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辰刚起身,顾霖已经朝病房狂奔而去。
“快去通知唐医生进行抢救!”
何思辰也不敢耽搁,带着护士赶去病房。
刚过走廊拐角,顾霖便看见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朝抢救室跑。
当看见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他心骤然一紧:“安与晞!”
十几分钟前还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女孩此刻双眼紧闭,浅蓝色的病号服和洁白的被子血迹斑斑。
顾霖跟上去,握住那只垂落的手。
冷!
寒冰般的温度却像烈火灼烧着他的皮肤,疼的他不觉发颤。
“安与晞,你醒醒!”顾霖哑声喊道,渐渐泛红的眼角藏着微不可察的慌乱。
赶来的何思辰将他挡在抢救室外:“你先冷静,我和唐医生一定会救她的。”
说着,转身进了抢救室。
“啪”的一声轻响,门框上的红色手术灯亮了起来。
顾霖怔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空荡的掌心。
在松手的那一刻,他有种安与晞已经去了的错觉。
他攥紧了拳,努力平复已经乱了的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士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告知他安与晞的情况。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母。
顾霖看了眼紧闭的抢救室门,按下了接听键:“妈。”
“寒夜,你在律师事务所吗?”季母问。
顾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有什么事?”
“你爸好多了,我想明天他出院,叫上小颖……”
季母话还没说完,何思辰突然走了出来。
“我是B型血,可以给她输血。”顾霖挂断了电话,语气坚决。
闻言,何思辰思考了会儿后点点头:“行,你先去做个血检。”
看着顾霖毫不犹豫的背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上次看他这么着急的时候还是面对昂贵的大学学费束手无策的时候。
顾霖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直到有了那件事……
何思辰摇摇头,继续压着那些暂时不适合说出来的话。
冬风寒冽,才放晴没多久的天突然下起了雨夹雪。
季母在医院走廊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给顾霖打电话,然而都无人接听。
当听见儿子那句“可以给她输血”时,她整颗心都乱了。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季母看着手机,正想再打一遍,却见方颖走了来。
她有些诧异:“小颖?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方颖解释道:“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来看看她。”
她见季母攥着手机,脸上急色未褪,眼底掠过丝诡谲:“阿姨,我刚刚去看朋友的时候,看见一个像安与晞的人被推进了抢救室。”
说着,方颖又摇摇头:“应该是我看错了,她怎么会在这儿。”
季母脸色大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行不行”后便朝电梯小跑而去。
看着季母急切的身影,方颖嘴角弯起抹得逞的弧度。
第三十四章
“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少年温柔的话语像是水面泛起的波澜,一层层的在安与晞耳畔和心间激荡开来。
就在她想沉浸在这片久违的温暖中时,一道女声像把利刃刺破了所有。
“听寒夜说你之前就和继母打过官司,不仅没赢,自己也因为故意伤人进去了。”
“我和寒夜就快结婚了,你能来参加我也欢迎。”
“我差点忘了,陈阿姨已经醒了,而且寒夜是她的代理律师,以你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
无数带着戏谑的话语如荆棘缠绕在安与晞心头,尖锐的刺扎进了血肉中。
陈慧醒了。
杀了她奶奶的凶手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还不能放弃……
伴随着心电仪的滴声,安与晞奋力睁开双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还没等她从刚刚的梦中完全清醒,病房外细碎的交谈钻进了耳朵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尖锐又熟悉的嗓音让安与晞心头一颤。
是季母!
病房门外,面对蛮不讲理的季母,顾霖不耐又疲倦:“妈,你非得闹到警察来是吗?”
季母目光中掠过丝惧色,嘴里的狠话却一字不减:“寒夜,你是律师,安与晞可是杀人犯,她不是好人,你就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听到这话,一旁的何思辰看不下去了:“阿姨,您这话说得未免有些重了。”
季母瞟了他一眼:“你还没当成家,阿姨也不指望你理解做父母的难处。”
何思辰一噎,干脆闭嘴进病房去看安与晞的情况。
对他而言,季母和苏父一样难以应付。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顾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两人的性子完全是天差地别。
在听见“杀人犯”三个字时,顾霖冷下了脸:“妈,爸有些话说的很对,你为自己积点口德吧。”
以前他也在安与晞承认犯罪后认为她想杀人,可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自我怀疑达到了顶峰。
对安与晞,他从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
病房里,何思辰观察着心电仪的状况,却听见安与晞虚弱地叫了声“医生”。
他转眼看去:“你醒了,有哪儿不舒服?”
安与晞闭着眼,呼吸沉重:“帮我……联系秦,秦律师。”
闻言,何思辰一怔。
联系秦霄宇?
安与晞睁开眼,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丝光明:“我要……上诉。”
“可寒夜他……”
“拜托,联系……秦律师。”安与晞说完,便沉沉睡去。
何思辰看着她眼角的泪光,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这个局面,也不知道顾霖心里会怎么想……
病房外,顾霖靠在墙边,眉目深锁。
何思辰走出来不见季母才说:“安与晞说要上诉,让我帮忙联系秦霄宇。”
顾霖怔然,半晌才垂眸回答:“联系吧。”
何思辰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大为不解:“你就把做好人的机会这么拱手让人?”
顾霖走到门口,目光紧紧落在病床上的安与晞身上。
“我已经做了她继母的律师,按照规定不能再做她的辩护律师。”