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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夏仙凝心中一直想着那男子那句话。
而裴士湘思及怎么先入主刑部于都察院,只是总有些心思在身旁人之上。
“萧寒。”
夏仙凝突然开口。
“嗯?”裴士湘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夏仙凝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裴士湘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裴士湘眸色猛地一沉。
夏仙凝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裴士湘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夏仙凝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裴士湘心思百转千回。
夏仙凝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夏仙凝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让布庄的人把缎子送去府里后,她才和裴士湘一道回去。
只是不想路上竟遇到了萧颜,她还带着个抱着琵琶的丫鬟。
夏仙凝看着她,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此刻的萧颜还不是贵妃,衣着虽朴素,却也掩盖不住她的姿容和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她看一眼身旁的裴士湘,他面色如常,目光竟一点没有在萧颜身上。
萧颜的出现倒引的行人多看了几眼。
“萧颜见过大人。”萧颜欠了个身,视线落在夏仙凝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夫人了吧。”
夏仙凝目光淡然,并未理会。
“大人常提起夫人,虽为仵作,却是心怀仁义之人。”萧颜含笑道。
闻言,裴士湘蹙起了眉。
夏仙凝却觉好笑,萧颜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她太蠢才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她道:“过奖,我自是不比妹妹倾城名花,旖旎才情。”
萧颜神情一狞。
夏仙凝居然用风尘女子之词形容她。
她目光落向裴士湘,却见他看着夏仙凝,眼底居然带着惊讶。
萧颜暗自咬咬牙,只当没听见:“那就不扰大人和夫人了。”
她又欠了身,与夏仙凝擦肩而过。
风吹间,夏仙凝闻见了她身上那股几乎快要让她窒息的香气。
她心不觉微微发紧。
“我竟不知你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裴士湘忽然开口,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在赞许还是在诧异。
夏仙凝待风将那香气吹散了才舒了口气:“我也不知你竟会识得她。”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识的,只是萧颜才情过人,探花出身的裴士湘想必也是因为这才高看她的吧。
念及此,夏仙凝不免有些落寞。
她也曾想和裴士湘一样饱读诗书,但他做了官,她满口的学问并不能帮助他。
所以才拾砭镰为仵作。
“柳音诗社中偶识。”裴士湘简短而清楚的解释了一句。
夏仙凝嗯了一声后道:“回府吧。”
她的反映让裴士湘心中甚为不快。
难道她连一丝醋意都没有吗?

第十七章 怯情
入夜。
夏仙凝才换上中衣,后背一暖,顷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鬓发旁的呼吸让她不觉脸色泛红:“天晚了,快歇息吧。”
“婉婉。”裴士湘在她耳边低语着,“你位至一品,是看不上我了吗?”
闻言,夏仙凝一愣,苦笑道:“你何时会与我论品级了?”
哪怕她做了皇太女,不也是落入他的股掌之间吗?
只是话一丽嘉落,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起,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
夏仙凝抬手挡住将要落下的薄唇,杏眸微眯:“萧颜才貌双全,你若喜欢,便纳她进府吧。”
裴士湘握着柔荑的手一僵:“你想让我纳妾?”
“夫君喜欢,我岂能不顺水推舟。”夏仙凝戚然一笑。
她忍着心中的涩意,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用重蹈覆辙。
将萧颜置于眼皮子底下总归让她入宫为祸好。
裴士湘神情一冷,
他本就因白日夏仙凝不在乎的模样而带了丝愠怒,这会儿居然要让他娶萧颜。
难道因为他回府回的少,夏仙凝对他已然没了情意不成,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夫君推给别人!
夏仙凝没等到裴士湘的回答,反而是一次次带着些许怒意的侵占。
直到外头天已经有了丝淡青色的光线,裴士湘才放开早已累昏过去的人。
他将夏仙凝紧紧抱在怀中,微亮的晨光下,只见她莹白的雪肤上满是紫青的暧昧痕迹。
裴士湘心底划过一丝懊恼,却又久久无法释怀。
他抚着夏仙凝微湿的鬓发,心思沉重。
世路无如贪欲险……
他何尝不知贪念能让人陷入深渊,他也想做个好官。
但满腔热血终抵不过一个“权利”二字。
他怎能让自己一次次的被人踩在脚底。
裴士湘心越发狠硬,他又将怀中人搂进了几分。
大业未成之前,只能先委屈夏仙凝了……
平明。
夏仙凝醒来身旁已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起身唤来候在房外的丫鬟洗漱梳妆。
用过早膳,夏仙凝正准备去陆成杰那儿,却见一守门小厮站在几丈外的树上。
树下有个六七岁的男孩仰着头望着他。
不一会儿,小厮手里多了个风筝,他稳稳地沿着树枝走向树干,最后跳上围墙再落在地上。
夏仙凝静静地看着,眼睛眯了眯。
这小厮看着瘦小,但是身手不错。
男孩从他手里接过风筝,道了谢开心地跑了。
小厮笑看着他跑远了,转身正准备回府门口,才一转头便见夏仙凝站在自己几步外。
他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汗津津地道:“小的该死!”
