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了外人,念念又在沉睡。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白祁风深吸一口气,道:“相思,跟我回去吧,这次我们好好的。”
闹到现在,俞相思也没办法继续装傻了,“你跟谁都可以好好的,可是跟我是不行的。”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好,不回去,那我就陪你在伦敦待着。”竟是迁就着她。
“白祁风啊,”相思终于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看着她的神情,白祁风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会那么好听,“即便当年的相思爱过你,可现在的我不爱你!而你也是故作逞强不是嘛?念念不是我跟你的孩子,我跟苏奕辰的事,你该是明白的。在随你回宛城之前,在南城,我同苏奕辰早就有染了。”
“有染?晚上你去同她私会了。”
“是——”
那跟他在床上抵死缠、绵的人,又是谁。
俞相思不知道白祁风早就知道他每晚睡的人是谁,就是因为白祁风知道,才会那么对她,想她知难而退,想她不再受这份屈辱,离开南城好好过日子。
至于白祁风不知道的,俞相思心底的算盘,他——会查出来的,现在,就不拆穿她了。
“好,多年不见了,我想多陪陪你,你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现在天还不晚,我带你去检查一下。留在身体里的子弹……”
俞相思抢答道:“不用了,我的身体很好,子弹文森特已经取出来了。”子弹已经取不出来了。
“好,那你陪念念休息。”
下意识关心白祁风的毛病,她还是没改。“你呢?”
这一次,他的回答很是动听。
他说:“我就看着你。”
白祁风待在伦敦,待在俞相思的身边已经一个星期了,两人相敬如宾,他虽然偶尔耍无赖,把她抵在墙上一通深吻,到底再没有做出逾越的事情。
至于念念,白祁风很是宠爱,总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也会用糖来引、诱她,让那孩子对他喊一声爸爸。
这样的画面,俞相思觉得太过温馨,像是梦一样,看着看着,有什么从胸腔内涌了出来,她急忙冲到卫生间,剧烈咳嗽了起来,缓过劲来时,洗漱台上满是飞溅的血滴。
“相思,你怎么了?”
相思急忙洗干净血迹,“没事了,可能是天气转凉了,秋咳了,”随后打开门,冲着白祁风笑道:“没事的。”
“那就好!”白祁风面上接受了,眼神飘向卫生间里面,看到了地板上一处不起眼的血迹,眼神沉了下来,泛出一丝忧伤。
……
这日,念念和文森特去了公园,这其中,似乎有文森特故意的成分。
没了其他人,难得两人的独处,白祁风担当大厨,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俞相思搬了小凳子,看着他在厨房东敲敲,西捶捶,觉得他的背影,帅的她想拥有一辈子。
白祁风做了一堆菜,两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纽扣,递到俞相思面前,“你掉的。”
“不需要了。”
白祁风将纽扣随手一丢,那扣子落入了相思喝水的水杯中,他低头扒拉一口饭,小孩子的口气,“爱要不要。”
她甚至觉得面前的人有些调皮,也有些可爱。
不知为何,大概是一直有白祁风陪着,太幸福的,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流逝的有些快,“食物塞到牙缝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
白祁风目送着俞相思走进洗手间,也看到她顺手拿过了水杯,明明是该高兴地,心却疼了。
他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一叠资料,走了上去,一把打开洗手间的门。
俞相思正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将握在手上的扣子紧了紧,对待珍宝一样,她的嘴角满是血迹,猝不及防,镜子中,出现了白祁风的脸,她回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扬了扬手上的资料,“这就是你想要离开我的原因?”
原来,文森特都告诉你,所以今天才会有我们的独处。那就没必要再瞒着了。
“是啊,白祁风,我时日不多了,你要抱着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过下半辈子吗?”
“英国西医这么先进,没事的,能治好的,文森特也说了,有概率的不是嘛?”
“他只是骗你,还有骗自己开心而已。你也跟着信?”
“走,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项一项地治。”白祁风拉着她,往门外走,不可理喻的。
“够了!白祁风,当年对我的事情不闻不问,现在,这般痴情的样子,做给谁看?你把我赶出南城后,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那样的经历,俞相思不想回忆。
可是这是唯一让白祁风退却的办法不是嘛?
她还记得,在白祁风开口让她离开南城的时候,她是如何开口祈求他的。
“白少帅,其实可以不用赶我走的,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就一辈子当你的副官,看着你娶妻生子,好不好?”
