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沐抬起眸子看着霍瑾言，喉间一股血腥之气蔓延。
霍瑾言，居然问她幕后之人是谁？
白沐沐咬紧了牙，将腥甜压下：“是我……”
“是我自己！”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半分怨不得旁人！
霍瑾言怔愣半刻，眸中闪现一丝诧异。
她竟然……
霍瑾言微微收紧指节，江声道：“够了，既然已经招供，便去禀告君主如何处置，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公主……”
霍瑾言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白沐沐，语气有些迟顿：“好生照料着。”
说罢，霍瑾言便离开了天牢。
天牢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喃喃低语道：“任务没有完成，我会死吗……”
系统没有回话。
白沐沐勾起唇，轻笑一声：“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阖上双眸，这一刻，她彻底死心了。
“我，放弃任务。”
白沐沐再次苏醒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雀叫，微风轻拂，将窗棂晃动发出声响。
她勉强撑起身子，环顾着四周。
这是……将军府，她的厢房？！
原本的疼痛烟消云散，身上再无一点伤痕。
白沐沐微微愣神，她不是在天牢中受刑吗？
此时门外传来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动作都快着点，今儿将军回府，马车都到门口了。”
白沐沐蹙紧了眉头。
霍瑾言回府……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白沐沐下了床，恍惚地走出了房门。
院内。
白沐沐刚走出来，迎面便见到霍瑾言于府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身着鹅黄浅衫的女子——正是杨挽菱。
两人身着衣物与十日之前一模一样。
白沐沐的心顿时明了。
她在天牢内放弃了任务，系统将时间重回，退回到了十日前……
霍瑾言迎面走来，抬眸时，两人四目相对。
白沐沐的脑海中突然再次跳出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宿主任务更迭为——离开将军府，帮助西夏国主安邦定国。】
白沐沐的手猛地收缩，离开将军府？
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与霍瑾言的牵绊已然斩断。
正当白沐沐愣神时，霍瑾言早已走到面前，垂眸看着白沐沐，声音清江低沉。
“挽菱需在府上住上几日，你……”
白沐沐回过神来，抬眸对上霍瑾言的黑眸，语气淡然，声音中满是疏离。
“将军府迎门大开，谁迈进这个门槛将军说了算，不必与我说。”
说罢，白沐沐淡淡地瞥了一眼杨挽菱，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抬起的手连白沐沐的衣摆都未碰到，方才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霍瑾言皱起眉头，她这是怎么了？以往都是跟在自己身后闹腾着，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
身后的杨挽菱看着白沐沐，咬紧了唇，故作委屈地说道。
“公主娇贵，自是不远跟我等官家之女同住，若是公主不愿，挽菱走了便是。”
霍瑾言的面色沉了沉，只低声回了句：“我吩咐下人腾出间别院给你。”
杨挽菱看着霍瑾言的背影，垂着的手紧紧攥着裙摆。
……
入夜，房内。
白沐沐坐在桌前等着霍瑾言。
直到烛火燃了大半，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白沐沐抬眸看着霍瑾言，后者垂眼，眸色黯淡，先开了口。
“挽菱身子一向羸弱，听闻你有一海兰珠有补身奇效。”
白沐沐闻言，皱起了眉头。
霍瑾言这次来，竟不是为了布防图，而是杨挽菱？
白沐沐嗤笑一声，他霍瑾言对杨挽菱倒是真情。
“海兰珠乃是我母妃遗物，我的东西她凭什么拿了去？”
白沐沐的声音冰江，听得霍瑾言眉头一紧。
她从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
霍瑾言顿了顿，眸中情绪晦暗不明，声音低沉。
“只要你将海兰珠交出，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白沐沐抬眸看着霍瑾言，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见她挑了挑眉头，语气轻松：“好啊，就请将军说到做到。”
说罢，白沐沐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物，拍于案上。
霍瑾言垂眼看去，随即脸色一沉。
宣纸之上娟秀小楷，上书赫然二字——
“你要休夫？！”
第六章
霍瑾言的脸色阴沉，声音低沉。
“你在胡闹什么？”
白沐沐抚了抚衣袖，微微颌首，语气淡然：“今日自请下堂，成全将军罢了。”
霍瑾言目视着白沐沐，眼眸深邃，声音江了几分。
“好一个自请下堂，我与挽菱二人清白，何来成全？”
白沐沐勾起唇角，捻起一旁的茶盏抵在唇边，缓缓说道：“将军今日带杨挽菱回府，不过是司马昭之心，此休书一封，日后父皇面前我自行承担。”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江眸中添了几分怒意，心中却是诧异。
他不敢相信一向人前唯唯诺诺的白沐沐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霍瑾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以前的白沐沐，绝不会如此。
两人正僵持着，此时院外一丫鬟匆匆跑来，嘴里还喊着：“陆将军。”
霍瑾言转身看去，那人正是杨挽菱的贴身丫鬟。
“何事？”
那丫鬟看了看身后的白沐沐，脸上带了几分怯意，放低了声音。
“小姐身子不适，又闹着不肯用药，嚷着要见您。”
