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跟着进去。
汴州离燕都顶多三天路程,温婉蓉撩开车窗纱,望着视野所及的景色一点点后退,忽然像做出重大决定,坐到覃炀身边,抬头无比认真道:“覃炀,你抱抱我好不好?”
覃炀二话没说,把她搂到怀里。
她听着胸腔有节奏的心跳声,继续说:“覃炀,我以前挺讨厌你,后来了解你就是这种个性,就不那么讨厌了,我在温府长大,从没感受被爱是什么感觉,你就假装爱我一下好不好?”
覃炀说好。
温婉蓉一下哭出来:“覃炀,你别骗人了,如果你真爱我舍得送我去死?你太让我寒心了,你送我两次,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有人会爱我,再也不信了!”
覃炀面对她哭,第一次无言以对。
良久,他抱着她,嗓音发涩:“温婉蓉,你别胡思乱想,我说了护你周全,肯定带你回来。”
温婉蓉从他怀里爬起来,眼泪还在往外冒,语气带着绝望的狠劲:“我死了最好,你把我活着带回去,会后悔的,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受气包,再不会受人欺负,看人脸色,包括你。”
覃炀皱紧眉头:“后悔我也认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无所不能啊!”那一刻温婉蓉恨极他的狂妄自大,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想都没想刺过去。
她以为他会避开,甚至还手打她。
都没有,覃炀没动,任凭簪子刺进肩胛骨,眉头都没紧一下。
温婉蓉懵了。
时间定格在两人之间,她握住簪子,眼见腥红的液体缓缓渗透覃炀的衣服,慢慢扩散。
温婉蓉一下子回过神,恢复理智,所有怨恨顷刻烟消云散,她慌忙松开手,跌坐一旁,无助地看着插在肩膀上簪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覃炀镇定自若把簪子拔出来,丢到地上,捂紧伤口,问她:“解气没?”
温婉蓉不知所措点点头,又摇摇头。
覃炀捡起带血的簪子,交她手上,平静道:“不解气,可以继续刺,刺到你解气为止。”
温婉蓉像见鬼一样,丢掉簪子,语无伦次:“我,我,我……”
一连三个“我”也没我出下文。
覃炀在一瞬明白她的心思,直白问:“温婉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喜欢我,才恨我带你来汴州?”
第46章 歪理邪说
问题抛出来,把温婉蓉问傻了。
她看着覃炀轮廓分明,五官俊朗的脸,忽而低头,说不知道。
然后想想平时,她攥紧手里的帕子:“我就觉得每天最期待在垂花门等你回来,哪怕不跟我说话,我跟在你后面也愿意,我要的不多,就算你以后娶三妻四妾,抽空陪陪我就好。”
覃炀打死不信女人说什么抽空陪陪的鬼话,他看了眼手上的血,叹气:“你要的不多?老子没怎样,你就拿簪子捅,真要有,你会拿兵器房的武器挨个捅一遍吧。”
“我不是有意的。”温婉蓉又变回受气包的小样,擦擦眼泪。
覃炀要她去拿医药箱:“你是故意的,刚才杀老子的心都有。”
温婉蓉不吭声,找来药箱,问他用什么药。
覃炀拿出一个药瓶,塞她手上。
温婉蓉没反应过来:“我没受伤。”
“给老子上药!”覃炀一声吼,开始发泄不满,“温婉蓉,你最近邪得很,顶嘴还敢动手,老子有三长两短,鬼护你!”
温婉蓉知道他唱大喉咙就没事,一边上药一边小声怨念:“牌位都准备好了,就让我去死呗,反正你不喜欢我,管我死活。”
“我真不管你死活,在疆戎就不会管你。”覃炀瞥一眼,“当时你和敌军一起烧死,也就死了,尸体都不用捡。”
温婉蓉上药的手僵一下:“后来又为什么决定救我?”
覃炀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道,也许看你长得漂亮,喂北蛮太可惜。”
温婉蓉瞪他一眼,不说话。
覃炀笑起来:“我说实话,你不高兴,要我假装爱你,答应了,也不高兴,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温婉蓉给他包扎,继续不高兴,“我贱命一条,不用人在乎。”
覃炀食指戳她脑门:“老子还不在乎你?要钱给钱,你知道一千两什么概念?老子出去嫖,加起来有没有一千两是个问号。”
温婉蓉摸了摸脑门,不乐意道:“就知道嫖嫖嫖,一肚子男盗女娼,真不知道你这个将军怎么来的。”
覃炀嘚瑟:“打仗命换来的,你以为嫖来的。”
温婉蓉懒得吭声,混世魔王歪理邪说一堆,计较会气死。
混世魔王看受气包又在生闷气,架不住拔簪子再来一下,一边笑一边提起之前说的话:“温婉蓉,你问覃少夫人这个位置空出来我会不会马上娶别人,明确回答,不会。”
温婉蓉微微一怔,问为什么。
覃炀躺下来,换个舒服姿势,避免压到伤口:“你以为覃家夫人是阿猫阿狗随便能当,老子又不是公狗,见一个爱一个,劈开腿就上,真那样,儿子都一串了。”
说的好像多洁身自好,温婉蓉见他没事,坐到一边,收拾医药箱,不说话。
覃炀要她等会收拾,拉过来,按在怀里,稍缓口气:“温婉蓉,你就没想过,我带你来汴州是信任你靠谱?”
