1”。
陈清欢看的心里发苦,末了,还是拿起笔默默添上一笔——“减一分”。
======第二章======
看着计算下来最后的只剩“50”的分数,陈清欢蓦然心里一酸。
记得最开始把本子放在这里的时候,萧云醒还好奇问过“这是什么?”
她当时很认真的回答:“这是给你专设的计分板,满分一百,你让我失望难受一次,我就扣一分。”
“等到分扣光了,我就会离开,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萧云醒为此还放下豪言:“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在上面扣掉一分!”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不在意,越来越漠然了?
呆怔了很久,陈清欢才敛起情绪工作。
直到夜幕降临,电话响起。
看着屏幕上的“老公”两字,陈清欢立刻拿起手机接听。
还没开口,就听到萧云醒冷硬的话:“我还有个案子没忙完,你自己先过去吧。”
话落,通话戛然而止。
陈清欢连一个“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看着屏幕上短到不过5秒的通话记录,将满腔的苦涩生生咽下……
正五星级空中花园酒店。
陈清欢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宴场,目光却一直流连在包厢门上。
同学聚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萧云醒还是没有来。
出神间,萧云醒的好友吴巩走过来:“小师妹,怎么没跟萧云醒一起来?”
边上站在一起的同届校友跟着起哄:“就是,以前每次聚会都要被秀一脸的恩爱,今天你们夫妻居然分开行动了!”
陈清欢放在包包下的手微微攥紧,强撑着笑:“萧云醒还有个案子没结束,我就先过来了……”
然而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推开。
萧云醒从外走进,声音低沉:“抱歉,我们来晚了。”
陈清欢下意识抬头,本来欣喜的表情却在看到他身旁站着的人,冷却了下去。
无视了陈清欢,萧云醒转身对好友们介绍身边的人。
“这是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夏穗,也是我们的同校学妹。”
萧云醒的几个好友互相对视一眼,客气的跟学妹打起了招呼。
后面的聚会上,萧云醒一直带着夏穗和在场的人寒暄,互动,完全把陈清欢忘在了脑后。
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夫妻的,以至于看向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复杂。
陈清欢掌心攥紧,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
一直撑到晚宴结束。
送走了其他同学,萧云醒终于看向陈清欢:“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先送夏穗回家,她住得远,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然后便带着人上了车,疾驰而去。
陈清欢孤零零的站在黑夜中,望着那猩红的车尾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回。
那里还是她的家吗?
时间跳到零点,手机也突然响起。
接起,就听男人声音传来:“怎么还没回来?”
陈清欢迎着冷风,不答反问:“你今天为什么要带她来?”
“都是一个学校的,怎么了?”
他语气太过理直气壮,陈清欢却没办法维持冷静。
“那你有没有想过同学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句一句,压在心里的质问在这一刻像是开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电话那头,萧云醒脸色也越来越沉:“陈清欢,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吗,烦不烦?!”
烦!
一个字,像是锋利的针刺穿了心。
陈清欢所有的翻涌情绪在这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倏然消散。
寂静在两人间持续蔓延。
萧云醒烦躁的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住外面,彼此冷静一下吧。”
======第三章======
陈清欢脑子一嗡。
还没来得及开口,萧云醒那边已经无情挂断了电话。
呆呆望着泛着冷光的屏幕,她心里发凉。
他明知道自己在外面深夜未归,却一句担忧关心都没有。
“轰!”
惊雷乍响,瓢泼大雨倾盆而落,瞬间浇透了陈清欢。
冷意顺着冰凉的雨水侵入全身,却抵不过心底涌上的寒……
浑浑噩噩的飘荡回家。
开门的瞬间,属于萧云醒独特气息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清欢顿了瞬,就发现了家里的异样!
鞋柜,卧室,卫生间,衣帽间……
她一间间看过去,其中原本属于萧云醒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
“清欢,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不论再怎么生气,也不许离开我们共同的家!”
结婚之初萧云醒的话言犹在耳,可现在,最先食言的……也是他!
身上最后一丝力量被抽走,陈清欢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
她伸手拿起茶几上孤独立着的计分簿,翻到最新页,然后落笔!
“-1”
“-1”
……
一连写了五个,她终是再写不下去,一把将笔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滴泪,落在纸上,浸湿,晕染……
这天之后,就像萧云醒说的一样,他再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联系过陈清欢。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
这天,陈清欢正在工作,手机突然进来一条短信:
【今天你爸生日,晚上别忘了跟萧云醒回来吃饭。】
陈清欢拿着手机的手微紧。
这段时间太忙,差点忘了爸爸的生日。
可……想到萧云醒,她眼神黯了黯,末了还是选择拨去了电话。
冰冷的嘟声后,响起男人冷淡的问询:“有事?”
陈清欢握着手机的手一僵:“今天我爸生日,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电话那头,萧云醒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
随即挂断了电话。
时隔一周的联系,最后以不到30秒落幕。
到现在,陈清欢都想不明白,她和萧云醒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深吸一口气,按灭屏幕,她强行收敛思绪,继续工作。
直到晚上,陈家。
见陈清欢一个人回来,陈母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不想让父母跟着担心:“他忙,晚点到。”
闻言,陈母理解的点了点头,拉着人往屋里走。
这也是陈清欢第一次对父母说谎,心里松了口气。
直到晚饭做好,萧云醒才姗姗来迟。
饭桌上,陈母看着分坐桌子两边,也不说话的两个人,轻声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陈清欢心一跳,刚要回答挺好
旁边的萧云醒先一步开了口:“我们分居了。”
餐桌上顿时陷入寂静。
之后的时间里,陈清欢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爸妈的表情。
压抑的用完这顿饭,两人离开陈家。
院外,目送爸妈关上门后,陈清欢才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居的事情告诉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