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高墙如天的皇宫中走出来的。
她脚步虚浮,一身白袍手背被伤口点缀着片片红梅。
圣朝常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萧娆不明白,凌寒为何要如此当众羞辱自己。
三年来的朝夕相处,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
宫墙外,她的贴身侍卫顾陵川一身玄色铠甲,在外等候。
见她一身是伤的出来,忙朝她奔来:“公主,你怎么受伤了?”
萧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刚受了何等屈辱,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见公主不言语,顾陵川没有再追问,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雪地上留下沉默的脚印,又很快被冰雪覆盖。
天寒地冻,萧娆望着飘雪的空中,喃喃问:“陵川,我刚来圣朝时见雪很美,为何如今见到却只有满心冰凉?”
陵川不忍看公主伤心,递上随身所带的一个小物件。
萧娆接过一看,是南阳朝神兽,貂那马的小木雕。
“公主,君主说了,您若不喜圣朝,我们随时都可回去。”
一滴泪,落在了木雕上。
……
回到摄政王府,后院两个陪嫁侍女见公主受伤回来,急忙上前,给她处理伤口。
包扎好伤口,萧娆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漫天飞雪,不言不语。
两个侍女见状,不由担心。
自从她们公主来到圣朝后,便不再像从前的天真烂漫,很少有过笑容。
其中一个侍女走上前拿出点心:“公主,您看,这是我们南阳的百合南瓜露,是我们专门出去买的。”
“还有铃铛,面具,糖葫芦……”另一个侍女也拿出了些小玩意递上前,想逗萧娆开心。
在圣朝很少有南阳的东西,因为摄政王厌恶南阳国,两个侍女能够买到这些花了不少心思。
萧娆不想辜负她们的心意,强打精神,笑着道:“那我们一起吃。”
“好。”
一时间后院慢慢热闹了起来。
另一边。
凌寒刚从皇宫回来,便听到后院传出欢乐的南阳歌声。
这个女人才在皇宫遭人耻笑,回来就欢歌乐舞,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怒火在胸腔中翻腾,他几步踏入后院,破门而入。
屋内萧娆三人看到他,不由惊讶,两个侍女忙跪下。
萧娆正要去扶他,接着就听他对门外侍卫冷声道:“来人,将这些吵闹的侍女抓起来,杖打三十大板!”
萧娆脸色一白,立即上前阻拦:“王爷,饶命。”
情急之下,说的是南阳语。
凌寒听不懂她的话,更加烦躁:“你还以为自己在南阳朝?如今你是本王的妃子,就给本王好好说圣朝话!否则本王拔了这些随从的舌头,让你再没能说之人!”
萧娆整个人愣在原地,明明以前凌寒都愿意与自己说家乡话的
……
侍女被抓,板棍猛打在肉上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惊。
萧娆急忙去抓凌寒的衣角祈求道:“王爷,她们不是故意吵闹的,求你饶过她们这次。”
凌寒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把将其甩开。
两侍女见状,连忙冲萧娆喊道:“公主别怕,我们不疼。”
萧娆被侍卫拦着,只能红着眼看着那一片血色。
侍女被打到昏厥,凌寒才满意离开。
屋内一片死寂,再没了欢声笑语。
外面忽然传来太后懿旨,萧娆木讷地起身出去听旨。
太后身边总管太监拉着尖细的声音宣读:“太后有旨,南阳公主嫁入圣朝三年未能有孕,实乃大过。为延续皇家血脉,赐相国嫡女为侧妃!”
第3章 自取其辱
萧娆身体一晃,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明黄的懿旨。
当初她阿哥说过,摄政王只能有一妃!
总管太监见她不愿接旨,不耐烦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和懿旨一同塞进萧娆手中。
他压低声音,阴阳怪气道:“这是太后赐与您和摄政王的,若您还不能有孕,太后就只能请您回南阳朝了!”
说完,太监手挥浮尘离开。
萧娆跪在地上,看着懿旨和那瓷瓶,心底泛滥着无尽苦涩。
成婚三年,凌寒对自己厌恶至极,更是从未碰过自己。
如今竟连深宫中的太后都知道,将此药给她。
何其可悲。
……
几日后,夜半萧瑟。
萧娆看着那瓷瓶,想到十日后凌寒便要迎娶侧妃,唤侍女煮了热茶。
把瓷瓶中的东西倒入热茶,而后她才前往书房。
幽暗的书房里,只有凌寒与他的一个心腹冷云在。
冷云在一旁低声念着奏疏,凌寒听后便会下决策。
萧娆走上前,将茶放在书桌上:“王爷,更深露重,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她说着话,伸手倒茶。
凌寒没有做声,默默地听着她倒茶之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萧娆将茶倒完,把茶杯递在凌寒手边,正欲离开。
可下一秒,凌寒准确掐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公主心意本王实不敢受,还是你来将这茶喝光吧。”
萧娆身形顿时僵住,脸色煞白。
凌寒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心思如此龌龊,怎么敢做,不敢承受后果?”
萧娆踉跄后退数步,吓得说不出话。
“自己喝,还是本王帮你?”凌寒声音更冷。
萧娆知他所说的事,无人能违背,她走上前拿起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仰头饮尽,眼泪不觉滚落。
凌寒听着她微微抽泣的声音,不耐烦,吩咐身旁冷云:“公主心术不正,将她拉出去,跪在屋外!”
“是。”
冷云得令后,正要带萧娆出去。
萧娆却出声:“我自己会走。”
踏出书房,她跪在雪地之上。
夜里寒风肆意,飘雪不止。
而萧娆却浑身滚烫,她死死地咬着舌,用疼痛麻痹自己,直至嘴里全是鲜血。
冰热交加让她逐渐神志不清,她不明白,为何曾经那样温暖的人,如今却这般无情……
屋檐上,御前侍卫顾陵川看到这一幕,想要落下救萧娆。
萧娆见此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现。
陵川是阿哥私下派来保护自己的,凌寒根本不知他的存在,不能再惹祸端。
两个时辰后。
星光稀微,天色越渐黑沉,大雪磅礴。
心腹冷云将书房的门打开,带着凌寒走出庭院。
此时萧娆药效已过,一张脸冻得没有半丝血色,整个人如同漂泊芦苇。
“你可知错?”凌寒冷声问。
萧娆眼底泛红,染血的唇苍白干裂,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落雪,狼狈不已。
鲜血从唇边流出,她不甘地问:“有什么错?”
凌寒一愣,随即嗤笑:“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