“你作为副官,一直粘着我,我将来的妻子该生气的。”
“没事,我嫁给别人,白祁风,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她早就习惯了有白祁风的世界。
习惯了叫他起床。
习惯了跟他一起做危险的事情。
习惯于保护他,然后享受那一瞬间的喜悦。
她如何承受,没有他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有爱她的资格,可是她只要藏着这份爱,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可惜,白祁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后来,就是美梦享尽,一切噩梦的开始。
她被白祁风最后的那句话打败。
“相思,你就不能像当初答应跟我一样,干脆的离开吗?”
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白祁风,那么心底的那份爱,也不用再装了,她收起了全部的眼泪,看向白祁风,淡淡道了一句,“白祁风,你知道,人生八苦中,最苦的是什么吗?是拿不起,放不下。”
这句话中,没有提喜欢,没有提爱。
可这句话,却说出了她全部的爱,这之后,俞相思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而,她只需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白祁风望着她的背影。
跪在地上,一拳一拳砸着地面,像个疯子一样。
……
往南城外走着的相思,脑子一直想着,白祁风的意思,是让自己离开南城。
那么南城城外就不算南城了,对不对?
两年后,相思再一次回到了南城城外这片,原本属于她的土地,而她早已不是大家眼里那个温柔善良的无名叫花子,而是大家眼底的“叛徒”,抛弃大家,独自享受荣华富贵的叛徒。
大家开始欺负她,诬蔑她。
相思见有个乞丐病了,急忙用白祁风给她的银元,去给乞丐买药,而她的善心被人曲解,那包药,大家都喊着是她偷来的。
“相思能穿着整洁的衣服,能每天吃上饭,都是她拿身体换来的,她可会勾、引人了……”诬蔑的话语越来越多,也在南城城外这块小区域,传的人尽皆知。
无论相思怎么争辩,喊破了喉咙了,也没有人来救她,包括当年,她分给了半块粮食的孩子,也讨厌她。
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满是憎恶和狠,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在言语的风暴中,她还是活下来了。
代替她死去的,是那个一心把她当亲女儿,对她呵护备至的姨娘。
相思跟着白祁风走的第二天,认识了白家任职的许嬷嬷,许嬷嬷人很和善,对相思很好,不嫌弃她的乞丐出生,认她做了女儿,喜欢她叫自己一声姨娘。
那日,相思照旧被那些人伤的体无完肤,实在是熬不住了,才会偷偷回了城,她不看白祁风,绝不看一眼,就找姨娘诉诉苦,好嘛。
她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姨娘的房子面前,一进门,看见姨娘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一个劲喊疼。
相思上前,试探姨娘的额头,冰凉,姨娘脸上血色全无,相思着急了,连夜抱着姨娘去找大夫,可是没有一家愿意开门出诊。
相思一家一家的求,终于有一家开了门,钻出来一个秃顶的老头,“哦,你就是叫花子口中的那个相思吧,听说你的这些衣服啊,是靠男人换来的,不如……”
不等老头说完,相思先道:“好!”只要能救姨娘,怎么都好。
那老头笑得淫、荡,苍老的手沿着相思的脸一路下滑,嘴中一个劲念叨着,“这细皮嫩肉的,真香啊。”
相思忍着泪,“现在可以救人了吧。”
“急什么,还没开始呢。”
老头拖了裤子,想要上,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硬不起来,相思一直承受着这份屈辱,结果等来了一巴掌。
“果然是个被人骑烂的贱货,滚!”
“什么意思?”
那老头眼神凶恶,“我都没有爽起来,还看个屁,赶紧给我滚。”
俞相思感觉自己要疯了,“看病。捋走”
“啥?”
“我说,给我姨娘看病。”
“你怕不是傻吧,白少帅早就放弃你了,你现在就是个垃圾,谁会在意。”
相思想起白祁风送给自己的那把枪,从口袋中掏了出来,对着老头,卡锵,上了膛,“我再说一遍,给我姨娘看病,立刻,马上!”
可是,那时已经晚了。
姨娘送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相思,我真后悔认你做了干女儿,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于是,她就那样灰头土脸的逃出了南城,准备死了,可是没死成。
……
南城对我来说就是无穷无尽的噩梦,白祁风你知道吗?
说完这些,俞相思看向白祁风,还是那样淡淡的口气,“白祁风,这便是我经历的人间地狱,全是你给我的。”
现在的白祁风清楚了。
相思当年的那句,“好。”那句愿意跟他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