夏仙凝看他慌张的模样,好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小的叫长福……”
“长福?”夏仙凝笑说,“久远,祐也,好名字。”
说完,转身朝轿子走去。
长福听脚步声消失了,轿子“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旁边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说夫人是个面和心软的人,但毕竟是当家主母,总归有杀鸡儆猴的时候。
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才起身。
轿中。
夏仙凝攥着手帕,一脸深思。
她正愁身边儿没有个可以给她打探消息的人,长福虽说也就身手灵活些,好歹是府里人。
她深吸了口气,掀开轿窗帘,望着晚秋的街景,甚觉伤感。
裴士湘与她,已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第十八章 佳偶

陆成杰正为皇上赏赐的百两黄金发愁。
他这半辈子的生活算不得清苦,更算不得富贵,突然多了这么多金银,只觉惶恐不安。
夏仙凝饮了一口茶,眼珠转了转,道:“爹,您既觉着收着不安,不若将它布施给穷苦之人。”
“这……可这到底是皇上赏赐的啊。”陆成杰担心道。
“皇上仁厚,况且此乃仁义之举,他怎会怪罪。”夏仙凝劝慰着。
这百两黄金送出去也好,免得日后遭人诽谤。
陆成杰听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
巳时过半,夏仙凝才离开。
丫鬟刚准备掀轿帘,她抬手道:“你们先回去,我四处走走。”
柳音诗社。
素闻这里是文人雅客的圣地,夏仙凝才一进门,便觉周遭都是文墨之气。
“夫人怎么来此闲地了?”
萧颜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夏仙凝转身望去。
只见她一身杨妃色绣花裙衫,乌黑云鬓,杏腮桃颜,扶风弱柳。
夏仙凝心中不由一番感叹。
怪不得萧颜能成为绝代佳人,她姿色的确难得。
萧颜见她眼底带着丝惊艳,笑意渐深:“夫人可是寻风大人?不巧,大人一炷香前就离开了。”
夏仙凝绷着唇线,微蹙了下眉。
她一句话还没说,萧颜就把话扯到裴士湘身上了。
“我是来寻萧姑娘的。”她笑了笑。
萧颜一愣。
夏仙凝走上前,缓缓道:“萧姑娘觉着大人为人如何。”
“……自是极好。”萧颜僵着唇角,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仙凝低头莞尔一笑:“姑娘居于尘世多年,身边不乏财才公子,想必定是在等一良人吧?”
“夫人?”萧颜皱眉问,“夫人是疑我和大人有私情?”
闻言,夏仙凝眼眸一暗。
裴士湘醉酒那晚,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俨然成为了她心中一根刺。
但她已经顾不得他们有无私情了,只要能阻止萧颜入宫,她宁愿这根刺越扎越深。
夏仙凝转身,往外走去:“佳人当该配才子。”
萧颜望着那背影,心甚为忐忑。
她总觉得夏仙凝与裴士湘口中那恭默守静之人大相径庭。
……
夏仙凝回府时已过巳时,她特意看了眼长福,却见他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
她停住脚步,问道:“为何哭了?”
长福立刻跪下来:“小的该死,扰了夫人眼……”
见他这般卑微,夏仙凝心中不忍:“别怕,大晌午的你哭什么?”
听到她再追问,长福终于说出了实情:“回夫人的话,方才小的家姐来信,说娘病重,小的一时担心,所以才……”
夏仙凝道:“起来吧。”
长福犹豫了会儿,站起了身,始终不敢抬头。
“你娘在哪儿?”夏仙凝又问。
“……临安。”
临安离京城倒不是很远,若是雇个马车,两三日也就到了。
夏仙凝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他手中:“你不必哭了,一会儿你去刘管事那儿领五十两银子,在京城置办个小院子,将你娘和家姐接来吧。”
长福一愣,似是不敢相信,突觉手中的镯子重如千金。
直到夏仙凝催促,他才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猛磕头:“小的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夏仙凝忙止住他,只道:“若要报恩,我须得你帮我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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