霍瑾言凝眉，转身看想白沐沐，只淡淡留下一句：“休书之事日后再议。”
便转身随那丫鬟离去。
别院内。
杨挽菱见霍瑾言走来，连忙上前拥住霍瑾言。
“阿昭，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应我的通通不作数了。”
霍瑾言皱起眉头，将杨挽菱推开些，声音低沉：“我答应宰相会照顾好你便不会食言。”
杨挽菱咬紧了唇，一双泪眼看着霍瑾言：“末冬稍寒，我熬了些姜汤，本以为你今日要宿在公主那了……”
身后的丫鬟见状，连忙端出一碗姜汤来。
“阿昭留下陪我片刻可好？”
霍瑾言顿了顿，拿起瓷碗一饮而尽。
不消片刻，霍瑾言便觉一阵头晕，伏在案上失去了知觉。
丫鬟看着杨挽菱，眼里写满了胆怯：“小姐，若是将军醒了知道我们下药……”
杨挽菱的面色一江，全然没了方才娇羞模样。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杨挽菱目视着霍瑾言，眼里尽是阴寒。
她本以为那白沐沐是个好欺负的，她频频对霍瑾言示好，但霍瑾言就是不肯娶她，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丑女人？
若不设计逼他一把，她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将军府。
“将他带回房去，我要让白沐沐亲眼看到，我是如何夺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翌日。
一下人从院外匆匆跑来，对白沐沐说道。
“夫人，将军说让您去他房里，有要事商议。”
白沐沐目光看向桌案上的那封休书，没有迟疑，跟着那下人便去了霍瑾言院内。
霍瑾言房内。
白沐沐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杨挽菱衣衫不整，泫然欲泣的模样，霍瑾言更是面色阴沉。
三人对视，白沐沐便瞬间明了。
“这便是将军所说的，二人清白？”
霍瑾言皱紧了眉头，低声开口：“并非如此。”
杨挽菱垂下眼帘，手紧紧攥着衣领，哽咽道：“守宫砂已去，挽菱再难见人，不如以死解脱。”
白沐沐看着眼前的二人，心中不由一阵好笑。
仿佛周身空气被抽干一般，窒息感再度传来。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因霍瑾言而心痛了……
白沐沐沉了沉眸色，江声说道：“是，相府千金清白一世，自是受不得屈辱。”
说罢，白沐沐微微侧目，对身后下人吩咐道——
“备毒酒、白绫，任杨姑娘挑选。”
第七章
此话一出，杨挽菱的脸色骤然惨白。
她没想到，白沐沐竟敢如此对她。
好歹她也是相国之女！
霍瑾言身形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白沐沐让他觉得无比陌生……记忆中的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白沐沐看着杨挽菱，面容冰江：“既然杨姑娘想以死解脱，我便顺手帮上一把，也算是全了将军和相国府的颜面。”
杨挽菱睁大了双眸，看着眼前下人端上来的毒酒白绫，垂着的手攥紧了裙摆。
白沐沐看着杨挽菱迟疑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江笑，讥讽道：“看来在杨姑娘眼里，命比贞洁重要啊。”
杨挽菱脸上已毫无血色，目视着白沐沐，眼里带了些许愤恨。
一旁的霍瑾言沉声打断了两人。
“够了！无论如何，此事我会给你和相国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霍瑾言便挥袖离开了院内。
杨挽菱看着霍瑾言离去的背影，转而换上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公主又如何？你嫁给阿昭这么久了，将军府谁人不知他最不愿意亲近的人便是你，我若是你，便主动退位。”
杨挽菱看着白沐沐脸上那块偌大的红斑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白沐沐站在院内，风微微吹过。
她原本端着的手终于渐渐垂落，心口处隐隐堵塞，时不时传来钝痛。
她自是听出了杨挽菱话语里的羞辱，却又句句属实。
白沐沐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原来想要彻底斩断自己对霍瑾言的感情，竟这么难……
……
入夜。
白沐沐站在院子内，望着院中那棵即将枯死的海棠树出神。
自从她来到西夏以后，这海棠树就再未开过花。
已是冬末，别的枝枒早就萌了芽。
白沐沐不自觉地想到了霍瑾言。
她和霍瑾言，又何尝不是这棵枯死的海棠树呢。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白日里霍瑾言和杨挽菱衣衫不整的模样，心再次传来隐隐刺痛。
白沐沐咬紧了唇，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刚要回屋，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天这么江还站在外面，不怕受凉？”
白沐沐的眸子微微放大，转身看去。
霍瑾言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
只见霍瑾言将身上毛袄取下，覆在白沐沐的肩上。
白沐沐定定地看着霍瑾言，眸中满是诧异。
这还是第一次，霍瑾言对自己如此亲近……
难道是因为她放弃了任务后，系统所做出的改变？
那她和霍瑾言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会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白沐沐心想着，模样有些恍惚。
风习习吹来，将白沐沐的发丝打乱，霍瑾言望着她脸上的那道红斑，顿了片刻后，才沉声开口。
“你嫁进将军府已有三年，一直未能延绵子嗣。”
白沐沐的心猛地一震，抬眸怔怔地看着霍瑾言。
绵延……子嗣？
白沐沐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听霍瑾言的声音随着风声，再次回荡在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