他担心她心里产生新的结,对手伤不利:“你以为老子吃干饭的,要自己女人出头?朝廷给三天时间平息暴动,温伯公唯恐天下不乱,在朝堂上极力推举我,不是情势紧迫,我怎会带你出来。”
第47章 出门游玩小夫妻
一番话涉及朝政,在温婉蓉听来更像解释。
她会意,思忖道:“养父也太……”
转念,改口:“温伯公明摆挖坑,你还跳进来。”
“圣命难违,懂不懂?”覃炀把温婉蓉拎到一边,说她压到伤口了。
温婉蓉乖乖坐在旁边,满眼愧疚,说对不起。
覃炀摆摆手,意思算了。
温婉蓉小心翼翼问:“你不生气?”
覃炀看她小傻样,忍不住又用食指戳她脑门:“也就你,换个人,老子早剁了喂狗。”
倒像混世魔王的行事风格。
温婉蓉咽了口唾沫:“我刚刚以为你会打我。”
“打你?”覃炀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就你这小身板,经得住老子一巴掌?”
温婉蓉摸摸被戳疼的额头,抿抿嘴,老老实实收拾好医药箱,又去倒杯茶,讨好似的递到覃炀跟前,想起温伯公的事,自责道:“覃炀,是不是因为我得罪杜夫人,温伯公才针对你?”
然后她把大婚打人的事大致说了遍,以为覃炀要骂她蠢,没想到他哈哈笑起来,连连说打得好。
温婉蓉有点懵:“我得罪杜夫人连累你,你不在意吗?”
覃炀把茶水一口气喝完,无所谓道:“在意什么?温伯公在背后说坏话,以为老子不知道?”
温婉蓉不置可否。
覃炀继续说:“你也清楚杜皇后想拉拢覃家,就没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覃炀毫不避讳道:“温伯公树大招风,杜家防备温家有朝一日成新势力,急需强势介入抑制温伯公,我们婚约是最好契机,加上覃温两家水火不容,正合皇后心意,当然排除党系牵扯,想动覃家也得看脖子的骨头硬不硬。”
温婉蓉问原因。
覃炀哈哈一笑,来一句你夫君牛啊,听得她半晌无语。
可回到上面的话题,温婉蓉大致明白覃炀为什么防着她,下意识问出口:“你是不是担心我偷看书房公务告诉温伯公?”
覃炀正面回答:“我书房除了祖母,其他人一律不准单独进出。”
温婉蓉垂下眼眸:“可我看玳瑁有你书房钥匙。”
覃炀就知道她要问这事,哈哈笑起来:“因为玳瑁不识字。”
笑完,他正色道:“温婉蓉,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似忠告似提醒。
温婉蓉懵懵懂懂点点头,保证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懂。”
覃炀没吭声,话题就此结束。
接下来路上,除了客栈歇息一晚,两人大多数在马车中度过。
覃炀躺在软塌上小憩,温婉蓉坐在矮几旁看书,练字,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冷不防身侧传来声音:“温婉蓉,你的手好了?”
温婉蓉条件反射回答一声在,转头问:“你说什么?”
覃炀知道她思绪又在神游,懒得废话,抓过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捏捏手指,问疼不疼。
温婉蓉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挽过耳鬓的一缕青丝,莞尔一笑,正要开口,倏尔覃炀凑过来,勾起下巴,亲上樱红的嘴唇。
然后不等她反应又放手,躺回去,理所当然来一句:“鬼叫你勾引老子。”
温婉蓉一头雾水:“我没有勾引你。”
覃炀不讲理:“老子想亲就亲,戳伤我,用肉偿。”
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
温婉蓉蹙蹙眉,想反驳,话到嘴巴又咽下去,是她戳伤他,自认倒霉。
为了防止再被偷袭,她干脆坐到矮几另一边,离他远一点。
覃炀看穿她的心思,闭眼道:“温婉蓉,马车就这么大,老子想抓你,你往哪逃?”
温婉蓉不理,继续练撰花小楷,免得又扣上勾引的帽子。
覃炀却悠然自得,给人错觉,他们不是去除奸细,更像出门游玩的小夫妻,连带温婉蓉也松懈下来。
然而这种松懈在踏入汴州那一刻,被满城戒备压制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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